《黑白两道》机器001

77、第七十七章 国运

　　众人散去后，秦楚缨拉着仍呆滞着不在状态的行风往寝宫走，直到把人按坐到了龙床上，行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回不过神了，秦楚缨的俊脸在他眼前放大，一只手拽着他的脸颊坏笑道。

　　“哟，被封了王后这么高兴啊？”

　　这一拽行风没动，他嘴里却有个什么东西“咕噜咕噜”的滚落在地，待到秦楚缨看清楚那个东西后，捧腹趴在龙床上狂笑捶床，行风无措的捂着嘴，把剩余的葡萄咽了下去，小眼神有些恼羞成怒的看着笑的毫无威严的人。

　　“秦楚缨！”

　　“哈哈哈哈我在...哈哈哈我在...”

　　“闭嘴！”

　　秦楚缨听话闭嘴，两眼却弯成了一个半圆，笑声顺着鼻子“哼哧哼哧”的往外冒，看起来忍的极其辛苦。

　　行风黑着一张脸瞅他，秦楚缨把他搂过怀里紧紧抱着：“好了，好了哈哈哈哈哈我不笑了，哈哈哈哈真的。”

　　行风手一翻一根银针卡在了秦楚缨的脖子上，冷冷的看着他：“说，为何没有同我商量就突然立后，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跟国师到后堂里说了什么，才让你做了这么仓促的决定？”

　　秦楚缨眼睛盯着那根银针，想要先避开再说，他一动，行风手也跟着动，一根银针紧紧的压在了脖子上，只要一用力就可以刺穿脖子，秦楚缨皱眉看着那根银针。

　　“行风，我从来为你着想，你就这么对我？”

　　“别卖惨，快说。”

　　秦楚缨脖子上架了根银针，这针只要深扎一寸他的命也就没了，普天之下也只有行风敢如此胆大了，他幽幽叹了口气，哀怨的看着行风。

　　“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

　　行风歪头挑起一根眉毛：“见血封喉，一击毙命，什么痛苦都不用受，我对你不好吗？”
　　秦楚缨叹气：“祖宗，您对我太好了，我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国师会在国宴上占卜国运是大秦历代的传统，然后说些吉利话，至于真正占卜到的内容，只能告知帝王，其他人没资格也不敢知道，今年是扶柳当上大秦国师的第一年，他自当尽心竭力为大秦占卜，这一占卜让扶柳震惊于他师父，也震惊于秦楚缨。

　　当初秦楚缨像谢怀玉讨要留下行风的方法，甚至不惜以整个大秦作赌，谢怀玉的推算中，秦楚缨必定是千古一帝，史书长流，被后世而知，但一个行风乱了他的命盘，人间帝王本就至高无上，所以这因果极有可能报应到行风身上，扶柳便是算出四国此后必有一灾，以及行风可能会丧身。

　　秦楚缨想到此，表情漫不经心的玩弄着行风的头发：“国师就是说我以后雄才伟略，文武滔天，是大秦史上最俊俏最厉害的一个君王，还说以后会打仗，这不是很明显的会打仗嘛！之前也不是没打过，我都没当回事，都是国师太夸张了。”

　　“就算会打仗，也不至于让你突然决定在国宴上立我为后，楚缨，你还瞒了我什么。”

　　秦楚缨坏笑的扯他衣服：“还不是怕寡人出去打仗让你独守空房寂寞难耐去找别人可怎么办，当然是要先把你套住了，你放心，我就是随意说说，先把你定下来，真正的封后大典可没有这么简单，需要准备很长时间的。”

　　“这样啊...”行风还是有些疑问，但秦楚缨不想说的东西，谁都问不出来，他决定明日去找扶柳，旁敲侧击的再问问他。

　　秦楚缨颇为无奈：“我说祖宗，这银针能拿下去了吗？要是明英这时候进来，你可就说不清了啊！”

　　“能。”

　　行风撤回银针，在秦楚缨瞪大的双眼里把针塞进了嘴里“嘎巴嘎巴”的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秦楚缨表情夸张的看着他：“行风，你还有这一手呢？？？？”

　　行风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满满的银针，他朝秦楚缨那边递了递。

　　“来根。”

　　秦楚缨看着银针都感觉心里有阴影了连连摆手，尴尬道：

　　“不了不了，我就算了，不好那一口，您吃的开心就行。”

　　“嗤。”

　　行风嗤笑一声，解释道：“这是清御师兄跟清绯师兄做的银针糖，甜的，你尝尝。”

　　秦楚缨怀疑的抽了一根出来，小心舔了舔。

　　还真是甜的！

　　他学着行风那样“嘎巴嘎巴”的咬碎了银针糖，嘴里嘀咕：“他俩怎么总爱做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机关鸟，鸭子轮椅，三生万物楼的日夜景，话说那小猴子凌风剑都快学完了吧。”

　　两人一边嚼着银针糖一边絮絮念念，直到睡意来袭后都没吹灭蜡烛，秦楚缨抱着行风躺在龙床上，低头吻在他额间，轻声道。

　　“孤的王后，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楚缨。”

　　次日

　　行风裹着厚厚的大氅趁秦兆跟秦楚缨在说话的时候偷摸往观星楼跑，观星楼爬上去，浑身发热，他正要解下大氅，身侧走出来一个人，淡淡开口。

　　“别解，容易受风寒。”

　　“国师，你早就等在这里了吗？”

　　扶柳点头，一只手在星盘上绕了几圈，令它变换了个位置：“我知你定是要来寻我的，便等在了此处，同你说完话后，再一道下去。”

　　“那国师想说的是？”

　　扶柳朝他招手，二人一起站在扶栏边，长安城已经被小雪覆满，入目是白茫茫一片，在这片白色中，各门各户的红灯笼红绸布格外显眼，时不时传来鞭炮声，嬉笑声，道贺声，硫磺硝石的气味也随着飘到了上空。

　　“国师之意，风不明白。”

　　扶柳笑笑：“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秦楚缨跟你说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行风看着眼前的扶柳，似乎与谢怀玉隐隐重合了起来，看起来不着调，却大有深意，他暗暗揣测扶柳话里的意思。

　　“那国师为何早就在此处等我？”

　　扶柳高深的看着他：“你若是找不到我，必定觉得我跟秦楚缨瞒了你很多事，之后心里胡思乱想，暗暗揣测，想到的东西越来越不好，然后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再收拾行李离开长安，躲到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处处钻牛角尖，郁郁寡欢。”

　　行风：“......”

　　“国师...当真是料事如神啊！”

　　扶柳：“过奖，要说也只能是秦楚缨太懂你，而你却没有他懂你那么懂他。”

　　行风心里有些自负，刚要低下头，立马被扶柳勾着脖子抬了起来。

　　扶柳：“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里很难过，觉得秦楚缨对你这么好，你却不理解他，愧对他对你的爱，令你羞愧难当，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行风咬着牙艰难道：“国师...不愧是国师....”

　　扶柳不在意的看着他：“不就是会打仗吗？这个对于其他君王来说可能会觉得挺难受的，劳民伤财，但秦楚缨什么人？他不在意也是正常的，你就别多想了，走下去过年了。”

　　行风：“....走”

　　...

　　行风发现自从那天晚上质问完秦楚缨后，他似乎就变了！晚上也不再着急搂着他睡觉了，而是在书房里点着蜡烛彻夜写着什么，看他的眼神还有闪躲，甚至鬼鬼祟祟的开始四处藏东西，行风看的疑惑，便跑去问明英，谁知道明英笑了笑跟他说，行相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一个两个都瞒着他，行风思来想去，出了王宫跑去了王爷府问秦兆，可秦兆也表示不知道，甚至好奇的带着谢愠一起跑进了王宫，三人打算偷偷调查秦楚缨最近都在干什么。

　　新年一晃就过完了，街上的商铺重新开张，与此同时朝廷官闻阁登出了一篇凄美的爱情故事来，惹得百姓纷纷去买，要知道官闻阁可是大秦半的，内容都极其正式，这种故事，还是爱情故事，第一次登，他们实在是太好奇了，这其中也有人开始猜测秦王的用意，但各个大臣守口如瓶，就连在家眷面前都没泄了一丝口风。

　　故事分为三段，每五日发一段，由官闻阁一把手跟无数大学士所写，介绍的内容凄美悲凉，引人入胜，又以大秦为背景，夹带着朝廷秘闻，跟官场制度，又缠缠绵绵痴痴恋恋，虐人无数，使得大秦的百姓看着介绍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阅看。

　　官闻阁先免费发了第一段，声称共三段，第一段看的好，后面两段花银子买，若是买到纸里带印花的，可以免除一切罪责，对大秦的提出任何问题，朝廷会根据问题采纳改正，印花的只有十本，随机发放，到时候会大家都能往官闻处投放问题，不过官闻处只采用带印花的。

　　第一段故事刚印成册子便被哄抢空了，朝廷无奈下又加印了一批，这样还有些没能拿到册子的，就四处找人借阅，不识字的就跑去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讲。

　　消息传到了行风跟秦兆耳里的时候两人都震惊了，谢愠拍着手高喊佩服佩服！管家拿着三本册子送了进来，册子页面上画了两个俊秀的白衣男子，一个高大威猛，占了大半边的册面，另一个柔弱娇小，红着一张脸，两眼水汪汪崇拜的看着高大的男子。

　　“别撕！先看看先看看....”秦兆眼明手快阻止了行风撕册子的手，笑着翻开了手里的册子。

　　第一段故事写得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帝王，虽有治国之心，却因为年纪太轻无法施展报国之志，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一直陪在他身边，帮他巩固地位，二人之间的琐碎小事甜蜜无间，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关系好到超越了朋友的地位。

　　秦兆拿着册子一边笑的发抖一边读了出来：“王上，离宫这几日，微臣越发的思念您，想念您身上的味道，想念您对我的笑容，现在的我就好像鱼儿脱离了水一样的痛苦，只能在书信中向您表达我的思念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楚缨真是个人才啊，看这段。”

　　“你就是上天送给孤王的宝贝，价值连城，孤王定会守好江山守好你，不让任何人欺辱于你，你就是孤王的挚爱，孤王一生的等待...”

　　“哈哈哈哈！！！”

　　“行风！别走啊！行风！！”

　　在秦兆跟谢愠的“好意”劝说下，行风留在王府用完晚膳后又挨了段时间，等到那位“官闻阁一把手跟大学士”开始点烛做课业的时间才开始往宫里走。

　　行风谨慎的潜伏在秦楚缨的书房外，等到明英进去送糕点的时候，拿一颗小石子垫到了门上，这样细小的门缝明英肯定不会注意，但他就能透过这道门缝看到里面的场景。

　　明英送完糕点后便离开了，果不其然没有发现那颗小石子，行风屏住呼吸，对于即将看到的事情竟然有些隐隐的兴奋，他扒到门缝处，小心往里打量，秦楚缨正伏案奋笔疾书，下笔行云流水，自在天成。

　　行风本想突然现身捉包，谁知道里面的秦楚缨开始揉眼睛，头仰起来靠在椅子背上叹了口气，拿手抹了两把眼泪，嗦了嗦鼻子，继续坚强的写着，行风被这一幕惊呆了，僵持着身子挣扎要不要进去打断他？他想了想那个场面，似乎很尴尬，便忍下了，想了想飞到了周围的树上，压低声音。

　　“风字组何在？”

　　旁边树上的树叶晃了晃回应他，行风道：“今日之事不要告诉秦楚缨。”

　　树上的叶子很安静，一道女声压低了传了过来：“行相是说来此之事，还是趴在门缝上偷窥王上之事？”

　　行风脚一滑，差点摔下树，干笑一声：“都..都别说！”

　　树叶晃了晃，表示自己知道了。

　　...

　　行风又停留了一段时间，书房里的秦楚缨丝毫没有发现异样，边擦眼泪边在纸上写，直到他放下笔拿起来开始读的时候，行风迅速使着轻功回到了寝宫合衣躺在床上，假装自己是等秦楚缨等到睡着了。

　　没一会，秦楚缨的脚步声便到了房门外，他似乎吸了吸鼻子，干咳两声才走了进来，看着“熟睡”的行风，秦楚缨跪在床边，双手轻柔的抚摸着行风的脸，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他的双手垂了下来，上半身趴到了床上，行风忍的辛苦，假装被惊醒，揉了揉眼坐起来。

　　“唔，楚缨你回来了。”

　　秦楚缨脸埋在床上闷闷的应了声，用手挡着自己的脸，声音嘶哑：“我先去洗漱。”

　　行风似乎看到秦楚缨转身的那一瞬间，眼眶红红的，心里疯狂的在想他到底在书房写了什么，但他默不作声，换下衣物来躺到床上“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秦楚缨洗漱完换好睡衣回来了，他吹灭了蜡烛躺到床上，长臂一伸将行风揽了过来，用下巴抵住他的头顶，声音闷闷的。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谁要是伤了你，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唔，好困。”

　　秦楚缨亲了亲他的发顶柔声道：“睡吧，孤王的挚爱。”

　　行风：“......”

　　一连五天，秦楚缨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常的地方，对行风的态度却是越来越好，导致他就像所有人一样期待着官闻阁把故事的第二段发出来。

　　终于等到了官闻阁发故事第二段的时候，行风矜持的跟秦楚缨说要去王府找小师兄一趟，秦楚缨情绪低迷，没多说什么，只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便放手让他去了。

　　行风迫不急的钻进王府，他从屋顶上跳下来的时候，秦兆跟谢愠正一人捧着一个册子看的入神，他拿过桌子上搁置的那本册子，迅速翻看。

　　册子页面上画着一轮残月，城楼的一角，以及城楼上相拥的两名男子，只不过他们其中一人换掉了一身白衣穿上了盔甲，而一人则身穿明黄的龙袍。

　　第二段写的是各国混战，为了巩固王位，王上心爱的男子选择穿上盔甲替他征战四国，而王上虽不愿但朝中无可用的人手，内忧外患，让这位年轻的帝王焦头烂额，不得已才将他心爱的大人封为将军，两人惜别分离，将军踏上征程。

　　彼时敌国兵力强大，将军受伤昏迷，帝王却无暇分身，朝中党派分散，欺他年轻，就算真的偷跑了出去寻找将军，身边也忠心之人护送，所幸将军凭执念活了下来，并且打了胜仗回国，这时候帝王也渐渐在朝堂掌权，他力排众议要册立将军为男后，却被众人反驳，甚至有人抓走了将军，在他身上施以言行，百姓却被帝王跟将军感动，于是朝堂高官跟百姓开始对立。

　　秦兆看完后放下册子，叹了口气看向行风：“楚缨真是...用心良苦啊！”

　　谢愠也附和道：“不错，百姓一直以来地位都在高官之下，秦楚缨出其不意拿两者相对，将百姓的力量加入其中，让他们与高官作对，令百姓不自觉站在了王上跟将军这边，尤其是这册子里描绘的凄美之感，怕是长安城都不得安生了。”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官闻阁跟大学士的家里都热闹了起来，一个官家小姐哭喊着把册子扔到了地下，对着自家在朝为官的爹一阵咆哮。

　　“为什么，为什么！”

　　她爹气的吹胡子：“什么为什么？！你的教养都喂到狗肚子里了吗，谁准许你敢这么对你爹说话的！”

　　官员的夫人正抹着眼泪走了过来，跟她哭的泪汪汪的女儿抱在一起，两人边哭边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

　　“王上为了这个国家，将军为了这个国家，他们一人在尔虞我诈的朝堂里苟延残喘，一人去征战沙场保家卫国险些丢了性命，为什么你不让他们在一起，为什么要反对他们，将军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爱一个人啊！！你为什么要虐待将军还要拆散他们！！”

　　官员生气拍桌子：“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拆散他们的！”

　　官员夫人跟她女儿哭喊着质问：“怎么跟你没关系了，还不是你们写的故事！！”

　　“我...！！”

　　官员很想跟她们说这是王上写的，却卡在心里不能说，只能苦哈哈的点着头。

　　...

　　行风眼眶红红回到了宫中，正巧碰上了同样眼眶红红的秦楚缨，二人对视一眼，紧紧的抱着对方，行风闷声闷气的说道。

　　“楚缨，你才是我的挚爱！”

　　秦楚缨嗦着鼻子：“小星星，你也是我的挚爱。”

　　御花园冬景纯白，结冰水面下的鱼往深里游，等到冬天过去后，春芽便开始抽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