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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折 ...

  •   未时。南帷殿。

      初九被宠幸过不久,此时身子正绵软着,躺在榻上休憩。

      未回端了盏汤药,低声道:“公子,该喝药了。公子喝了药再睡也不迟。”

      初九翻了个身儿,衣襟微微落下来,露出玉一样的肌骨:“怎么又要喝药?这药该什么时辰喝?”

      未回低声道:“这药是助孕的,每回公子……睡过之后,都得喝上一副。”

      初九自小畏苦,便是有疾时,也总是想着把药偷偷倒掉,免了舌头的苦楚。然而,倒掉汤药后,免不了被族姐发现,然后族姐唤小厮再煎一盏,他还是逃不掉的。

      如今初九不曾生病,只是为了助孕补身,便要受苦楚,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初九随口道:“去倒了。我不喝。”

      未回颇有些为难,低声回禀:“这药是狮后赏的……公子还是忍一忍罢。”

      初九本来便疲累得很,怎容他在此聒噪,直接扯过床帐:“倒了。”

      然而,既然是狮后赏的补药,未回是怎么也不敢倒掉的。他将碧瓷盏搁在桌案上,侍立在侧。

      却说長君从外头回来,他与典君等公子投壶毕,回来看一看被自己折腾到卧床的小坤泽。長君倒是会寻欢作乐,他先将初九折腾几番,随后出去投壶,心里头思忖,等自己回来,初九说不准便休憩过精神来了,又能陪自己来一回。

      他随口问了曲觞,曲觞道,夫人还在休憩。

      長君任锋刃服侍着换下外氅,径自走到卧房,握住初九的足腕,揉在掌心把玩。

      初九挣扎了挣扎,软声道:“你且让我睡一会儿,晚上整宿得不消停,白日也要宣淫,难不成要索了我的命去。”

      長君并不顾他疲累,指尖玩弄着敏感的足心:“分明是你索我的命。来,再陪我来一回。”

      初九道:“放开。”

      長君望着他胸膛前一痕玉色,心里早已动了销魂心思。伸手想要抚衣下的红豆。

      如此一来,初九怎么还能睡得着。

      他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径自走出去,到另一间厢房,長君正想追过去,怎料初九从里头把门锁上了。初九心里觉得啼笑皆非,嫁到狮族之前,在陵海,自己起码还能睡个安稳。

      長君被自己的坤泽锁在门外,不由觉得讨了个无趣。初九何必如此,自己又不曾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他抬眼一看,见盛着汤药的碧瓷盏犹摆在案上。

      “怎么,你没伺候夫人喝药?”

      未回低声道:“回少主,公子不肯喝。”

      長君觉得,自己总算是寻到了个正当的理由。他敲了敲厢房的沉香木雕云门,朗声道:“初九,你先出来,把药喝了,莫误了时辰。”

      在房中睡着不久的初九被他再次惊醒。有那么一个瞬间,初九虔诚地希望,自己中意的这个乾元从世上消失。

      却也不能为这点小事儿与他吵嘴。

      初九无奈叹道:“你当真是要活活折磨死我!早知今日,我还不如嫁给我族姐!我族姐好歹不折磨我!”

      蛇族的问幡塔乃是供奉祖先的处所,塔叠七层,层层摆着青檀舍利。而蛇族先祖的一个个灵位,便围着舍利而设。

      沐浴焚香后,蛇王祭拜过先祖,正待去琉华宫处理文书。谁料一抬眼,却是溯皎立在塔前。

      侍女泊筝穿一袭墨绿长裙,遮住身上被凌.虐的痕迹,亦步亦趋跟着溯皎。

      蛇王抬眼道:“你如何在此。”

      溯皎躬身行了一礼,随后道:“许久不曾祭拜先祖,儿臣有愧。”

      见他身上穿着件黛灰煌蛇图腾礼服,又有焚香后的味道,显然在祭拜上是过了心思的。蛇王心里觉得欣慰,道:“你有心了。”

      溯皎笑道:“儿臣不在祭拜先祖上用心,又在何处用心。却说,快要到半魂节了,还有大概二十来日。儿臣以为,何不为祖先做一场大法事,以慰其羽化先灵。”

      蛇王负手而立,道:“本王也是如此想。”

      “既然要设大法事,以灵器祭祀,更能飨亡灵之魂。不若,便将回阳丹请出来,镇在问幡塔上。父王以为如何?”

      十日后,一桩掩埋在烟尘里的龙族秘辛重见天日,在百兽族传得比疾风都要快。龙王叙善乃是弑兄上位,罔顾手足之情。

      此言一出,便激起千层浪。道叙善表里不一、枉为龙王着有之;可怜映雪年少失孤着有之;道叙善不配做龙王的更不知繁几。

      却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当年叙善弑兄,弑得对。毕竟他的兄长叙元昏庸残暴,几乎都要把偌大的龙族折损在手里。

      然而,即便叙善这个龙王,比他兄长当得不知好几千几万倍。叙善是中庸,叙元是乾元,还是有人认为中庸怎么也比不上乾元的血统。

      一时间,众说纷纭,人言籍籍。

      “最可怜的,还是这映雪啊。才多大,便死了爹娘,被仇家养大,呵,这么多年,还要唤仇人一声‘父王’呢。”

      “不过,龙王对映雪姑娘是真的好啊,他……”

      “什么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若我是映雪姑娘,便冲进去杀了龙王,为自己死去的父王报仇!还要杀了小坤泽,那个小坤泽也是龙王的血脉!”

      “哎,这是多少年以前的事儿了?这许多年来,龙王一直兢兢业业,日理万机,不比叙元龙王在位时强上许多?说句不好听的,说是叙元不死,龙族还能是如今繁盛大族的模样?”

      “反正龙王弑兄,他就是大逆不道!”

      “说的也是。能杀自己兄长,还有什么道义可言。”

      逐渐地,百兽族人人望着陵海,只求能挖掘出更为离奇诡谲的后续。真相大白后,叙善如何?映雪如何?初九又如何?

      映雪听到这个传闻,只是坐在房中,谁也不见。

      叙善来安意殿了好几遭,不知是不是想要解释。但终究当年之事并非虚言,他真的杀了映雪的生父。他没有一遭有勇气踏入安意殿,向映雪解释只言片语。

      “映雪……”

      不知不觉,叙善便长叹出声。

      他对映雪的感情,也是无比复杂。

      当初弑兄后,留下映雪,养在身边,一时为了平复自己愧疚的心情,二是为了独善其身,使龙族上下不至于怀疑起来。可是年岁一久,他亲眼看着映雪长大,逐渐地也把她当成亲生的姑娘。

      而且,映雪是龙族唯一的乾元,不只是龙族,整个百兽族都无比羡慕,对她寄予厚望。叙善的宗族意识颇强,这也是他对映雪深厚栽培的原因。

      叙善垂下眼眸,愧疚、痛苦、不知所措,甚至还有如释重负,层叠的情绪犹如潮汐般翻涌而来。其实,他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做了许多隐藏的手段,这桩事千年后才展现在世人面前,也算是瞒的久了。

      龙王弑兄的消息传到狮族,自然,長君与初九也有耳闻。

      長君也万万不曾想到,龙王陛下竟然弑兄夺位。他心惊之余,想要好好儿安抚初九。且让他情绪平复平复。

      迈入南帷殿,却见初九带着未回,行色匆匆地往外走着。初九眉目颦蹙,满腔心事。

      長君剑眉登时蹙起,伸手将初九抱在怀中:“你要去何处?!”

      初九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急道:“我,我要回陵海。”

      長君却不放他走,只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你此时回去做什么?陵海都乱成什么模样了!”

      初九的身子都颤抖起来,他勉强稳住心神:“你知道的,陵海出事儿了。我父王,还有我族姐,他们怎么办?”

      此事一出,初九觉得自己的家都被活生生打碎了。父王和族姐,都是他的家人。然而,这两个家人之间却隔着血海深仇。

      父王杀了族姐的父亲。

      初九猛然想起,缘何族姐对万事都那便冷漠!缘何族姐对父亲并无多少感激之情!是了,族姐从来都知道……

      “初九,你且莫急。”長君将他抱得紧了些,低声好言相劝,“我知道,我知道你很急。无妨的……”

      可是这个无妨,莫说劝住初九,连長君自己都劝不住。此时此刻,陵海大乱,叙元的旧部下闻风而动,叙善被百兽族的言论攻击,龙族刀光剑影,波云诡谲。

      在初九心里,他既是龙王的儿子,又是映雪的族弟,合该在最危险的时候陪着他们。

      然而,陵海如此危险,長君怎会允准他去。初九身为坤泽,毫无自保之力,哪怕是点了狮族的禁军跟随,長君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初九却道:“这陵海我是一定要去的!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没有父王,也不能没有族姐……你放心,我定会安安稳稳地回来。”

      “初九,你先冷静冷静!”長君将他推到镂空红木镶砗磲屏风上,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拦着他,不许初九走到他视线之外。

      “我必须去!今日我必须去!”初九急到语无伦次,贝齿相抵,磨出声音,“陵海怎么样……”

      初九只恨不得,即刻便抵达陵海,去陪伴父王和族姐。

      听到这残忍往事,哪怕初九不是映雪,都觉得心如刀割。这意味着他的家,即将分崩离析。

      此时也顾不得与長君解释,初九挣扎着,想要离开南帷殿。

      長君冷声道:“将门关起来,今日若是夫人离开南帷殿一步,你们都不用在这儿伺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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