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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兴味与避 ...

  •   距离越来越近,气氛紧绷之时,那人的身形容貌清晰起来。

      寸头,微扬剑眉,深邃墨目,轮廓硬朗立体,发际线那有道不长不短的斜划痕,加上平直唇线,显得他生人勿近,特别不好惹。

      虽然那人没染头,没纹身,更没打什么乱七八糟的眉洞唇洞耳洞,但身上带有蓝色崇明一中校徽的棉质短袖都压不住他身上的散漫不羁。

      是张熟面孔。

      但依旧没有交集。

      这么大的雨,他在这干嘛?

      单纯的看戏?

      宋林居从阴影中踏出,二人透过雨幕视线相接。

      一冷一热,都透着对对方的打量。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二人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与李兆焯擦肩的瞬间,宋林居身体紧绷,以防突生变故。

      但那人从始至终都没动作,依旧是保持懒散的斜倚,浑身上下只有眼睛在动。

      跟着他动。

      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宋林居眼睫下搭,转身离开,隔断了李兆焯炙热视线的同时,也错过了他眼中的兴味。

      “身手不错。”

      宋林居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的低沉声音,似是称赞。

      他脚步微顿片刻,沉默着离开。

      李兆焯盯着宋林居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兴味更浓了。

      自己猜错了,都不是。

      他看见他就只是平静。

      既没有看见他这个不知道站在旁边看了多久奇怪人的讶异,更没有好学生打架被发觉的慌乱尴尬。

      只是平静,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像是在某条马路上和个陌生人擦肩而过,漫长的人生中只有这一点相交,而后两条直线无限岔开。

      没有曾经,也不会有未来。

      李兆焯没管兜中疯狂震动的手机,慢悠悠步行到西单购物大厦,上了自家车的后排。

      最先注意到的是驾驶座的司机马叔,他被浑身湿透的李兆焯吓了一跳。

      “哟,少爷,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撑把伞过来?”马叔赶紧翻了匹干净毛巾递给他。

      李兆焯接过,随便擦了擦头发和脸。

      后座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从文件中抬起眼,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他湿到不住往下滴水的衣服上停顿片刻,扫了眼腕表,六点半。

      崇明一中五点四十放学。

      “今天怎么这么晚?”

      手握文件的中年男人明显保养得很好,西装革履,身材看起来高大有型,一看就经常锻炼,完全不见中年男人的油腻肥胖。

      长腿交叠,带着灰质腕表的手扣在膝上闭合的文件上,身姿板正,气势斐然,金丝眼镜一戴,有的只是成熟男人的沉稳平肃,只是眉心纹深,即使此刻没有表情,也不怒自威,显得严苛。

      当然是不想早早地到,到时候还要再等你啊。

      李兆焯没看他,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冷淡地回答,“雨太大了。”

      回答似是而非。

      若说雨大,他完全可以打电话叫马叔去接他,他找处地方躲雨便是,何必非要冒着大雨走过来?结果马叔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也不接。

      更何况,西单购物大厦离他学校也没多远,就算冒着大雨步行也完全不用花这么长时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在意,李佲康嗯了声,没继续问。

      “崇明被列入了重点发展城市,最近一段时间会有很多势力涌入崇明,包括京都那边的人,收敛点,别惹祸。”

      天色已然全暗,雨急且重地打在车窗上,翻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晶莹水珠在车窗上蜿蜒,映出外面飞速后退的街景,光影交叠快到水珠上余留各种灯光颜色的虚影,绚丽幻诞。

      看着剔透水珠中变幻莫测的色彩光影,不知为何李兆焯突然就想到大雨中那个眼露锋芒,脊梁笔挺的清瘦少年。

      黑白分明的眼,明明只简单干净两种颜色,或许还浸了些那大雨中的水色,可那里面神采,纵是车窗上这些每时不同的光影交叠,也远不及。

      听见警告,偏头看车窗的李兆焯漫不经心地应声。

      只要别人不惹他就好了,主动挑事还没那书呆子有趣。

      接下来李佲康问了些李兆焯的日常,不痛不痒。

      而李佲康问,李兆焯就蹦出几个字,简略地答。

      单向问,单向答,这对父子之间的对话还不如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寒暄客套,倒像是公事公办的上下级工作汇报。

      开车的马叔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在少爷出生之前就已经在李家工作了,差不多是看着少爷长大的。

      少爷因为夫人的事一直对老板心中存怨,年纪还小时就跟个小刺猬似的。

      出言嘲讽,公然顶撞这种事情像是家常便饭,只要老板和他在同一片屋檐下,屋檐下必定是硝烟四溢。

      等年纪大了些,外露的刺被收了起来,就变成了这副冷漠模样。

      老板不是不关心这唯一的儿子,只是他太忙,再加上性子内敛,不知道如何和孩子相处,导致他们的关系还不如陌生人

      见墙上白色时钟都快转了一圈,炒好的菜也冷得差不多了,客厅沙发上的林秋曼听着哗啦的雨声,心下有些不安。

      她放下手中织到一半的米色针织衫,走去窗边眺望,见雨大如注,想到还没回来的儿子,有些担心。

      林居平常不会这么晚回来的,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林秋曼拨通儿子的号码,一手拿过雨伞,准备出门去找他。

      林秋曼穿鞋时听见模糊的电话铃声,从门后传过来。

      接下来便是钥匙入孔,门被打开。

      宋林居打开家门,有饭菜的香味带着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些身上的湿冷,正好和要出门寻他的妈妈碰了个正着,湿透的衣摆上有水滴在她脚上的小皮鞋上。

      “妈……”他喊了声她。

      林秋曼微微睁大了眼睛,惊讶于儿子被淋成了彻头彻尾的落汤鸡。

      “林居你怎么被淋成这样了?你不是带了伞吗?”

      宋林居抿抿唇,微垂的眸落在小皮鞋鞋面上的那滴水上,“伞丢了。”

      实际上是在回来的路上被他扔了。

      “你这孩子,丢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你啊。”

      林秋曼挂了手机,手搭在儿子湿漉漉的手臂上,触手冰凉。

      她上下搓了搓,有些心疼,赶紧扯着他进屋,帮他把书包拿下来。

      “冷不冷?快进来,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煮点姜汤。”

      “好。”宋林居侧过身子,走向自己的房间,他房间中有独浴。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秋曼突然发出声惊呼,她快步走过去,拉过他侧过的那边手臂,“林居你手这是怎么了?”

      偷袭的划痕就在小臂上,细长的横斜伤口,不严重,但在这穿短袖的大夏天,根本瞒不住。

      宋林居也没想瞒。

      他回来的路上不仅把伞给扔了,还将受伤的手臂在水泥地摩擦了一下。

      语气轻描淡写,“雨太大,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待会涂点药就好了。”

      他手上的伤口确实像是擦伤,不严重,就是擦伤面积大,伤口上还黏有沙砾。

      膝上的布料也有污渍,有摩擦的痕迹。

      林秋曼不着痕迹地扫过儿子的脸和其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没有其他的伤痕,不像被人欺凌过。

      像是信了的样子,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顺手将他推向房间,“快去洗澡吧,又热又冷的,别生病了,洗完妈妈给你上药。”

      “好。”

      望着儿子青松般的背影,林秋曼眼中闪过丝担忧。

      这孩子从小就极少让她操心,她相信他有将事情处理好的能力,但怕就怕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什么事都自己压着。

      房门合上,隔去妈妈的视线。

      洗去手中的黏腻沙砾感后,宋林居捡了套白色棉质家居服进浴室去了。

      热水从头下淋,水汽蒸腾间,宋林居闭着眼,任由水流打在脸上,冲刷去满身的寒意与疲惫。

      水流穿过利落下颚,微突喉结,平直锁骨,往四肢蜿蜒。

      与别处的舒适熨帖截然不同,手臂的伤口像被泼了辣椒油一样,麻痛火辣。

      宋林居不在意,头微扬,把顺着水流垂下的额发推上去,想着方才的事。

      虽说他已经威胁过那黄毛混混了,看起来他也吓得不轻,但难保不是为求自保的阳奉阴违,得防着些,王诚岳一朝不成,说不定还会叫另一波人来,也得注意。

      至于李兆焯,让他最觉危险的人,他出现在巷口似乎只是单纯地看戏。

      他就只是斜倚在墙边瞧他,面色平静,甚至不带任何敌意,却给他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他是被锁定的猎物,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暗处萌生发酵,蓄势待发着。

      不知道这些危险感是来自他一看就不好惹的寸头,落差大以至沉邃的眉眼,平直薄唇,亦或是他高大结实暗含巨大力量的身材。

      关上水,走到镜子前,抹去镜子上浮的朦胧水汽,宋林居第一次细细打量起了自己的身材。

      长期锻炼的缘故,每块肉都在它该在的地方,不松散,该有肌肉线条他的都有,流畅深刻。

      不是去健身房为了好看特意练出来的,像面包一样蓬起来的夸张鼓块,他的每一块肌肉精瘦却暗含力量。

      宋林居想到雨中巷口的李兆焯,湿透的白短袖变得有些透明,勾勒出有型劲瘦的身材,隐隐透出下面的肉色,不可避免地有些狼狈,但依旧像把水洗过的利剑气势不减。

      自己比李兆焯矮不了多少,却远不及他那么有压迫感。

      宋林居套上棉质短袖,身上肌肉一遮,镜中人瞬间清瘦无害,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好好学生。

      与雨中那个懒散桀骜的少年相比,天差地别,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散水成珠,快速滑下,浴室中未散尽的的水汽复又漫上镜面,模糊了宋林居的神情。

      他能看出来,李兆焯不是什么善茬,不管是性格还是家世,所以他还是少接触为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李狠心觉着宋能打有趣,而人宋能打只想离他远远的,哈哈哈哈这真是件令人悲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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