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和他的小玫瑰》木子林夕子

10、十朵玫瑰

　　玉珩说完，就听到里面“啪嗒”一声，脚下的门缝露出了光亮。

　　随即“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玉珩靠在门边等着。

　　等着可可“收拾罪证”的时候，从来没有吸过烟的玉珩，这一刻都想抽根烟。

　　过了一会，房间门终于打开，一瞬间刺眼的白炽灯让玉珩没忍住偏了一下头。

　　一般卧室里的灯光都是暖色系，偏黄的灯光，而玉止的房间，因为她的需求，装上的都是很白很亮的白炽灯。

　　所以他们家，除了个人的房间，其他公共场所装的也是这种灯。

　　玉止只打开了一条巴掌大的门缝，然后就趴在门缝上，问玉珩：“三哥，你还没睡？”

　　这句话一听就让玉珩发现了她的没话找话，以及心虚。

　　玉珩其实已经猜到她在里面做什么，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

　　他知道可可不是在抽烟，她只是在闻点燃的烟味。

　　在她遭遇绑架被解救出来的那一年里，她就染上了喜欢闻烟味的瘾。

　　一开始他们都没有发现，因为她总是在深夜的时候，躲在房间里点燃香烟。

　　但事情总有暴露的那一天，他至今都还能想到，当时他们得知这个事情时，所有人脸上的震惊以及懊恼。

　　他们早该注意到的，可是他们都忽略了。

　　她的眼睛，医生就给过推测，应该是和心理创伤有关。

　　然而知道这一点，他们更多的都在关注她的眼睛。

　　却完全忽略了，如果是心理创伤，又怎么会只反映在眼睛上面。

　　而事实确实是，除了她的眼睛，她也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在那一年，她总是彻夜难眠。

　　所以，是闻着烟味才能睡着吗？

　　可是，很快他们又发现，他们完全想错了，烟味并没有让她更好入睡，反而会让她变得更加敏感易惊。

　　请心理医生这件事，在最初听从医生的建议，和她提出的时候，就被可可拒绝了。

　　她觉得自己心理没病，只是眼睛出了一点问题，她坚定那是因为她的眼睛受了伤没有治好导致的。

　　发现她晚上失眠严重，总是喜欢闻烟味后，他们又委婉地和她提过，要不要去和心理医生聊一聊，依旧被拒绝。

　　不过，也是差不多从那时候开始，她就不再喜欢躲在房间闻烟味，睡眠质量也稍微好了一些。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莫名其妙，就像是一夜之间她就好了很多。

　　除了她的眼睛没有恢复、她睡眠质量依然不好，以及除了熟悉的人她不喜欢和别人交流这些，她就变得和以前一样。

　　怕疼、爱哭、喜欢撒娇、经常闹脾气，但是却很好哄。

　　这就是他们娇养大的小姑娘，和以前一样。

　　但是每个人也清楚，这样的她，就只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以前对一切都热情的小姑娘，现在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戒备。

　　其实只要她还开心的话，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们心甘情愿纵容着她的逃避以及她的隐瞒，只要他们还在，一直这样护着她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平静了这么久，为什么今天她突然又躲在房里，点了香烟。

　　她这两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珩平时对玉止是相对严厉的，不然能怎么办，家里的爷爷，大伯一家，他们的父母，甚至陆叔赵姨对她都是毫无底线地宠着。

　　当然，他的严厉往往也只存在于平时的言语上，总是相对管束着她一些。

　　不过，哪怕他刚刚还那么严厉地命令她出来，可此时想起之前的事情，他的声音也不由地软了下来。

　　“二手烟比直接吸烟的危害还大，而且烟是提神的，大晚上你还需要提神？”

　　玉止乖乖地摇头，解释说：“我就闻一闻这个味道是不是我想要的，现在就去睡觉。”

　　“你想要的是什么味道？要不你拿来我给你分析一下。”这还是玉珩第一次听到玉止说她闻烟味的理由。

　　几年前，因为对她的心理状态很顾虑，他们都没敢多问，自然也不知道当时可可为什么会在房间里点燃香烟。

　　没想到，竟然只是因为她想要找一个味道吗？

　　可是后来，为什么又突然放弃了？

　　可可当年，有太多的事情，是他现在想起来都后悔的。

　　他们当时把她当成易碎的珠玉，碰都不敢碰，生怕不小心珠玉就碎裂了。

　　可是，哪里又有那么容易碎裂的，他们当时就应该忍着心疼，问清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也好过现在。

　　现在他想再问之前的事情，显然不合适。

　　听到玉珩的话，玉止赶紧拒绝：“不用了三哥，这个味道不是我要的，我已经确认了。三哥，你去休息吧，我也休息了。”

　　“这么急着赶我走，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的？”玉珩故意问道。

　　知道家里人都很尊重她的隐私，所以玉止也很坦荡地说道：“有啊，三哥，所以你就别问了。”

　　“……”真是会噎人。

　　不过，和可可斗嘴斗了这么多年，玉珩也不是她一句话就能斗倒的。

　　既然她这么说，玉珩也不和她纠结秘密的事情，继续说烟的问题：“我听说，直接点燃的香烟和别人吸了再吐出来的烟味是不一样的，你找不到想要的那个味道，是不是因为这一点？”

　　玉止心里一顿，她从来没想到这点。

　　但是，在三哥面前，她也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回道：“或许吧。”

　　“那要不要我给你试一下，你再确认一下味道对不对？”玉珩继续试探。

　　闻言，玉止抿了抿嘴，难得愣了一下。

　　不过玉止很快就回神，赶紧说道：“三哥，不用你试，吸烟有害健康。放心，我也不试，你快回去睡觉吧，明天你还要上班。”

　　她刚刚在犹豫，玉珩确定了一件事，立马问道：“那个人是谁？”

　　“什么人？”玉止一下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三哥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个你要找的烟味主人，是谁？”

　　玉珩紧盯着玉止，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的切换。

　　果然，看到她没控制住露出的慌乱，玉珩很确定，他说的没错。

　　同时，他心里也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五年前那个人就存在，现在又出现了？

　　那是谁？

　　玉珩第一反应是，监狱里的那几个，哪个提前出来了？

　　想到可可还在隐瞒，他心里的怒火都快要压不住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害怕是他想的那样。

　　毕竟被绑架会给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谁也不敢说。

　　看着可可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玉珩拉着自己的理智，往好的一方面想。

　　可可是爱撒娇爱闹腾了一些，但是她的思想一直是正的，应该不是和那个该死的犯罪分子有关系？

　　那五年前的绑架案，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

　　陆千禾！

　　玉珩突然想起这个名字。

　　而正在这时，玉止也开口说了话：“三哥，你能不能不要问了，我不想回答。”

　　不等玉珩说话，玉止接着说：“也不要查我，可以吗？你知道的，我有分寸。”

　　暴露了这么多，三哥不怀疑才奇怪，而她要是不说，就相当于默认了三哥自己去查。

　　可她现在，并不想让家人知道这件事。

　　玉止的话，更让玉珩确定了自己心里刚产生的那个念头。

　　听到玉止这么明确和他说了不要查，玉珩也拒绝不了她的请求，只能咬牙说道：“行，我不查。但是，前提是你，不要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管那个人是谁，可可都要以自己为重。

　　一旦她食言，也就不要怪他插手处理了。

　　玉止知道他的意思，听话地点头：“我知道了，三哥。”

　　等玉止关上房门，玉珩才发现自己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刚刚第一反应没有想到陆千禾身上，完全是因为这么多年，他的存在感太低了。

　　可可几乎没有说过他，陆叔赵姨也很少会提到他。

　　顶多爷爷有时候问起，他们会回一句，还在部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之类的。

　　这个人，除了五年前收到命令解救可可的那段时间，以及后来爷爷说他就是玉家的孩子，以后排行二，其他时间就没有过存在感。

　　所以，玉珩刚刚第一反应都想到了那些犯罪分子身上，都没想到他。

　　可是，现在回过神想到他，玉珩才恍然明白，他才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

　　当年他因为解救可可身受重伤时，可可不顾着自己身上的伤，硬是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守了他好几天。

　　后面他被领导突然转院，因为可可不能一起去，她更是哭了整整一天。

　　如果说可可对当年绑架案里涉及的人，唯一一个存在感情的，恐怕也就只有他。

　　可是，如果是陆千禾，可可为什么不想让他们知道？

　　还有，是不是陆千禾，这件事他还得确认一下。

　　可可说不让他查，他也答应了。

　　那他只是问问陆叔，陆千禾有没有回来，这应该不算违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