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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借扇 ...

  •   黑衣青年漠然道:“你我果然有缘,虽然是孽缘。”

      柳溪桥有些哭笑不得,他护住身侧的几个无辜女子。那些姑娘们不会武功,跑的时候因为惊慌跑到了一个角落,现在四周都是那些来路不明的武人,出也不出去,都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青年说过那句话后便一直看着他,似乎并未将那些人放在眼里。

      他面容绝美,只是一身冷漠杀意。躲在柳溪桥身后的青楼女子看见他的眼神,竟抖得更厉害了。

      柳溪桥不动声色移了移脚步,挡住了青年的视线:“公子安知不是人为?”他轻笑,“又怎能断定是天命?”

      “日后种种,不管天命还是人为,我都顾不上,也无法知晓。”青年冷冷道,“若说当下,你脾气倒不错,我看着顺眼,所以大抵是天命。”

      “那便当结交善缘了。”柳溪桥无奈笑道,“毕竟兄台也是被人追杀,我总不能迁怒你。”

      青年本靠在一扇门上,听到这句话,向前站直,无视那些持刀的刺客,走到了柳溪桥身前站定。

      “追杀我?”青年问道,“错了。”

      他冷冷道:“他们只是来送死的。”

      一直沉默未发声的刺客首领冷笑一声:“将请柬交出来。”

      柳溪桥看向说话的刺客首领,温言道,“我无意参与诸位恩怨。况且这些姑娘们更与诸位无仇无怨,诸位动手之前,还请放她们离开。”

      刺客首领并没有回答柳溪桥,只是冷冷笑了一声。他之前一直没动手,似是在寻找青年的弱点,如今见他连兵器都没拿,毫无防备地站在柳溪桥身边,便一挥手,带着一群人义无反顾地去送死了。

      青年仍然八风不动地站在原地,对柳溪桥道:“我没带兵器。”

      他伸出手,手指上带着一块红色宝石戒指:“可否借你的扇子一用。”

      柳溪桥余光瞥见刺客已近在咫尺,便毫不犹豫解下扇子递给青年。那人甩开扇子,只见上书四字:几番春色。

      利刃已至颈侧,青年合扇抬手一挥,抵在刀锋上。他微微偏过头,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

      一具尸首倒在他的脚侧,青年银靴向后一步,免得污血溅上,但是青楼女子柔弱,自然躲不开,被血溅了一身,吓得她们放声尖叫。疏影一直躲在那些姑娘中间,暗中保护她们,只觉得耳朵要被美人们震聋了。

      青年杀人速度太快,他每出一次手,必有一人倒地。

      之前那些女子还会尖叫,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她们便叫都不敢叫了。

      柳溪桥看着那些人挨个被一剑封喉,死的干脆利落。青年只一开始用扇子抵挡了几下,之后便夺过一把剑,开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最后一个刺客倒地,青年站在一地死人中间,抬手将扇子扔向柳溪桥。

      溪桥接下后道:“为什么没一直用它接招?这不过一柄普通扇子,不值钱,兄台不必珍惜。”

      青年道:“字不错,用来杀他们太可惜。”

      柳溪桥微笑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青年看他一眼:“你我或许还会再遇,若能再逢,再告诉你。”说罢便又翩然而去。

      刺客已死,老鸨带着人跑回来整理残局,一时间有人哭有人骂,乱得好似蜜蜂窝,柳溪桥对着阴影里的疏影使了个眼神色,疏影点点头,转身跟着柳溪桥趁着乱跑回客栈。

      进了屋疏影一个白眼翻上天:“小柳,今天碰见那个混蛋,我敢跟你打包票,不是什么好东西。正道里我所知的门派没有这种武功路数。”

      柳溪桥笑道:“我觉得这位公子不一定是坏人,顶多是神秘了点。”

      疏影撩衣坐下:“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神秘的,纵使不是坏人,大多也不是什么好人。”

      “高手多少有些脾气。”柳溪桥脾气一直很好,“比起这些,我有些好奇那个人口中的请柬。”

      疏影沉吟片刻:“我不敢确定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请柬,不过这几日我倒是隐约听到一件关于需要请柬的宴会的事情。”

      “什么宴会?”

      “一场苍舒教举办的鸿门宴。”疏影道,“邀请了不少人,黑白都有。说是和残花酒有关,只有持请柬者才能入内。今天那些刺客啊,怕是哪个门派没收到请柬,想去宴会又无力与苍舒对抗的,才会把主意打在携有请柬之人身上,想杀人夺信。”

      柳溪桥沉吟片刻道:“明日去打听一下,那宴会在哪里举办。”

      “好。”疏影迟疑了下又道,“你打算怎么进去?

      “若说请了不少黑白两道的人,那么很可能给归雁楼也发了请柬。”柳溪桥道,“我即刻传信与二师兄询问。若是没有也不无妨,只要有地址,我总能混进去。”

      结果未等文十九的回信到柳溪桥手上,疏影便带回了消息:“地址就在姑苏城外一处别庄,日子就在后天,等副楼主定是来不及了。”

      柳溪桥暗暗记下地址,打算到时候潜入其中。他道:“我一会先去打探一下,你留在姑苏,有什么消息等我回来。”

      说罢他等到入夜,便下了楼,打算出客栈探查一番,正要向外走去,便冷不听听见一人唤他:“这不是柳兄么?”

      柳溪桥一回头,却看见越长离一脸惊喜地看着他:“柳兄竟然来了姑苏?”

      柳溪桥眸光流转,笑道:“越兄,真是巧了。”

      越长离上前道:“那日与留下别后,我就回了门派,不料我师父给了我一个请柬,说是什么残花酒有关,要我来看看。我虽知你来江南,但不知道你就在姑苏。”

      柳溪桥听闻请柬二字,心下一动:“越兄也有请柬?”

      越长离见他发问,便四下看了看,拉他去了一无人处,低声道:“柳兄可是也想去那别庄?”

      “不错,奈何柳某手上并无请柬。”

      越长离掏出那请柬给柳溪桥看了眼封面:“这请柬上未注明门派,谁都可以凭此信入内,我们是师兄弟好几人一起来的,要说带个其他门派的人一起进去也不是不行,但是柳兄生的太出众,太多人认识你,我也无法将你混入我派弟子中。”

      柳溪桥笑着拍了拍越长离的肩膀:“这些我自是知道的,越兄好意我心领了。”

      越长离思忖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实着危险。”

      柳溪桥道:“还请越兄请教。”

      “我来的时候听别的门派弟子说,便是今晚,有一座画舫,入内之后经过考验,就可以取得一份请柬,但越是简单的消息,背后隐藏的事情就更凶险。”越长离犹疑地看着柳溪桥,“柳兄可要一试?”

      姑苏自古繁华,那河上画舫虽不如金陵酒家有名,却也丝毫不逊色。柳溪桥并未直接像越长离所说,直接同画舫之人说是来求请柬的,而是纵轻功闪入其中,仗着自己武功卓越,打算在暗中将一间间房间看过去。

      画舫一楼确如越长离所说有许多江湖人士挤在一起吵吵嚷嚷,柳溪桥一眼扫去,也有几个小门小派的熟人。

      随即他跃上第二层楼,落在可凭栏观景的小露台上,身后是一间屋子的门,他迅速躲入房间,一间间向后查去,每个小房间都没有人。所有的喧闹都来自一楼甲板。

      走至尽头是一间极大的屋子,正是用来看歌舞喝酒作乐的筵席厅。柳溪桥躲在暗处向屋内一扫,却是一怔。

      富丽堂皇的堂内只有一人独坐,那人乌发束起,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双眸子正漠然地看向自己所暗藏之地。

      柳溪桥知他已发现自己,便理了理衣襟走入堂中:“兄台料事如神,我们果然见面了。”

      青年道:“自然,因为这个消息我是放出去的。”

      远处传来歌女的琴声,隐隐听得到在唱:“昨日雨如不周山倾,今时薄暮晚霞醉红杏,一朝去,好似那,天道轮回不停,谁又知当下是哪厢少年哪家晴?”

      靡靡之音伴着软红千丈,漫看去好似纸醉金迷,实则步步杀机。

      这画舫的内部仿照古时,并无桌椅,只有矮案与软榻,应如魏晋时人正坐其上。青年却颇为随意地曲起一膝,手中执盏,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倒是另有一番放荡风流。

      柳溪桥走到他身边,规规矩矩坐好,温文尔雅一笑,濯濯如春月柳:“那这次兄台可以告诉我名字了么?”

      青年道:“楚听弦。”

      柳溪桥道:“楚兄想必知道我是谁。”

      青年看向他:“柳溪桥果真如传言般,不像是武林人士,倒像个大家公子。”

      “楚兄谬赞。”柳溪桥道,“不知道楚兄放这消息是为何?”

      “引你上钩。”楚听弦收回目光,喝了一口酒,“我觉得你所在之处,必然好戏连台。我见你第一眼,就有些喜欢你。”

      柳溪桥十分感动:“承蒙楚兄看得起。”

      楚听弦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就是表情太冷,也不说人话:“不过现在喜不喜欢你与日后杀不杀你没什么关系。”

      柳溪桥叹道:“那我要怎么保住我自己的小命呢?”

      楚听弦道:“让我与你同行,我看够了热闹,就会心情很好。”

      他说心情很好四个字时冷若冰霜,丝毫看不出他心情好坏。

      柳溪桥笑道:“主动去看热闹,总比自己变成热闹要好,那我便答应了。”他停了停,抬扇按住楚听弦去那酒杯的手,“我还有一事相问,这请柬据说只发给大门大派,楚兄是何处得来?”

      一直冷若冰霜的楚听弦忽然笑了,他偏头看着柳溪桥:“你说呢?”

      他一笑不再冷漠,倒是多了几分妖异。楚听弦伸手捏住柳溪桥的下巴:“我自是抢来的。”

      柳溪桥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楚听弦的手指很冰冷,恰如其人,他轻轻抚摸着柳溪桥那块如温玉的皮肤,眼神带着几分嘲弄:“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和你说,第一批人已经被我杀了吗?”

      柳溪桥冷静道:“自然记得。”

      楚听弦饶有兴趣地抬了抬柳溪桥的下巴:“第一批人原本是杀了一个门派的队伍抢了请柬,而误伤你第二批人得知这个消息,想要用同样手段夺过来,不巧他们还没到,第一批人就先遇上了我。我原本倒也没想杀那群蠢货,本想拿了请柬便走了。奈何他们作为一个小魔教,平时霸道惯了,他们可以抢别人,受不了别人抢他们的。于是埋伏下要杀我,可惜技不如人,便直接去见阎王了。”

      柳溪桥道:“第二批人得到风声,便转向去袭击你了。”

      “不错。”楚听弦道,“加上青楼遇见那一批,三批人属于不同三个邪魔外道的门派,我虽然不爱行侠仗义,但是因为讨厌他们打扰我,便迫不得已替天行道一次了。”

      柳溪桥垂下眸子,温柔顺从的样子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来画舫主人所谓的请柬就是楚兄手中这一份,他和你有什么约定?画舫主人是想借你手中请柬达成他自己的目的,自以为掌握大局,却不知是为了楚兄做嫁衣。”

      “他想借此敛财,想登入画舫的必须交一笔银子,等钱收够,把请柬从我手中抢走,把我推出去面对那些被他骗的人。”楚听弦轻声道,“只可惜这请柬我还想留着带柳少侠去看看残花酒。”

      柳溪桥神色微动,正要说话,去听见有人上楼,疾步跑到厅堂的门前。楚柳二人齐齐望向那雕花木门。

      来人粗鲁地推开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喊道:“什么请柬,残花酒又是什么玩意?我在家和新纳的小妾喝酒呢,你非得说让我见见世面,什么破酒,还见见世面?”

      话音未落,他看到坐在一起的二人,脚步一停,眼睛都直了。

      楚听弦冷冷看了一眼来者,似乎失去了兴趣,笑容一收,又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模样,捏着柳溪桥下巴的手也收了回来。

      柳溪桥打量了下来人,来者一身锦衣,肚圆腰粗,生的一双三角眼,笑容猥琐。正是一副标准的好色之徒纨绔子弟模样。

      那李少爷喃喃道:“他娘的。”他一边盯着二人看,一边对后赶上来的画舫主人道:“这哪来的两位公子的,长得不错啊,大美人啊,这可比我那几个小妾漂亮多了。”

      便是柳溪桥这种好脾气的也觉得实在恶心,更别提楚听弦,他将酒杯往案上一放,不言不语,那李少爷却生生打了个寒颤,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着一脸阴郁一言不发的画舫主人问道:“怎么你不认识啊?”

      画舫主人没理他,看着柳溪桥怒说:“你又是何人!”

      柳溪桥见他问自己,只能耐心地回答:“我是这位公子的朋友。”

      说罢他想了想,又做出一副老父亲的神情沧桑叹道:“我怕我朋友做事太过火被你们杀了,千里迢迢来保护他的。”

      楚听弦闻言回头看他,眼神明显写着你脑子有病几个字?

      柳溪桥在心中一笑,这楚听弦明显自负,他故意这么调侃他他必然不开心。柳溪桥正好就不想他一直开开心心的。

      也算是报他设计之仇。

      画舫主人没有柳溪桥气定神闲,他气急败坏大喊一声:“给我抓住他们,请柬夺来!”

      这一声令下,随画舫主人一同前来的十余个男人一起冲上前,柳溪桥和楚听弦同时起身,未等那画舫主人看清他们身形,便听见自己耳边传来柳溪桥那一贯语调柔和,声音清朗的嗓音:“还请诸位不要动手了。”

      与此同时只听见一声闷响,随后一声惨叫,只见楚听弦一脚将李少爷直接踹到一个柱子上,那柱子勉强自身坚持住了来自李少爷的一击,虽摇摇欲坠,倒也还没倒下。李少爷却不如柱子坚强,同样是响了一声后就伏地不起,怕是伤了。

      画舫主人僵在原地,他感觉到柳溪桥就站在自己身后,气定神闲地说着话:“刀剑无眼,若是伤到诸位便不好了。”

      楚听弦却冷笑一声,柳溪桥听出他的杀意,笑道:“楚兄,你本就是要我来见你,如今目的达到,何必多生事端?”

      楚听弦冷冷道:“你倒是爱做善人,你可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做了不少不能入耳的事情。”

      “非也。”柳溪桥道,“我原本是想把他们交给那些被他骗了的人,江湖人士若是知道自己被骗,报复起来想来比死更让他难受。”

      楚听弦闻言,在诸多打手的瞩目下走到画舫主人身前,画舫主人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整个人像个王八一样,动都不敢动:“大侠,我有眼不识泰山,饶了我——”

      不等他说完,楚听弦轻声道:“你原本打算杀了我?”

      “我……”

      “可惜你技不如人。”楚听弦继续道,“你要多谢谢柳少侠,不然你早就身首分离了。”

      说罢他倏然出手,一掌击在画舫主人的身上,画舫主人连声都没出,一口血喷出来,一时间竟不知道和那李少爷谁伤得更重。

      原本那些打手便投鼠忌器不敢上前,见楚听弦之狠辣,更是纷纷后退,楚听弦拎着画舫主人来到露台上,柳溪桥跟着走过去,朗声简单说了下来龙去脉,且将他二人在其中的身影隐去。说罢楚听弦将画舫主人向下一扔,转身要走。

      不料此时却又生事端,有那脑子稍活络的,喊道:“你二人如何知道!之前我听这混蛋说过是一个黑衣人拿着请柬,想来就是你们!拦着他们!”

      柳溪桥皱了皱眉,随即拉住楚听弦的袖子,低喝道:“别动手,我们走。”

      楚听弦明显已经打算大开杀戒,听得柳溪桥这句话,正要嘲回去。柳溪桥却一边拉着他向后退一边说,“一旦你出手,他们不死即伤,此处繁华,会引起多余风波。楚兄,我们明日还要去看残花酒,今日不可太过张扬。”

      说罢他又笑道:“莫负月华明,且怜花影重。这等月色,和他们纠缠什么?”

      青年唇边一直带着笑,温文尔雅,活像个书生。

      若真有这种书生,最是招狐狸精,那妖媚美人翩翩然月下来寻他密会,而后缠缠绵绵,却生死陌路。

      楚听弦收回目光,冷淡地说:“明日我去找你。”

      说不定这才是个狐狸精,装作一个人,游走人间呢?

      他运气轻功转身离开,柳溪桥看着下面乱糟糟一团,笑了笑,也悄悄离开,回了客栈。

  • 作者有话要说:  濯濯如春月柳——世说新语
    莫负月华明,且怜花影重——西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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