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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男妃难为(十四) ...

  •   审讯室中,
      元梁坐在案台之上铁青着脸,那双漆黑的眼阴鸷的盯着台下之人。

      周围安静的只剩沉重的喘息声。

      牢房潮湿阴冷,四周摆放的刑具泛着幽幽的冷光。

      台下那人带着枷锁,浑身的衣服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无一完整,就连那张脸都被鞭子抽烂。

      可若仔细一看,又能发现那伤口上了药,就连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草药味儿。

      这是元梁为了不让他轻易死去,而派御医用珍贵药材留住了他的命。
      但如此更是折磨。

      明扎跪在地上,刺骨的冷意从被打断的膝盖中钻进了血液,蹿到呼吸,令它忍不住一阵阵的战栗。

      破碎的身体脱力的用双手撑在地上,他被从牢房之中生生拖出,留下了一条刺眼的血痕。

      明扎缓慢的抬头忘了那晦暗不明的轮廓,无力道:“杀了我。”

      元梁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想死?”

      明扎只是麻木的重复道:“杀了我。”

      元梁的笑越来越肆意,神情讽刺至极,他从案台上下来,走近明扎,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用鞋尖狠狠碾着。
      刘裘守在一旁,心尖发颤,他仿佛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明扎吃痛哀嚎着,冷汗混着血水砸落在冰冷的地上。

      元梁看着他痛苦的神情,脚下的动作越发的用力,“想死未免也太便宜。你伤了航之,朕要你生不如死。”最后四个字,元梁是咬着牙生生的从唇齿之中逼出。

      明扎浑身抽搐着,手已渐渐没了知觉。

      这时元梁却突然的松脚,他便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像是破碎的人偶,残缺的脸煞如死灰。

      “刘裘。”元梁唤道。
      刘裘立即回神,浑身一颤,慌乱回道:“仆在。”

      “备水。”

      刘裘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还是恭敬回道:“是。”
      他退下,不久衙役便搬来了一个木桶,里面装满着澄清透明的水。

      可这水却不一般,是浓度极高的盐水。

      元梁挥手,冷漠道:“扔他下去。”

      明扎原本死寂的眼,在看见那木桶之后突然惊慌,他拖着残破的身体想要逃,但却被衙役一把擒住,揪着头发粗鲁的扔进了桶内。

      他浑身都是伤口,双腿已断,盐水火辣辣的灌进皮肤和骨髓之中,带着钻心的疼,明扎哀嚎的挣扎着,水溅落一地,冲刷了那条刺目的血痕。

      盐水也浸湿了刘裘的鞋,他闭着眼,不忍看眼前的人。
      他想:如此还不如一刀了结了痛快。

      盐水冲进了眼睛,如火烧一般的刺痛,明扎紧闭着眼,咒骂道:“元梁、你不得好死。”

      他的声音沙哑晦涩,每一个字落在耳中都带着极大的怨恨。
      但元梁只是听着,神情未变。

      “狗皇帝,你同承恩宫的安泽,都是恶心又下贱的东西,你们都该死。你们不得好死。”

      提到许航之,元梁才猛地一睁眼,那渗人的眼神像是要活生生将眼前的人凌迟。

      明扎见他反应极大,脸上的笑越发的疯狂,“元梁啊元梁,你真可悲。”

      元梁眼神示意一旁的衙役,衙役便上千压着明扎的头将他浸入盐水中。

      直至肺中的空气消失殆尽,衙役才松手,如此反复多次,明扎便片不成语。只能支吾的翻腾着,胃里灌满了盐水,灼烧着五脏六腑。

      见人又丢了半条命,元梁才示意衙役住手。

      明扎被捞出水面,脱力的他只能靠着木桶大口大口的吸气,四肢百骸再也动弹不得。

      伤口渐渐麻木,明扎习惯了这非人的折磨,身体竟重拾了半分力气。
      他仰着头,平静的望着黑俊俊的房梁,突然嗤笑一声。

      “笑什么?”元梁隐忍怒意问道。

      明扎仍是笑着,“笑你卑鄙。”

      “梅林当日,你分明知魏子成不是安泽推下水,毕竟魏子成武功极高,安泽怎么可能伤害得了他,可你还是选择错怪他,元梁,你为了理清你自己的心绪,可当真卑鄙啊!”

      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被赤裸裸的摆在眼前,元梁猛然一怔,那些被他压抑的情绪,愧疚、思念入猛兽般侵蚀了他的呼吸,令他喘不上气,眼睛酸痛、心脏也疼的发紧。

      他抿着唇,指节发白。

      见元梁隐忍的神情,明扎心中痛快不已,但仿佛不够,他继续说道:“刺杀当晚,那一剑本是要落在你的身上,但没想到有人竟如此愚蠢,宁可替你挡了这一剑。”

      “元梁,其实害死他的人是你,该死的你。”

      元梁沉默的听着,想到险些死掉的人,他脸色苍白,高大的身形竟在微微发颤。

      刘裘见状,急忙喝道:“大胆奸人,满口胡言,来人,掌嘴。”

      执行人听了命令,立即上前一掌一掌的掴在明扎的脸上,也不知道是打了多久,这人彻底晕死过去,而那张脸已肿的不成人形。

      见元梁神情一阵恍惚,刘裘低着头,连忙说道:“皇上,您不要中了奸人的诡计,这人是想让你伤心,想报复您啊!安泽公子已经醒来,你出宫便可见到他,皇上,您千万不要伤心,伤了身子!”

      元梁脑中一片空白,只听见了‘安泽’两字。

      刘裘说罢,见他仍是没有反应,便抬头看了看,而这一看才发现元梁竟已是扶着案台才勉强支撑住身子。

      刘裘惊慌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

      经审讯明扎一事,元梁郁结于心,竟大病了一场,直直昏迷了一日才醒来。

      元梁恍惚睁眼,眼前竟出现了许航之,他心中一喜,欣喜喊道:“航之。”随即伸手想要抓住许航之的肩膀,却发现眼前的人竟渐渐地变成了自己的弟弟元恒。

      元恒皱着眉,朝后一退,脸上神情为难。

      元梁不舍的收回手,眼底一阵失落。
      “你来做什么?”他开口道,声音冷漠、片沙至极。

      元恒上前一步,回道:“听说皇兄你病了,臣弟进宫来看看。”

      元梁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疲惫道:“无事,你走吧。”

      元恒虽被下了逐客令,但他还是不放心元梁,便朝床边一坐,说道:“皇兄,你这脸色,哪里都不像是无事的模样。”

      他从刘裘口中已经得知了元梁突然病倒的原因,想起那不久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许航之,元恒叹气安慰道:“大哥,臣弟倒是不懂了,既然这人已经醒来,而你分明心中还挂念着他,那直接将人接进宫不就行了?”

      元梁没有回答,只是脸色越发的难看。

      元恒继续劝说着,“既然安泽公子甘愿为你挡那一剑,那自然心中也有你,皇兄你曾经能扛着百官压力将他纳为男妃,如今有何惧怕?更何况,安泽公子昏迷一月醒来更是需要人精心照顾,皇兄你将他丢在宫外,他的眼睛又看不见,如何能好好的疗伤。”

      元恒自觉于情于理,越说越发起劲儿,却未发现身旁那人呆滞的震惊神情。

      直至元梁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涩滞问:“你说什么?航之的眼睛、看不见?”

      手上的力道之大,擒的元恒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心中暗道一声:糟了。

      元梁连忙迷糊不清道:“皇兄你在说什么,臣弟不明白。”

      元梁太了解自己这个亲弟弟说谎的神情,他冷声质问:“元恒,你说谁的眼睛瞎了。”

      元恒吃痛的动了动身子,但因挣脱不了元梁的手,只能忍痛道:“安、安泽公子。”

      浑身的力气在得到答案的那一瞬完全消失。元梁松手,涩声问:“你怎么知道?”

      元恒犹豫片刻,说道:“就那、那日进宫同皇兄你喝酒,出宫时碰见了安泽公子,他摔倒在臣弟的马车前,当时他的眼睛像是看不见了,但好似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反正最后他表明了身份让臣弟送他回的承恩宫。而他、他不让臣弟同你说这件事。”

      元恒一番思量,还是将他摸了许航之的脸一事瞒下。

      元梁没有继续追问,他心中清楚,为何元恒会在宫门碰见许航之,因为那是许航之送走的魏子成当日。

      想起他去质问许航之为何放走魏子成的那夜,许航之那流着泪捂着半只眼睛的模样逐渐在脑中清晰。
      那时他的眼睛便出了问题?或者是在更早之前?

      元梁终于明白,原来这人是早有预谋。

      他替他挡下明扎的一剑,是为了真正的得到自由。

      许航之在赌,用性命,赌他会不会放过他。

      元梁隐隐发笑着,神情越发癫狂。

      元恒心虚的偷偷的看向他,见他猛地咳出一口血,血落在被褥之上,立即晕成了雾。

      元恒心中猛然一惊,他大喊道:“皇兄,”他急忙起身想去宣太医,但却被元梁拉住。

      元梁抹去唇边的血迹,摇头道:“不必。”望向前方,元梁双眼涣散,呼出半口气,才道:“宣刘裘进来。”

      元恒知道他是气血攻心才吐了血,生怕再惹元梁生气,便道:“是。”
      随后元恒出门将守在屋外的刘裘唤进屋。

      刘裘急忙走进元梁,便看见被褥上赤红的血,他惊慌不已,重重跪倒在地,“皇上,保重龙体!”

      他转头立即传外喊道:“宣太医。”

      元恒抬手阻止,“不必。”他的声音极冷,落在刘裘的耳中,隐隐让他察觉了不妙。

      刘裘呼吸急促,他低着头,不敢再看向元梁。

      元梁从床上站起,一步一步的走到刘裘的跟前,问:“刘裘,你可还记得你跟了朕多久?”

      黑靴落在眼前,刘裘猛然一震,“皇、皇上。”

      元梁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悲喜,再次问:“朕问你多久了?”

      刘裘磕了一记响头,半晌后才回道:“等来年春天,便整整二、二十个年头。”

      “嗯。”元梁轻咳一声,像是累极的说道:“那你是看着朕长大,心中该知道朕容忍什么,不能容忍什么。”

      刘裘听着心如死灰,他连连磕头,“皇上,仆该死,仆该死,您杀了仆!”

      “朕为何要杀你?”

      刘裘只是身形一颤,不肯回答,他的头已经磕破,血渗进冷冰冰硬邦邦的地砖。

      元梁死死的盯着他,猛地抬脚将他踢倒在地,勃然大怒道:“说,朕为何杀你。”

      刘裘摔倒在地,他连忙爬起,抱着元梁的腿,鼻涕横流的哭道:“仆假传圣喻,让太医不替落水高烧不退的安泽公子诊治。仆自知犯下滔天大罪,求皇上刺仆一死,求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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