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玉梦）》带着风筝去流浪

46、暗流

　　漆黑的夜里，从车厢内只能看到外面点点的星火，远处烛火微亮，或许是个小城镇。
　　从坐上火车开始，许久的时间里，仿佛脑海从现实中飞出，李宁玉再次梦到了前世的种种。
　　她梦见她自杀后顾晓梦穿着黑色的旗袍，胸前戴着一朵白花，和潘汉卿一同站在裘庄的大门口，手中的枯叶似乎死而复生，扇动着翅膀飞向远方。
　　朦胧中似乎自己就是那只枯叶蝶，从她的手中飞走。
　　“晓梦……”
　　李宁玉缓缓睁开双眼，不舒服地从卧铺上翻了个身，昏暗的车厢内，对面有一双眼睛担忧地看着。
　　“李宁玉同志，你没事吧，我看你好像做了噩梦。”
　　林秋说话声音不大，也怕打扰到其他人，顺手递给了李宁玉一个水壶，李宁玉感谢着接过。
　　“并不是噩梦，只是一些过去的事。”
　　林秋不明真相，小声说道：“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我听见你一直在念着一个名字。”
　　想起梦中的人，李宁玉的神色柔和了不少，“是啊，很重要的人。”
　　根据林秋得到的消息，李宁玉是个已经结婚了的女人，并没有多想，以为那个人就是她的丈夫，也不免对这个女人有些同情，离开丈夫一个人转移，一定会念着丈夫的。
　　李宁玉并不知道林秋一个人已经想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冥冥之中，她觉得那个梦并不是巧合，或许正是她离开以后的现实。
　　原来失去她以后，晓梦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有些像她第二任丈夫离开以后，失去孩子以后，她失去了阳光，只留下信仰，于是再也没有让人靠近过她的生活，拒绝着一切的好意。
　　直到顾晓梦再度出现，似乎阳光又再度照射进她充满了平静的心。
　　温暖而又熟悉的感觉，是那个曾经让她心跳加速的感觉。
　　静静躺着，她很少会主动地思考这些异样的情绪，因为她是个天才，一切早已有了答案。
　　“早些休息吧，等到了秦皇岛，就离天津不远了，旅程马上就要结束了。”林秋叹道。
　　等到了天津，他还要配合接应下一个被转移的同志，李宁玉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丝毫也不敢懈怠。

　　后面的几个小时，李宁玉再也没有睡着，林秋一直熬夜，她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让林秋好好地休息，另外一个穿着长衫的同志陪着李宁玉熬夜，还有一个不太常见到的人，一直在其他车厢戒备。
　　天际蒙蒙发亮的时候，似乎哪里发生了骚乱，李宁玉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表，突然发现，自己原来的那块手表早就留在了杭州的家里了。
　　为了防止意外，她这次出来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件也没有带出来过。
　　“这才刚五点，那边怎么会这么乱，老杨你去看一下吧”林秋揉着眼睛，头疼地说道。
　　穿着长衫的老杨同志也有些在意那边的事，“希望别出乱子。”
　　老杨走后，李宁玉也坐起来了，火车即将在六点停在秦皇岛的中转站，直到中午才会再次发车。
　　林秋起身穿上外套，扒了一眼窗户，随后活动了一下身体，火车的硬床板躺了几天确实很累。
　　说起来林秋这个人，年纪和顾晓梦一般大，为人处世格外谨慎，有点像她哥哥李铭诚，她并不讨厌这样的人。
　　“老杨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手表，眼看着过了四十分钟了，那边骚乱越来越严重，不少人都被吵醒了，还有几个不耐烦地骂了几句脏话。
　　“马上就到秦皇岛了，一会儿我先护送你下火车，那边可能出了问题。”
　　李宁玉也知道自己暂时不能参与进去，应了下来，把她安排好，其他同志才能放下心来处理其他的事情。
　　“这把枪你藏在身上，注意安全。”林秋悄悄掏出藏在怀里的枪递给李宁玉。
　　李宁玉摇头道：“你带好吧，要是出了乱子也好自保，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的。”
　　火车嘶鸣，缓缓降速，原本荒凉的铁路附近逐渐有了城市的影子。
　　“他娘的，那边到底干啥呢，让不让人睡觉！”
　　有两个壮实的男人被吵得实在受不了，商量着要去那边骂人。

　　顾晓梦上了列车以后跟在顾民章和潘汉卿边上，这趟列车人很多，不过卧铺车厢人少了点，她选了角落的卧铺位，她一直忍着不开口，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少年郎，年轻羸弱。
　　这次，顾民章伪装成逃难的乡绅，风尘仆仆带着孩子逃往北方，长子是个迂腐的读书人，戴着眼镜说话带着酸腐的秀才气，幼子是刚成年的哑巴，看起来普普通通，虽然白净点，却有些傻傻的。
　　这种伪装只要不过多接触外人，便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谨慎的谨慎地环顾周围，潘汉卿作为一个曾经中统最优秀的间谍，周围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
　　顾民章宽慰地拍了拍他，希望他可以放松一点。
　　“越是这样反而越会被怀疑。”
　　潘汉卿也明白，于是稍稍放下戒备。
　　还有一件事他一直很在意，就是之前接应她们的地下党员所说的事，上一个被接应的同志三天前在秦皇岛失踪了。

　　算算日子，三天前，李宁玉的火车应该也是在秦皇岛停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