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玉梦）》带着风筝去流浪

40、李宁玉之死

　　李宁玉死了。
　　也可以说是没有死。
　　她的精神在剿总司令部永垂不朽。
　　当然这些都是三井寿一的惋惜，剿总司令部彻底被日本人掌握，虽然失去了李宁玉这位重要的人才，但是不妨碍日本的继续侵略。
　　葬礼那天顾晓梦没有去，一个人躲在屋里，任由顾民章怎么叫也没有任何反应。
　　后来潘汉卿来了，把李宁玉的遗物留了几件给顾晓梦。
　　据说他辞去了大使馆的工作，开始酗酒，整日疯疯癫癫地在家里发脾气摔东西。

　　上海码头边的咖啡内，何剪烛刚一进门就直奔约好的地点走过去，这是时隔许久，她才接到了有关于杭州的上峰的指令。
　　在上海这段时间里，她也淡然了许多往事，有些事她强求不得，好在经过她认真地反思，组织再度让她参与一些工作，比如这次，她要负责与一个被转移到上海的同志接头，停留几天后，她还要参与将人转移到其他地方。
　　咖啡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戴着帽子，脸隐藏在帽檐下让人看不出相貌，跷着二郎腿靠在椅子背，桌前放着一杯微微飘着热气的咖啡，这样的身影不知为何有些似曾相识，有一瞬间恍惚而过。
　　“久等了。”何剪烛坐在他的对面，不动声色侧了侧视线，瞥了一眼对方，想一探究竟对方的容貌。
　　微微苍白的肤色，光洁的下巴，这熟悉的感觉，何剪烛表情不禁逐渐凝重，她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想到对面的人居然会是李宁玉。
　　穿着男装的李宁玉微微抬头，嘴角挂着浅笑，像极了文弱书生，看见何剪烛惊愕的表情，她说道：“这么惊讶？”
　　何剪烛看着她这样轻松的样子，无奈地叹气，“有些意外而已，你居然会同意转移出杭州。”
　　“我原本是不打算离开的。”李宁玉端起咖啡品尝了一番，“不过有些事，我的存在反而会影响到别人。”
　　“这个别人是谁？总是跟在你身边那位大小姐？”
　　李宁玉嗯了一声，放下杯子，要不了几日，她还会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上海只是其中一站，她很感谢老虎让何剪烛来同她见一面，只是聊聊，她也放心了不少。
　　假死，这个想法是顾民章提出来的，因为顾民章的安排，她才会上了军统特务的车，在组织的安排下，利用毁容的女尸体，和军统特务的尸体来营造被刺杀的假象。
　　起初她并不同意冒这个险，这并不是因为会影响到她的生命安全，而且因为担心顾家，一旦顾民章被军统怀疑，那么顾家父女就会被暴露在杭州军统间谍之下，从而面临性命威胁。
　　所幸的是，戴笠安排的间谍先一步试图拉拢她，这才让她有了合理的理由用死亡来离开。
　　只是……晓梦还并不知道事实。
　　何剪烛见她出神，忍不住唤了她一声，李宁玉回过神来笑了笑，她应该相信晓梦的。
　　“杭州……怎么样了？”何剪烛问道。
　　问的是杭州还是另有其人。
　　李宁玉说道：“这个时候，剿总司令部应该彻底成为日本人的控制了。”
　　“张祖荫死了，机要处里金生火一直没有复职，你这个副处长也牺牲了，秘书处出了军统间谍所有人被清查，剿匪大队长吴志国现在疯了一样到处抓人，而你的顾大小姐据说也一直闭门不出。”
　　何剪烛数了数，不免有些担心某个人。
　　“如今剿总司令部就是一盘散沙。”李宁玉顿了顿，说道：“白小年暂时没事。”
　　听李宁玉这样说，何剪烛这才悄悄放下心，可是又想到李宁玉自己，不禁有些担忧她。
　　“可是顾小姐据说情绪不是很稳定。”
　　李宁玉默了默，良久才说道：“会有人替我保护她的。”

　　杭州城内，剿匪队大肆搜捕国民党间谍，可以用死伤无数来形容，所有身上带有疑点的，通通被吴志国抓起来拷问，最后枪决。
　　三井寿一屡次下命令要求他不准行动，可吴志国依然我行我素，哪怕其中死的都是无辜的老弱妇孺，他也毫不眨眼。
　　李宁玉不在了，他的命要找谁来还？
　　是了，找国民党的特务，一个一个找，通通翻出来剥了皮，在他眼里，和国民党有关系就是罪，是害死李宁玉的罪。
　　这些东西每天顾民章都会告诉顾晓梦，顾晓梦也只是扯了个冷漠的笑容，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玉姐不在了，她本该替她报仇雪恨，可是做出这样的事的人是她信任的党国。
　　杭州查得严，戴笠的命令现在无法传递进来，顾晓梦觉得浑身上下都冷，这些日子，她闷在屋里头几乎没有踏出去一步，期间三井，金生火都来探望过她，也希望她回去复职，毕竟情报科已经没了李宁玉，若是再没了顾晓梦，可就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赵小曼这段日子顺风顺水，她一个人在情报科肩扛大旗，难怪顾晓梦去之前李宁玉最得力的科员是她，情报科的人员质量实在是惨不忍睹，以至于赵小曼犯了再多的错，三井都没空管她，要是再走一个，情报科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晓梦，你也该振作起来了。”
　　顾晓梦听见门外的父亲语重心长的话，终于有了些许神色。
　　突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顾晓梦疑惑地看向门口，她家里可没人会做出这样不合礼数的事。
　　“顾晓梦，出来！快出来！”
　　顾晓梦听了熟悉的声音这才知道是谁在拍门。
　　“顾晓梦！你忘了她对你说的话吗？！”
　　她张了张口，口中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可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时门被暴力的踹开了，门口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和平日里的斯文大相径庭，那人身后是她的父亲担忧地看着。
　　顾晓梦沙哑地叫了他一声。
　　“老潘，她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潘汉卿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
　　顾晓梦突然笑了，心里燃起了一丝本不该存在的希望，她掀开被子，光着脚便下床，急切扑向顾民章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