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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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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在急忙赶到八十八桥后,一眼就看到了在蚕食咒灵的鹭宫泉。
难以维持平日里的冷静,伏黑惠一手圈住腹部,一手捂嘴,胃里一阵翻腾。
惨状,令人反呕、无法直面的惨状。
灰白色的咒灵被肢解成数段,碎肉散布四周,年轻的喰种埋首在咒灵腹部,尚且存活的咒灵每被咬下一块就会发出一次嘶吼。
“这又是要干什么?”
喰种做出思考状,随后抬起拳头,一击打碎咒灵头部,双手捧出混着血液的大脑。
抬起头,一口、两口。
“呕!”
伏黑惠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强忍着才趁着喰种抬头的一瞬看清他的脸。
“……泉前辈?”
失控的鹭宫泉被这一声激得清醒了些,不再啃食,缓缓转头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第一次看到鹭宫泉这副模样,昔日温柔内敛的可靠前辈与现在残暴的形象差的太多,伏黑惠感觉眼前的人陌生的可怕。
“前辈?你……还好吗?”
鹭宫泉意识逐渐回笼,看着伏黑惠被自己吓到后退的模样呆住了。
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带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快得他来不及反应。鹭宫泉苦力维持多年的表象被打破,一切都难以挽回了。
惠,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吧。
伏黑惠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鹭宫泉总会对追击咒灵这种事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渴望。他明白了平日里那些奇怪的举动是为什么了。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鹭宫泉会不止一次地说出“压制不住食欲是会酿成大错”这种话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工作,他的喜好,更是他的本能,他的欲望,一种需求。
鹭宫泉是异类,人形的异类。
鹭宫泉随手祓除了残存的诅咒,起身想要解释,但他一看到再次后退的伏黑惠,就不敢多加动弹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这副血腥惨淡的模样也没资格再说些什么。
“对不起,惠,请你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吧。我先离开了。”
鹭宫泉话音未落,便同一阵风一般向反方向窜了出去,落荒而逃。
看着鹭宫泉渐渐远去的身影,伏黑惠又怎会不懂他的心思。
伏黑惠不想去深究,倒不如就像以前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把人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况且他信任鹭宫泉,就像信任他自己一样。就算看到了今晚发生的事,他也相信鹭宫泉不会危害自己,也相信他会向自己袒露心声。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道叹息。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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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鱼肚白,踏着晨辉,伏黑惠向家走去。
家?不,那只能算是“房子”,失去了姐姐之后那不过是个承载了过去美好回忆的地方,是空寂的影子。
伏黑惠踱步回到家中,桌子上剩下的餐具,阳台上晾晒着衣服,门口整齐摆放的两双拖鞋。
没有人的玄关,少年麻木的心再次跳动,迟来的痛苦席卷全身。锥心的疼痛在心脏处蔓延,他再也无法做到思考,瘫软在地。
压抑的哭声在客厅响起,伏黑惠像是案板上的鱼,濒死无助的颤抖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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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沉的,太阳照不散清晨的大雾。阴雨绵绵,淅淅沥沥地下着。
鹭宫泉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墓碑前。抬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苔痕。
“鹭宫合子。”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越他所能接受的范围,他一面提醒着自己别去逃避,但又怕像曾经那样再次被抛弃。
十年,他与惠相识了十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就这样离去或许便可以避免再次看到怒吼着、声嘶力竭的面孔。
“胆小鬼,你就这么不相信他吗?”
鹭宫雪撑着伞,站在不远处皱着眉。
透明的伞顶像是天空的延生,雨点打破平静,灰蓝色化作一片片帆,在轻巧的倒影中久久地落着。
“津美纪的事我已经拜托悟了,惠现在需要你。”
泉低着头,松开用力攥着的手,不为所动。
“难道逃避能解决问题吗哥哥。是你说过你会用好这份力量的,那就别被它束缚。喰种还是人类又能怎样?是,你不在意,别人在意,那你敢说这么多年来惠没有发现些许蹊跷吗?他没有拆穿你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
【“小泉,答应母亲用好这份力量哦,不要被自己的身份所束缚了啊。”】
顶着伞的鹭宫雪有着和她母亲鹭宫合子极为相似的面庞,就连同那一颦一笑都在调动泉深埋的回忆。
在这一秒,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出租屋,母亲会在他每每陷入沉思痛苦自责时站在他面前,温暖的手抚摸过他的头顶。
当然了啊,妈妈,我早就答应你的。
“回家吧,小雪。”
“走吧,雾都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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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是被鹭宫泉发现的。
鹭宫泉匆忙赶回去后,不论他在门外怎样呼唤都无人回应,只得强行破门而入。
鹭宫泉一把捞起蜷缩在地上的伏黑惠,将人抱进怀里。他没法强行说出那些客套话来安慰伏黑惠,他只能做到陪伴。
他擦拭着伏黑惠的脸,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伏黑惠仿佛失声的喉咙说不出一句话,喉结每次上下滚动都仿佛像是在重新撕开那道伤口,看不见的血水和着泪水洒满地板。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姐姐这么好的人会被诅咒。
鹭宫泉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看到伏黑惠无声的嘶吼,看到他一切无奈与愤恨,但他给不了回答。他只能轻拍着伏黑惠的背,“哭出来吧,惠。”
伏黑惠再也忍不住,埋在泉的怀里失声痛哭。
昏暗的“家”里,缺少的那道婧丽身影化作伏黑惠内心的空洞,内里流淌着的是泛着苦味的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