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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鹅黄 ...

  •   月光穿过树梢投在石屋左右,江芷沿着墙壁望去,瞧见散落一地的衣物,一只精致小巧的牡丹纹荷包扔在衣服上面。

      荷包上有一小圈的凹陷,像才被人用牙齿咬过。

      意识到墙那边在上演什么,江芷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烫得像刚出锅的鸡蛋,拉起李秾便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料脚步刚动,那边便传来一声似哭似诉地:“师兄……不……不要……”

      江芷便又猛地停下来,思绪挣扎片刻转身往那边去。

      李秾见状,立即抓住她的肩膀:“你干什么。”

      江芷道:“那个女孩子肯定是被强迫的,我要去救她!”

      李秾一把捂住她的嘴,忍着面上的燥热,低声道:“你仔细听。”

      这时那边又传来动静,女子嘴里没了咬的东西,叫声越发难以自持,嗓子软得似要捏出水来,祈求般的哭诉:“师兄……不要……不要放开我……”

      好吧,合着不是“不要”,而是“不要放开我”。

      无论怎么着,反正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

      她和李秾前脚踏出密林,后脚里面便传来狗醒之后的哼唧声,二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离七层塔关门只剩不到一刻钟。

      好歹把确定王小豆在这里的物证拿到了,今夜这趟险没有白冒,江芷挺满意,和李秾各自交待了两句,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准备回去睡个好觉。

      今夜夏牡丹还是回来的非常晚,临到了正式关闭大门才回来,发髻依旧凌乱,两颊染了不寻常的嫣红,一双眼睛像盛了两汪泉水,唇上的胭脂全没了。

      因之前的矛盾,小春这回不再自讨没趣,夏牡丹从进来到往净室走,她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但心中依旧不放心,便委托江芷:“可否有劳江姐姐替我问问牡丹,她最近几日到底为什么那么晚回来?”

      江芷一个头两个大,她又不是傻子,当然认出那名被抵在石墙上的女子是夏牡丹,可她有什么立场去过问这些?人家你情我愿的事儿,轮得到旁人说三道四?

      可又不能跟小春实话实说,便先用起缓兵之计:“行,我回头替你问问。”

      另一边,净室。

      夏牡丹趁着还没有第二个人进来洗漱,迅速脱了衣裳将自己的身子冲了一遍,把属于贾温的气息,通通冲个一干二净,好像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有什么用的呢,只要一闭上眼睛,在石屋墙上的每一幕,都不由分说在她脑海中回放。

      后背被墙壁摩擦出来的伤痕新旧相叠,水顺着滑过时,皮肤一阵紧张刺痛。

      但就算再痛,也比不得第一次被强制时的痛。

      真恶心啊。

      夏牡丹捡起荷包,从里面掏出一颗鹅黄色的小药丸塞入口中,心中安慰自己:“可只要能早点离开这里,也值了。”

      之后一连几天,晨课上都没有张万两的身影。

      据说老王被儿子气出了病,躺在床上水米不进。小王看着自己爹那副要死要活的德行,火气更大了,整天不是摔桌子就是砸板凳,吵闹着要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

      张万两夹个父子俩中间,今天去劝这个,明天去劝那个,比大宅院里的管家婆子还要忙。

      晨课便改为了弟子们的自习。

      夏牡丹进步神速,现在的一掌下去,不仅能让帐子上翻,连带的掌风都能把其他弟子的衣裳卷起来。

      那些原本对她冷嘲热讽的人,如今也都一改常态,全部变得客客气气,一口一个“牡丹”的叫着,好像她们的关系有多亲热。

      唯二不往她身上贴的,一个是被伤透心的小春,一个是只和自己俩“兄长”混一块的江芷。

      而这俩人的不同之处,是小春在刻意回避与夏牡丹的交集,江芷则顺其自然,反正她对谁态度都一个样,不会因为对方的好处而热络,也不会因为对方的变化而冷落。

      所以晨课结束时,江芷很自然地对夏牡丹来了句:“你身上好香啊。”

      夏牡丹愣了下:“香?”

      江芷跟她描述:“不是花香果香,更有点像是……药香。”

      说着伸鼻子往人身上嗅了嗅,最终将目光停顿在夏牡丹腰间的荷包上。

      这只荷包,原先里面装的是针线,现在里面装的是什么,江芷不确定。

      夏牡丹留意到她的目光,下意识用袖子将荷包挡住,眉头一挑毫不客气道:“你肯定是闻错了!我一个姑娘家,身体好好的又不吃药用药,身上怎么会有药香气?”

      江芷也不戳破她,就点点头道:“可能吧。”

      夏牡丹临走还在嘟囔:“闻错了,肯定是你闻错了!”

      贾温跟她说这种药的气味微弱,常人难以嗅出。她自己也没有闻出有什么,怎么偏这个江白衣就闻出来了?

      她并不知道江白衣就是江芷,江芷的狗鼻子是出了名的灵。

      十五采买日那天,贾温奉命下山,直至傍晚才回来。

      每个月这个时间都是厨房最忙的时候,基本所有厨子都要前去帮忙,只留下零星两个人守着厨房。

      而那剩下的两个人,在此时间也多半找个地方偷懒打盹儿,等大家都快忙完回来了,才跟着一起洗菜剁菜准备晚饭。

      正好给了江芷他们的可乘之机。

      人都集中在储菜库房门口,厨房空无一人,江芷李秾潜入其中,左丘行留在门口假装溜达望风。

      一顿饭供几百人,厨房里的锅跟床差不多大,油盐酱醋摆在灶台上,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芷随便捡起一只闻了一鼻子,没想到是胡椒,呛得要命还不能打喷嚏,憋得两眼红通通直冒泪。

      厨房很大,光大锅就有四个,二人分开行动,用李秾提前备好的小瓶子,挨个把每样调味料倒出来装一点。

      装到一半,门外忽地传来一声暴喝:“你是干什么的!”

      江芷心惊了一下,直到左丘行的动静传来,她才意识到那人是在恐吓左丘行,而不是恐吓她和李秾。

      厨房门口,左丘行面对忽然返回的大胖厨子,在眨眼的时间里计算了如果跳起来劈中对方百会穴,成功的几率能有多大。

      但鉴于对方接近九尺的个子,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往前走了两步噗通倒地,手抓厨子脚踝哭道:“终于等到您回来了!孩子太饿了!给点吃的吧!”

      厨子扫了遍他衣裳,确定他是第一层的弟子,打鼻孔里冷嗤一声道:“这都傍晚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开饭,再等等是能饿死你?”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左丘行泪意越发汹涌:“两块凉馍一碗菜汤,您说那是人吃的东西吗?弟子今天就想吃口肉!求您大发慈悲赏我口肉吃吧!”

      这里的厨子都不近人情得很,左丘行就拿捏准了对方不会轻易松口,所以才敢放心胡搅蛮缠,好为里面的两个人多谋来一点时间。

      厨子不耐烦到极点,额头青筋都跳起来了,奈何不能动粗,只得忍着将人踹向一边的冲动道:“厨房里的鸡鱼肉蛋都是有数的,有了你一口吃的,就少了别人一口吃的,想吃好的就努力练功!有在这里哭嚎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往上爬!”

      左丘行扯着嗓子哀嚎:“可是弟子真的快撑不住了!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这四个字表面是对厨子,实际是朝厨房里喊的,示意:“你们快点,我这边坚持不了多久了。”

      厨子许久没被这种狗皮膏药纠缠过,终是忍无可忍将脚一拔:“行了!赶紧哪来的回哪去!”

      左丘行这才委屈巴巴将手撒开,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最后望了厨房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厨子厌烦归厌烦,在左丘行走后却自言自语了一句:“饿成这样都没溜进去偷吃,这孩子也挺好的,可惜到了这个地方,唉。”

      叹完气回到厨房,把盆里洗完菜的水往窗外一泼,假装一副正在忙碌的样子,好让其他人回来觉得他没偷懒。

      江芷李秾躲在外面窗台下,差点被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淋成落汤鸡,心情要多奇妙有多奇妙。

      两人怀里各装了不少盛调料的小瓶子,走起路来叮当响,为了不引人怀疑,特地放慢了步伐往回走。

      左丘行提前一步跑到了约定地点等他俩,等三人成功汇合,趁着地方僻静没人过来,江芷李秾把怀里的小瓶子掏出来,东倒西歪摆了一地,等着左丘行挨个检查。

      因当时情况紧急,他俩根本没工夫辨别一堆调料中哪个可疑哪个不可疑,基本杂七杂八全给弄来了。

      左丘行光闻了头几个,就被辣椒粉胡椒面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话都说不利索。

      江芷见他这样,心里怪过意不去,便也挨个闻过来,做饭用到的东西气味都冲,她也不可避免地被呛到打喷嚏。

      直到闻到一瓶鹅黄色粉末状的东西,方觉得神清气爽,鼻腔中没了那股子乌烟瘴气的辛辣气,更接近药材的气息。

      江芷觉得这气味莫名熟悉,顺手递给左丘行:“你试试这个。”

      左丘行本来打喷嚏打得头昏脑涨,一嗅瓶子里的黄色粉末,神情立即肃穆正经起来,眼神都不似平时散漫。

      闻了没两下,他把粉末倒在掌心捻了捻,又伸舌尖沾了一小点咽了下去,不图味道,只求吃下之后的反应。

      安静不出片刻,左丘行神情一变,猛地抓住江芷的腕子,双目俱是震惊:“阿芷,我们好像真的碰到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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