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1、信鸽 ...

  •   江芷立刻闪身一躲,让李秾扑了个空。但这时候的他跟被激怒的野兽没区别,长臂一伸毫不犹豫便去抓她,这边刚拽住她衣袖,那边拳头便紧随其后。

      挣扎中江芷只听到“呲啦”一声,她知道是自己的衣裳被扯坏了,半个肩头都露在外面,惊慌之下拔高音量朝对方喊了声:“李秾!”

      李秾明显愣了一下,江芷趁这个时候从他手里逃脱,在屋子另一端看着他捂头蹲在地上痛苦呜咽,两只手不断在自己身上撕扯。

      她是真见不得他伤害自己,明明心中已经很怕很慌了,却还是走上前摁住他的两只手道:“你不要再抓了!你全身上下快没一块好肉了!”

      慢慢的,江芷感觉手下的人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刚要松口气,手腕便赫然一紧,身体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去推人,露在外面的那只肩头便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疼得她泪花子都冒了出来。

      这家伙,居然咬人!

      她推的越用力,肩上的伤痕便越深,两只手也被禁锢的越结实,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心想横竖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就算被咬死在这我也没话说。便索性不再挣扎,由着李秾拿自己撒火。

      后来江芷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只记得俩老头看到她那副惨状时头发差点支棱起来,活像头上趴了个刺猬。

      她的肩头、锁骨、脖子,全是大大小小的咬伤,血快把半身白衣浸透了,不知道的以为是从什么龙潭虎穴里刚逃出来。

      也确实是龙潭虎穴。

      伤处过于隐私,莫要问把药膏扔给她让她自己处理,隔着一扇门朝她叹气道:“丫头啊!别再倔了!李公子豁出命把你救回来,不是让你这样糟践自己的!”

      江芷用指尖沾着药膏敷在伤口上,倒吸一口凉气道:“为他,不算糟践。”

      莫要问一拍脑瓜子再次叹气。

      江芷处理完肩上的伤口,刚要处理脖颈上的,忽然想到了什么,朝门外的人问道:“莫前辈,敢问李秾从疯魔之后到现在可有进食?”

      莫要问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无语凝噎地叫嚷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昏迷之人尚且可以鼻饲,他这种情况的,让人怎么喂吃的,嚼碎了嘴对嘴逼他咽下去吗?快别折腾我们老哥俩了!”

      言外之意就是“当然没有”了,江芷“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莫要问理所当然的觉得这女娃子肯定打消了那个离谱的念头,摇摇头跑去给自己的好大儿逮虫子吃去了。

      傍晚时江芷从茅屋中出来,沿着附近山头找了两圈,捡着了仨鸟蛋俩山药一苹果,以及一口袋小酸枣。

      她把其中的两颗鸟蛋一堆酸枣留给俩老头,剩下的拿火烤熟,用一张大树叶包着,揣手里径直往石屋走。

      步子迈了没两下,她就听莫要问朝她嚷嚷:“干什么去!”

      江芷举起来手中食物,老实交代:“送饭去。”

      莫要问撞墙的心都有了,这要是他孙女他可能得当场揍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不听劝的。

      江芷隔老远听完老头的好一通唠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朝石屋走。

      莫要问这时又是一句:“慢着!”

      江芷再次转身,做好了听他长篇大论的准备。

      却见圆滚滚的老头垮着个脸道:“你那点吃的不够喂耗子的!等我去打个野!”

      江芷心中一暖,醒来后难得流露点笑意,对老头乖乖点了下头。

      莫要问溜达一圈,山鸡野兔没猎来一只,拎回来一只白白胖胖的大肥鸽子,嘴里感慨道:“若非你脚受伤,也不会被我捡到,若非我着急觅食,也不会拿你开刀,鸽兄啊鸽兄,咱们各寻个方便吧。”

      鸽子咕咕叫两声,表示去你祖宗的方便。

      江芷搬个小板凳坐银杏树底下,旁边趴着那只七彩蟾蜍,一人一蟾看老头絮絮叨叨拎只鸽子回来,又絮絮叨叨拎鸽子进了厨房,没多久就传来磨刀声。

      江芷瞧着那鸽子分外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终于在磨刀声打住时忽然间灵光一现,一个鲤鱼打挺从板凳上弹起来,朝着厨房便冲过去!

      厨房内,铮亮的刀刃眼看就要落到鸽子脖子上,生生被江芷一句“刀下留鸽!”给刺激的差点脱手甩出去。

      莫要问捂着噗通跳的心脏呵斥江芷:“你这丫头怎么一惊一乍的!老头子魂都差点被你给吓飞了!”

      江芷这时顾不得赔礼,冲过去将鸽子从砧板上一把拎起来,待一人一鸽四目相对,鸽子确认了她身上的气味,嘴一张把藏里面的小竹筒吐了出来。

      江芷喜出望外,放下鸽子将竹筒捡起来,拔开塞子倒出里面的纸条,看得莫要问在旁边啧啧称奇。

      “这鸽子竟能根据人身上的气味送信?绝了绝了。”

      夸的起劲,分明上一刻还想吃人家。

      江芷读完了信,蹲下看了看鸽子脚上的伤,对莫要问道:“前辈,它的脚伤大概多久能养好?”

      “放别人那,起码小十天。”莫要问也蹲下,戳了戳胖鸽翅膀道,“在我这,三天就够了。”

      江芷眼前一亮,语气不自觉郑重起来:“那就全靠您了。”

      荤菜到最后也没添成,她揣着那个装吃食的二两小包裹,若有所思往石屋去。

      开门进去,傍晚后的石屋内部比白天时还要黑上几分,江芷被里面不见天日的气味呛到,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本以为会引来李秾的袭击,没想到竟什么动静都没有,到处死寂一片。

      反而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秾?”

      她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老头说最好不要让走火入魔的人感受到光亮,因为有光便有热度,温度上升会让他们变得更加暴戾。

      江芷的眼睛在黑暗中是看不清的,嗅觉也因为气味浑浊而变得麻木,至于听觉,其实在对方一动不动的情况下,她很难确定其具体在的位置。

      小小石屋,因为黑暗和安静,于她而言仿佛变成了汪洋大海。

      她从怀中摸索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个火折子。

      这还是之前李秾给她塞身上的,怕她走夜里摔倒,怕她前面有坑不知道绕。

      江芷把木塞拔开吹了两口气,火星逐渐从里冒了出来,把黑暗烫出一个洞,照亮一方半寸。

      她举着火折子四处张望,终于在墙根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李秾平躺在地上,发丝覆面,一动不动,似乎没了生气。

      江芷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连忙伸手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感受到生命迹象,方松了口气。

      她把覆盖在他面上的发丝拨开,露出一张精致到近乎刻薄的苍白面孔,若非白衣上满是血痕,还以为他只是像寻常一样睡着了,等会便能醒来。

      江芷想了一路在李秾暴怒时该如何制服他,如何强迫他吃下一星半点食物,可等见到他,见到如此安静的他,她就一点办法没有了,手伸过去又缩回来,连触碰都是不敢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火折子都要燃烧殆尽了,江芷深呼了口气,准备先出去把食物搅碎给他鼻饲。

      哪知刚站起来,地上的人便猛地抽搐了一下,继而喘息强烈,整个胸口都在病态的起伏着。

      江芷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直接将火折子扔掉,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李秾,不断温柔安抚道:“别怕,别怕,我不知道梦里的你此刻在经历什么,但现实中我永远在你身边,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李秾,你别怕,我一直在的……”

      李秾虽还是抽搐,但没了那股子置人于死地的暴戾劲头,也许是因为越来越深入梦境的原因。

      江芷双手环着李秾肩膀,胸膛贴他的后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就像过去无数次她不舒服时他抱着她那样。

      可比起这样抱着他,她更想他站起来冲她发疯,哪怕撕她咬她,起码是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的,而不是现在这般,怀中好比搂了一缕孤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烟消云散了。

      江芷是没意识到自己在流泪的,只觉得脸上湿凉一片。

      一转眼,小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里银杏树的叶子都落了厚厚一层,阴阳郎中在树底下整日研究梦回还,硬是丝毫收获也无。

      莫要寻还算沉得住气,不行大不了从头再来。

      莫要问心理建设明显不如他哥,一天这样两天这样就算了,生生半个月都毫无进展,这让任何一个毕生从事医理的人都很难不有挫败感。

      “要死了要死了!”莫要问抓狂,“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破除梦回还的方法吗!不如我再去把毒娘子逮过去逼她解蛊!”

      莫要寻瞥弟弟一眼,看傻子似的:“你以为毒娘子是你家养老公鸡呢说逮就逮?况且拍花林弟子自小与毒物打交道,将自己练出副百毒不侵的体质,你当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很多蛊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解除办法,只好从根源上解决麻烦,害人的同时不至于害己。”

      莫要问一听更抓狂了,愁的嗷嗷叫唤。

      莫要寻被吵的耳朵疼,便皱着眉头道:“方法也不是没有,药人谷谷主不是自幼尝尽百草吗?他的血胜过世上所有良药,不如你去借点?”

      莫要问的头哐哐往桌上撞,生无可恋道:“哥哥莫不是在说废话!我要是能搞到左丘和光那老东西的血!我至于陪你过这颠沛流离的苦日子!”

      很好,医学矛盾即将就要上升到家庭矛盾。

      老哥俩即将箭弩拔张搬凳子互砸的功夫,有一道温和干哑的声音轻飘飘传来——

      “在下远道而来,喉中焦渴难耐,可否能向两位老前辈借些水喝?”

      莫要问抄起水壶便扔过去,看都不看一眼:“你自便。”继而接着跟兄长絮叨这些年来跟着他吃不饱穿不暖比牛累比狗难的苦逼日子。

      莫要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双老眼全粘在蹭水喝的年轻人身上。

      这人年岁不大,十六七岁,中等身高,身子骨清瘦。脸和衣裳都灰扑扑的,应该很久没洗没换过,全身上下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一眼望去虽落魄异常,但细看下一双手白皙干净,不像是吃苦的人。

      莫要问还在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控诉:“你说说你说说!当初留在药人谷好好过日子它不舒坦?非鬼迷心窍的要进明教!结果呢!那鬼地方里一个个的全是变态!半个正常人没有!左丘和光那龟儿子就算再让你不爽,你也不至于说不干就不干啊!”

      翻来覆去都是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莫要问说他的,莫要寻看他的,谁也不把对方当人待。

      终于,莫要问叨叨舒坦了,方要喝口水顺顺气,手往桌子上一伸,想起来水壶扔给刚才来讨水的年轻人了,便扭头看向对方。

      年轻人也懂事,笑眯眯的把水壶递过去了,顺带道:“多谢老前辈赠醍醐之恩。”

      莫要问只当他是逃难来的灾民,便倒了杯水,悠悠喝着问了句:“哪儿来的?”

      年轻人立即一揖,说起话来礼数周全:“晚辈左丘行,乃巫溪人氏。”

      莫要问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两只眼睛瞪圆看着对方,结结巴巴道:“左……左丘?巫溪……那左丘含光那龟……啊不,药人谷谷主是你……是……”

      左丘行笑眯眯抬起头来:“不才,左丘和光那龟儿子,正是在下亲爹。”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