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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一日之内,鬼谷之中众多小鬼们因为谷主和十大恶鬼出谷的缘故而松散下来的神经骤然紧绷,连走路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慎,触到了温客行那个喜怒无常的疯子的霉头,那就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了。

      此次温客行回谷之后,将倾巢而出的所有鬼众都带了回来,但除了与蝎王谋面时几大恶鬼露了一面之后,便只剩下喜丧鬼和艳鬼,其他几大恶鬼都不见了踪影。

      如今这般形势下,每个小鬼都把一颗心提溜到了嗓子眼,只觉得眼前之人身上的红色好似是被殷红的血色染就,生怕这个恶鬼头子前一刻还如同一个翩翩公子一般与人笑意盈盈,下一瞬就突然要掐断别人的脖子,捏碎别人的头盖骨。

      森冷凄清的鬼主寝殿之中,温客行坐在一面昏黄的铜镜前,薄情司一个侍女正如临大敌般在给他梳头。

      那侍女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梳着,却依然一个不慎拽掉了温客行一根头发。

      侍女登时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抖着声音说:“谷主……奴婢该死!谷主饶命!”

      温客行懒懒地说:“伺候我这个恶贯满盈的疯子,你心里怕的要死吧,其实你……”

      温客行瞥了一眼如筛糠般的少女,原本想说的话便突然没了兴致,他看回铜镜中的自己,淡淡地说了一句:“滚吧”。

      侍女当即如蒙大赦。

      殿内又恢复了死气沉沉,再无二人,如同阴曹地府一般。原本这就该是他的常态,他的殿内除了阿湘和偶尔出现的喜丧鬼,别人未经许可胆敢进来,便是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可温客行突然发现,在人间待久了,如今这样的死寂,他竟然有些不习惯了,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窒息,想找个人说说话。

      温客行突然对着镜子开口:“其实你不用那么怕我,即使再凶的恶鬼,只要找到了一条通往人间的路,也会想变回人的。高兴了可以开怀大笑,不高兴可以破口大骂,不用时刻算计着如何弄死别人,也不用时刻担心被别人弄死,和自己喜欢的人好好地在一起的,活生生的人。”

      说罢,温客行好似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

      喜丧鬼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拾起侍女匆忙离开时掉落地上的梳子,继续给温客行梳头。

      温客行叫了一声:“罗姨。”

      喜丧鬼叹了口气说:“阿行,那个蝎王,你当真应付得来吗?”

      温客行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喜丧鬼说:“罗姨,你八年没有这样唤过我了。”

      喜丧鬼手上一顿,行了一礼,垂眸道:“谷主赎罪,我知道自己不配这样叫你,当年我为赵敬所伤,幸得神医谷庇佑,圣手夫妇于我有再造之恩,可我却没能护住他们,对他们的独子,我也没能好好照顾,我……”

      “罗姨。”温客行打断喜丧鬼,站起来说:“你对我的恩情,我始终铭记于心。”

      喜丧鬼问:“你明知那群正道狗打着除祟的名义,实则是另有觊觎,此时正往青崖山聚集,你又何必再回来淌这趟浑水?你和蝎王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温客行未直接解释,而是说:“罗姨,其实我一直以为,我成功抵御了孟婆汤的侵蚀,强行记住了所有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所以我用了八年时间,将谷中原本的几大恶鬼一一虐杀,你看在眼里,想必心中跟明镜一样。吊死鬼没有偷走我的琉璃甲,我也没有琉璃甲,我只是给群鬼出谷霍乱人间寻一个借口,我要在整个武林烧一把旺旺的火。当年正邪两道将我一家逼上绝路,所以,我要将这整个世间的肮脏统统付之一炬,让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鬼和青崖山的魑魅魍魉同归于尽。”

      喜丧鬼看着这个自己暗中看着长大的孩子,八年来已经渐渐重新认识的孩子,如今又一次让自己看不清面目了,她怔忪道:“阿行……”

      “后来,我去了人间,看到这江湖中人果然如我所料一般贪婪污秽,他们互相猜忌,自相残杀,因为一块琉璃甲争得头破血流家破人亡,我心中畅快极了。”

      “可是后来,我也看到有人为一诺千里奔波,有人为朋友舍身赴死,有人为清誉宁愿自戕,有人为知己引火烧身,有人为誓言背出师门,我慢慢知道,这江湖上确有不少披着人皮的恶鬼,但也有信节高义之辈。”

      “我原本的计划必然要害死无数无辜之人,让我自己身上的悲剧在他人身上重演,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不是的,那不是我想要的。有人让我明白了,人活着心中可以不只有仇恨,还可以和喜欢的人喝酒晒太阳,潇洒快意,原来做人可以那么美好,活着是一件如此美妙之事。”

      温客行回头看向喜丧鬼:“罗姨,近日我就会履行和蝎王的交易,我会让他解开你和千巧身上的蛊毒,你带着薄情司的姐妹们出谷去吧,回到人间好好过日子,以后不管江湖上出现什么鬼谷的传言,都不要再回头。”

      喜丧鬼听着温客行一番言论,心中从掀起无数惊涛骇浪,到逐渐平静,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温客行略一施礼,说:“谷主既然找到了自己的路,那我祝福你,只是人间已经没有我和千巧的希冀,这鬼谷以后在你的镇压之下也不会像从前一般,在此终老,是我和千巧选择的路。”

      七爷房间内,周子舒看着面前燃着熏香的香炉,伸手往鼻端挥了挥,看着烟雾散去少许后又袅袅而起。

      七爷提起炉子上煮好的茶,将他的茶盏添满,瞥了他一眼说:“你这装得好似你能闻到一般。”

      周子舒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道:“你们若不是知道内情,又怎知我闻不到?江湖上行走,遇事即便只有两成把握,也要装作有十成底气,这样才不露怯。”

      大巫淡漠地说:“从近日所知的诸事之中,我只从周庄主身上看到两个字,逞强。表面风轻云淡,内里苦苦支撑,从头到脚都大大地写满了自苦,周庄主可知,这般行径医者最为痛恨,好好地活着不好吗?”

      周子舒听罢,从七爷手中将茶炉接过,给大巫面前空着的茶盏斟满,又将茶盏往前推了一寸,说:“乌溪大人,您就少讽刺我两句吧。”

      大巫也不与他争辩,问道:“周庄主近日以来,胸口的钉子还发作吗?”

      周子舒对大巫抱了下拳,“大巫的医术在下佩服,如今这钉子不再时不时出来闹腾一下,我倒是还有些不习惯了。”

      七爷摇了摇头:“乌溪的那句逞强当真是一点没错,子舒,人生不过五六十年,如今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你一生争强好胜,事事在先,如今到了这般年龄,也该学着以退为进,殊不知洁者易污,钢者易折,你也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周子舒被七爷一番话激起思绪,顿了一下,自嘲一笑:“我有什么争强好胜的,前半辈子……算了,不提也罢。”

      七爷看着周子舒,道:“你是觉得你的前半辈子倥偬无为,不值一提?”见周子舒垂眸牛饮,并未反驳,七爷一挑眉,“子舒,你这般想,恕我不敢苟同。”

      “涓涓江汉流,天窗通冥室。创建天窗的初衷,你,赫连翊,甚至九霄和四季山庄的众多兄弟们也都明白,否则最初他们就不会跟着你投入朝廷这个大漩涡里。如今的赫连翊暂且不谈,但曾经的赫连翊也是有志向,有抱负的,否则如何能在这乱世之中为百姓开辟出河东这一方净土?让黎民在此安居乐业。每一个盛世的出现,总会有更迭和流血,这把刀,总要有人去做,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这么多年来,你靠一己之力灭了求和派的气焰,又护住了秦大人这个改革派的命脉,即便手段不光彩,但维持住了河东基业,没让那群老糊涂们将这份家底挥霍出去。”

      “可是人总是会变的,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以让一个人被权利和胜利冲昏头脑。赫连翊太急于求成,在自己羽翼未丰,基业不牢的时候想要开疆拓土,换来的只能是被一点点反噬。所以他容不下我这个处处给他掣肘的绊脚石。”

      “子舒,你已经做得足够了,或许你对不起曾经的四季山庄兄弟,没能护住他们,但你对得起河东数十万黎民百姓,让他们在这乱世之中能得一隅庇护,这难道不是你的侠义之道所追求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茶凉了,炉子的炭火也已经烧没了,周子舒扶着矮榻起身出门。

      七爷和大巫都没有说话。

      走出房门,周子舒仰头看着天边晚霞,长出了一口气后,突然开口小声呢喃道:“海晏河清,谁不想要呢?”说罢,自己又摇了摇头 。

      就在这时,一只鸽子从南墙外飞了进来。

      周子舒顺手弹出一粒石子,“啪”一声就把鸽子打落,正好掉到他面前。

      周子舒拎起死鸽子看了看,而后从鸽子腿上取下纸条,一目十行地浏览了纸条的内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丑竟是我自己,上头,嗑晕了,以至于没空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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