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摆渡之云清》九月明

50、第五十章 逃犯（4）

　　第五十章逃犯（4）
　　“俺出来干活三年，第一年俺啥也不懂，活干完嘞，老板态度又可好，说俺让俺回家等着，等等就给钱了；俺回家等着，等着，实在等不下去了，俺给老板打了个电话，人找不着了，这第一年就白干。”
　　“第二年换了个老板，说好的钱给了一半，俺去要钱，钱没给，出了门劈头盖脸一顿打呀，活白干还把俺打得鼻青脸肿嘞。”
　　“第三年，就是这栋楼，”周晓辉环视着只有钢筋水泥的大楼，回想起那天自己和工友们要钱的时候，“楼没盖完，烂尾啦，老板说，钱回不来没钱给俺们；俺们就想不能受欺负呀，幸亏有个好兄弟，俺们就商量啊商量，想了个办法，说找记者，电视台，找人发*博，俺们演跳楼，这下大家一关注老板就给钱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呀，俺就不明白，为啥要盖这么多楼啊，建筑公司的老板借钱盖，买房的人借钱买，楼盖多卖不出去了，老板卷着钱说破产拍拍屁股就走了，俺们农民工怎么办？”
　　云清赵吏几人都没说话，他们一个大学生，还没进入社会，云清，赵吏，娅，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可即使这样，他们也能够听出他的心酸，对那些人的控诉，这个社会对底层的人民就是那么不友好。
　　周晓辉控诉道：“这一年白干不说，再有那运气不好的，像我这样的，命都他*的搭里面了。”
　　夏冬青听着他的话，已经不生气了，他问道：“住在我们附近的那个人是你所说的欠你钱的建筑商吗？”
　　“对，”周晓辉嘴顺了就点头，一出口就反应不对连忙摇头，“不不不，不对，那是王小春，俺兄弟，就是跟俺演跳楼要钱的那个嘛。”
　　赵吏问道：“他不是和你一样是都是工人吗？”
　　“以前是，”说到小春，周晓辉又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心酸涌上心头，“可俺刚死，他就有钱了。”
　　赵吏：“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张老板给他的钱嘛，”周晓辉想都没想就道：“俺亲眼看见的嘞，真嘞，俺从阴间回来，不知道去哪儿，俺就琢磨，想来想去是建筑公司的那个张老板害得俺啊，俺要餐着他，让他倒大霉；俺就到了建筑公司，可俺看见的是王小春，张老板把那个账本给了他，那个账本俺认识啊，上面记着张老板欠俺们这些兄弟每一笔汗血钱；”
　　“王小春穿的人模狗样的，俺就想问问他，这是咋～回事嘛？可他看不见俺，也听不见俺，俺就跟着他，跟着，使劲儿跟着，可是跟不上啊，俺累，头疼，就迷路啦，俺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是哪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慕容，俺看见慕容嘞，在冥间他帮过俺一回。”
　　赵吏：“慕容？”
　　周晓辉委屈，“他，他说俺做人是个窝囊人，做鬼也是个窝囊鬼，说俺太弱了，对人类啥影响都没有，俺得有怨，有恨，怨恨越深俺的能力就越强；俺能量强大到一定程度，俺就能亲手把俺那个仇人给杀喽。”
　　娅看着周晓辉激动的样子，给他泼冷水：“他是要把你变成厉鬼，然后杀了你。”
　　“是啥？”他怎么没听懂嘞。
　　赵吏道：“谁是你的仇人？”
　　“咦～白说了嘛，”周晓辉拍腿着急，“王小春，王小春，王小春啊，”
　　赵吏：“他干什么了？”
　　“慕容说他骗了俺，他和张老板说好了，拿了俺的钱。”
　　赵吏：“你这个逻辑有问题，你都公开自杀了，媒体肯定来了，老板拖欠你们的工资肯定给你们，王小春也不可能独吞这笔钱因为其他的工人没有死。”
　　“不对，不对，，不对，”周晓辉激动摇头，不是这样的，“你说的不对，就是王小春拿了俺的钱，住他别墅的那个女人是俺媳妇儿，家妹拿了俺的抚恤金嫁给了王小春。”
　　“呜呜呜，俺也不是恨他们就是有点接受不了，毕竟俺才刚死啊，呜呜呜。”
　　看着可怜兮兮的蹲地上抹泪的周晓辉，赵吏走过去道：“你确实挺可怜的，可是你已经死了，你不应该再来到阳间；你挺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情，现在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不管是你的爱人还是你的仇人，都再也和你没有关系了。”
　　“俺想活着，”周晓辉心酸又委屈，他慢慢站起来，道：“活着多好嘞，再苦，再累，俺也想活着呀。”
　　“大哥，”谁也没想到，他跪下了，向赵吏跪下卑微祈求，“俺求求你，俺现在就想再看看俺媳妇儿，问问她……过的好不好啊呜呜呜呜。”
　　这一刻，谁都不忍拒绝，即使如云清，娅这等神仙也忍不住心软了。
　　夜幕很快降临，
　　王小春别墅，看着一笔笔的账目，他想起自己的兄弟，若是没有出事多好啊。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王小春收敛沉重的思绪打开门，“是你，”
　　“嗯，”夏冬青道：“我有点事儿想问你，我可以进来吗？”
　　“来吧。”
　　客厅，王小春递给夏冬青一瓶啤酒，“喝罐啤酒吧。”
　　“谢谢，我不喝，”夏冬青知道自己一杯倒，喝了酒就没接下来的事了。
　　王小春打开啤酒喝一口和善的问道：“小伙子，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啊？”
　　夏冬青直接问道：“你认识周晓辉吗？”
　　王小春先是诧异的看眼夏冬青，接着沉默无言，本来沉重的心绪更沉重了，他紧了紧手上的啤酒罐，没有喝酒的心情，放下啤酒罐，他呢喃着自己兄弟的名字，“周晓辉，周晓辉。”
　　旁边，夏冬青身边，周晓辉凝视着自己的好兄弟，王小春，眼神既有愤恨，又有怀念。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娅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斜对面的王小春的别墅，“那个王小春死后去了冥界，在冥界一直待到安排投胎之后再跑回阳间……那要多久”
　　娅坐下看着赵吏，他是灵魂摆渡人，应该知道这个时间的不同的。
　　“啊？”这个问题赵吏从来没有想过。
　　“冥界和人间不在一个维度上，他们的时间流速可不一样，他一直说他刚刚死去他的朋友就发财了，但实际上，这中间过去了很久的时间啊。”
　　“哈？”
　　“打脸了吧，”看赵吏呆滞的样子，娅果断嘲笑赵吏，亏他还是摆渡人，连时间流速不一样都没想到。
　　“我错乱了，”赵吏错愕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他是真的忘了还是假的忘了，反正娅是没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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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冬青：“五年？”
　　“对，晓辉死了五年啦，”王小春沉重道：“五年，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他，当年的兄弟们也都没有忘记他，今天他们都会来。”
　　五年？原来他死了五年了吗？周晓辉都不知道，自己只是自冥界等待投胎，人间已经过去了五年，是自己错怪小春了吗？
　　夏冬青：“今天？”
　　王小春不知道周晓辉就在夏冬青身边，他点头，“嗯，今天，今天是晓辉的忌日……五年前我么讨薪的时候，晓辉不小心从楼顶跌下去，这事你知道吗？”
　　夏冬青点头叹气，周晓辉他们说了，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王小春：“当年晓辉的一条命张老板赔了三十万，晓辉的妻子家妹把钱给了我，她跟我说，她说我们农民工不能再这样任人欺负了；我们有手艺，为了晓辉，我们也得做出点人样来，结果那年，兄弟们谁也没拿那钱，靠着那些钱我们才有了今天，五年，我们从农民工坐到了承包商；但当年欠钱的张老板他却破产了，是不是很可笑？”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夏冬青无言，周晓辉也在这一刻释然，原来一直是自己错怪了小春，他一直是他的好兄弟。
　　王小春也不需要夏冬青说什么，今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夏冬青倾诉，可能是因为今天是晓辉的忌日吧，他也记挂他们来看他们了。
　　“这是当年的账本，”王小春翻开黑皮本子，“这上面清清楚楚一笔一笔地记着当年所有兄弟的工钱，包括晓辉的。”
　　夏冬青下意识的看眼周晓辉，果然，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愤恨了。
　　王小春：“今天在晓辉的忌日上，我会把这些钱连本带利的全部还给他们。”
　　“叮咚～”
　　“叮咚～”
　　两人一鬼齐齐望向大门的方向，王小春起身去开门，“哟，回来啦。”
　　“啊，有人来啦？”
　　夏冬青站起来看着入口，是昨天迎王小春进门的女人家妹，家妹手里拎着菜，看着夏冬青。
　　而周晓辉在看见家妹的那一刻，眼睛就湿润了。
　　“你好，”夏冬青走近向家妹打招呼，
　　家妹看着王小春询问，“我没见过。”
　　王小春道：“晓辉的朋友。”
　　“晓辉的朋友？”家妹她打量了一下夏冬青，犹豫道：“我怎么没见过？”
　　夏冬青：“很早以前认识的。”
　　王小春：“对。”
　　“哦，”家妹心中即使还有疑问，她也没说什么了。
　　“老公，老公个，”后面一道稍显年轻活泼的女声半是撒娇半是着急的喊着，“快来帮帮忙。”
　　王小春连忙走过去接下另一个女人手中的袋子，“来来来。”
　　“太沉了。”女人抱怨着，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进来，转眼看见夏冬青道：“有客人来了？”
　　王小春亲昵的抱着女人肩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
　　夏冬青笑着道：“你好。”
　　女人大方道：“你好，别客气啊，我先进去厨房收拾收拾，你们聊你们的。”
　　“我给你拿进去，”
　　“不用，我来，我来。”
　　看王小春和他老婆亲亲密密的进去了，家妹抱着腿边的男孩道：“这我儿子，叫哥哥，这是爸爸的朋友。”
　　小男孩天真的问道：“爸爸不是在照片里吗？怎么会有朋友？”
　　他们看不见地方，她的丈夫，他的爸爸就在前面看着他们，周晓辉不知道，原来他还有一个儿子，还有后，这辈子，他没有遗憾了，没有了。
　　对于儿子天真的问题，一时之间家妹还有点尴尬，她也不知道晓辉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家妹转移话题道：“去找妹妹玩去吧，妈妈一会儿帮忙做饭，一会儿有好多叔叔阿姨过来。”
　　小男孩欢快的去找妹妹，“知道。”
　　王小春出来了，家妹指着两人道：“那你们先聊，我就先去厨房帮帮忙去。”
　　夏冬青：“好的。”
　　王小春：“行嘞。”
　　家妹说完拎起放地上的菜，王小春和夏冬青忙伸手想帮忙。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们聊，你们聊。”家妹拒绝了两人的帮忙，去厨房帮忙做饭了。
　　“你慢点啊，嫂子，”王小春看着夏冬青跟随嫂子的眼神，道：“晓辉走了以后，家妹发现她怀了晓辉的孩子，家妹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大股东，而且参与公司的所有决策，她和孩子很幸福，我想晓辉会高兴吧。”
　　看着夏冬青的笑容王小春鬼使神差道：“如果可以，你告诉晓辉，家妹永远是他老婆，我也永远是他兄弟，他的老婆孩子就是我的家人，我会一辈子照顾他们，让他放心。”
　　夏冬青看着王小春，不管他知道还是不知道，都没关系了，他轻声却坚定道：“会的。”
　　夏冬青身后，周晓辉已经泪流满面，心中盈满感动，他们一直没有忘记他，曾经有一句话说的真好，一个人的死亡不是真的死亡，当他的朋友亲人都忘记他的那一刻，才是真真正正的死亡。
　　而他，一直活在家妹，小春，他的亲人朋友兄弟的心里，这辈子，不亏了。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客厅里俩小孩逗逗闹闹，来回玩耍，王小春和夏冬青热切交谈，周晓辉眼神时而跟随自己的儿子，时而看着自己妻子家妹忙碌的身影，眼里满是对她们的眷恋，还有对兄弟小春的感谢。
　　“叮咚～”
　　“叮咚～”
　　听到门铃的两小孩蹦蹦跳跳的去开门，提着大包小包的进来的人周晓辉都认识，是他的兄弟工友。
　　王小春熟稔的和他们打招呼，“大家都来啦。”
　　“看看都带来了啥？”
　　“谢谢，谢谢，带那么多干什么，太见外嘞，”
　　“老婆，老婆，快来，”
　　热闹起来了，他的兄弟们都来了，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家妹，王小春和他妻子热情的招呼的有人，小孩在大人间穿梭打闹玩耍，大人说着生意，家里长短，温馨又热闹。
　　手里拿满东西的王小春抽空对夏冬青道：“我去忙着招呼客人，你自便。啊”
　　“来，快来，快快快。”
　　“快请进，快请进，”
　　这个场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看着看着……他就哭了，哭着哭着……他就笑了。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