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同行路上（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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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袭击我？”江荼蘼无视半空中那一行字，转着手机好整以暇地问道。
用来组合成字的碎片抖了抖，飞快变换位置，再次组成一个新的句子：我是邪祟，你是人类，邪祟攻击人类不需要理由。
丫虽然没有实体，头却很铁嘛。
江荼蘼面上还是笑呵呵的，手却已经举起来了：“行，那我这个做人类的今天也照你们邪祟的世界观走一走，我这就把你扬了，也算是成全你我之间的种族矛盾。”
说着，他借天玑九旋寻出邪祟藏身的镜子碎片，手机猛地呼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邪祟“呼”地一声蹿出那块碎片，空中的碎片也随之变化：有话好好说！
江荼蘼的动作骤然顿住，和他出手时一样利索：“你可是邪祟啊，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碎片悄无声息地完成第四次组合：你是修行界的人，难道不知道像我这种有自我意识的邪祟最为难得吗？你不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吗？
这话的意思是，邪祟大多没有自我意识？明非澜好像没有说过这一点。当然，也不排除是这只邪祟说谎试探，那可是邪祟，它的话能有多少可信度？
江荼蘼一边心念急转，一边不动声色地道：“不想，不是每一个人都对你说的东西感兴趣。比起不为人知的秘辛，我现在更想打死你，毕竟你可是邪祟啊。就像你说的，邪祟攻击人类不需要理由，那我一个修行者，打死你就更不需要理由了。”
邪祟：？？？
好一个用魔法打败魔法！
眼见江荼蘼又要动手，邪祟也不敢端着了，连忙从镜子碎片里钻出来化出形体，试图与他面对面交谈。
这邪祟也挺鸡贼，知道人类都喜欢毛茸茸的可爱的生物，便幻化成了一只猫。可惜它是黑色的，那冒也只能是黑色的，虽然皮毛蓬松柔软油光水滑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但黑猫自带的威武霸气还是让它与可爱二字无缘。
江荼蘼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黑猫邪祟并着四只爪子坐在半空，尾巴圈在身旁，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瞳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口吐人言：“你刚才说只要我说出我的来历就可以放我一马，这话可还作数？”
江荼蘼摸了摸忽然停止抖动的天玑九旋：“如果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立刻照办，那就作数。现在嘛……要看看你说的东西够不够真实有趣。”
黑猫邪祟顿了顿：“如果是和你有关的事呢？”
“走吧，跟我出去。”江荼蘼毫不犹豫地收了神通，并把手机揣兜里，做出决定的速度快得让邪祟都跟不上，“从我身上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下了火车我们再就这个话题好好说道说道。”
“你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对我动手吧？”黑猫邪祟无奈道：“……都说人类心，海底针，你的心思怕不是死海。”
啥东西都浮在海面上，根本藏不住，也不想藏。
“容我纠正一下，死海不是海。”江荼蘼扫了眼漂在半空的镜子碎片，又说：“把镜子复原再随我出去。”
黑猫邪祟点点头，尾巴一甩，大部分碎片便自动回到镜框内，严丝合缝地拼回原样，只留下右下角的一小块供它栖身。
它钻进最后一块碎片里，操控碎片掉入江荼蘼的口袋中，说：“好了，走吧。”
倒是机灵。
江荼蘼笑了笑，推开厕所门要出去，却在门开的瞬间收获了一道写满匪夷所思的视线。
一个双颊酡红浑身酒气的络腮胡大叔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除了匪夷所思和难以理解，就是把他当成某类疾病患者的同情和慈爱。再联系到厕所门不隔音的情况，江荼蘼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并指着自己笑呵呵地说：“我有病，要回去吃药了。”
江家孩子一向能屈能伸，其中犹以江荼蘼为佼佼者。在自黑和“我骂我自己”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人比得上他。
大叔显然不知道江荼蘼的性格，眼中的匪夷所思和无法理解登时换成了了然，粗犷的嗓音都温柔了下来：“去吧。”
江荼蘼顺利脱身，快步回到了位置上坐下。
正在看座位自带的旅游杂志的明非澜鼻尖一动，狐疑地扭头看去：“你身上怎么有……”
“嘘。”江荼蘼示意他噤声，“下车后再解释。”
两人说话的时候，络腮胡大叔从厕所里出来了，看见明非澜皱着眉看着江荼蘼，以为他要对江荼蘼发脾气，于是上前来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小伙子，那孩子……这里，不太正常，你多担待点，不要和他生气啊。”
这回轮到明非澜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但那大叔劝完之后就已经满脸唏嘘地走远了。
明非澜眨眨眼，满脑袋都是问号，也学着络腮胡大叔的动作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这里，有问题？”
江荼蘼叹了口气：“下车后再说，下车后再说。”
明非澜：“……”
喜欢江家人就这点不好，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不经意地给你整出个令人窒息的好活。
而喜欢江荼蘼尤甚。
从南水乡到安河市有十二个小时的车程，江荼蘼之前已经感受过无数次，即便买的硬座也能毫无压力地靠着椅背睡得香甜。但对于从小除了修炼外几乎任何时候都是锦衣玉食的明非澜来说，这趟旅程给他的感觉，丝毫不亚于进明家禁地历练，甚至那种憋屈的难受感犹有过之。
睡他肯定是睡不着的，可他的生物钟又调得过分精准，到点儿就自发酝酿困意，让他的眼皮子慢慢变沉，不停地下垂。
于是这一晚上，明非澜就在入睡环境太过恶劣睡不着和生物钟太准困得根本睁不开眼之间反复横跳，直到第二天十点一刻火车到站，他才从这种死循环中脱身。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江荼蘼伸了个懒腰，牵着因睡眠不足而精神略显恍惚的明非澜走下火车，一路出了火车站，坐上公交车，脚步发飘地回到了他的住处。
江荼蘼的出租屋不大，如果以明非澜的评判标准来看，跟蚁穴也差不了多少，但胜在干净整洁，采光好，装潢也不错，给人一种清爽舒适的感觉，因此明非澜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我看你昨天晚上没怎么睡觉，去我房里补补眠吧，到吃饭的点儿我再叫你。”江荼蘼扎进沙发，熟练地摆成咸鱼瘫姿势，连上无线网就开始刷视频。
明非澜困得迷迷糊糊的，看看他虚掩的房间门再看看他，进去抱了一只枕头出来，往对面的长沙发上一放，老老实实躺了下去。
“我在这里睡就好。”
话音刚落，他闭上眼，干净利落地睡了过去，等江荼蘼抬头去看他的时候，只能看见他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睡颜。
哦，还有那团手团脚，与自家小区的胖橘猫神似的睡姿。
江荼蘼笑了一下，搁下手机，走进房间，从口袋里掏出装着邪祟的镜子碎片。
屈指轻敲碎片，他低声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缕黑气从中钻出，化成金瞳黑猫的模样。
“外面躺着的那位是你的朋友吗？”黑猫邪祟舔了舔爪子，眼中满是警惕，“他的修为是我见过的所有修行者里最深厚的一个。”
“放心，只要你不对我动手，我也不会让他对你动手。”江荼蘼坐到床边，“说吧，你昨晚说的跟我有关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黑猫邪祟在半空端正坐好，长尾巴在身后轻轻拍打着：“你可能不知道，你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特质，特别容易吸引邪祟。”
所谓邪祟，大多是纯粹的恶念聚合体，没有自我意识，有的只是无差别的破坏欲和杀意。如黑猫邪祟这种不仅有意识，还能保持冷静的邪祟极其少见，别说江荼蘼，就算是修行界中最嫉恶如仇的那批人遇上都不会立刻灭杀它们。
黑猫邪祟的来历说来话长，看江荼蘼也不想听的样子，它就一笔带过了，把重点放在江荼蘼吸引邪祟的特质上。
简单地说，邪祟虽然对所有人类充满恶意，但由于它们数量稀少、基本只会在诞生之地活动，而且大部分一出现就会被大隐于市的修行者消灭，所以普通人几乎不可能遇见邪祟。
然而江荼蘼不同，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息，会让邪祟在感应到这股气息后前仆后继地冲到他跟前，要么杀死他，要么被他所杀，从程序上来看，像极了养蛊。
“所以，按照你的形容，我是那个蛊王候选，而你们这些邪祟就是磨砺我的工具？”江荼蘼顺着它的话问。
黑猫邪祟点了点下巴：“像我这种有自我意识的邪祟，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因为那对我们没有好处，只会引来杀身之祸。但是遇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我不知不觉地就对你动了手，差点成了你这只‘蛊王’的养料。”
“有意思。”江荼蘼勾了勾嘴角，眼底却没有笑意，“除此之外，你还有想跟我说的吗？”
黑猫邪祟微仰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这应该是天生的体质问题，如果可以，我建议你找个修行者多的地方躲起来，否则不论你走到哪里，都会遇见邪祟。像我这样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邪祟发起疯来可不管会不会死在你或者其他的修行者手下，当它们盯上一个猎物的时候，要么猎物死，要么它们死。你的生活将会变得一团糟。”
江荼蘼对它的建议不置可否，只是问：“这种体质会殃及家人朋友吗？”
“我想，应该是不会的。”黑猫邪祟说完，急忙又补充：“只要你受到攻击时他们不在你身边。”
“行，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江荼蘼点点头，把碎片放到地板上，“你可以离开了。”
黑猫邪祟尾巴一甩，再次化为黑气钻回碎片当中，而后碎片无声炸成银色碎屑，消失在窗外投入的阳光中。
离开之前，它最后留下一句忠告：“邪祟之中也有极为强大的个体，如果遇到这类邪祟，你可以前往安河市北山上的白云仙阁求助。”
说完，碎屑随风飘出窗户，消失在江荼蘼视野中。
看着碎屑飞走的方向，江荼蘼托着下巴一脸深沉：“白云仙阁……不是酒店吗？”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同行路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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