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水瓶，也有绿茶》心台

4、(1)

　　印在星空下的草地大大小小的脚印，早就随光年般飞速，
　　在平行相交的一零星点中穿梭，投影，消失。
　　死水微澜，旧花浅开。
　　有一种回响，名荡然而生。
　　……

　　“传说特洛伊王国的王子葛尼梅德斯，生来俊美清秀，在众神中是非常出名的，天神宙斯特别喜欢他。
　　以往奥林匹斯山众神的宴会由青春女神希琵为大家斟酒，有一天希琵有事无法前来，宙斯想起了特洛依的葛尼梅德斯，并派出一只大老鹰将他攫来奥林匹斯山代替希琵为众神斟酒。酒宴结束后，宙斯不愿葛尼梅德斯离开，便将他拿著水瓶的模样化作星座留在天空，永远与众神同在。
　　这就是水瓶座的由来。”浪一口气说完这个故事。
　　小雨微怔，然后咧嘴一笑，“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这个水瓶女更清楚水瓶座啊！”声线轻快。
　　“当然了……”笑容依然挂在嘴边，眼睑却微垂。

　　云淡风清，阳光是一抹温柔，洗刷万物。
　　春雨园外，停满名贵的房车。
　　小小的品茶居内，一张一张竹桌椅，配上绿茶，是一番诗意的感受。
　　无论春夏秋冬，春雨园里，就只有春天。
　　无论春夏秋冬，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断。
　　有人说这里是世外桃源，有人说这里是虚幻境界。
　　老板尹艺却说，这里只是一个装着绿茶的春天。
　　一个没有被污染的春日。

　　“谢谢你，这个周日过得很充实。”浪推着蓝色的自行车，走在下坡路上。
　　两人在春雨园一直玩到下午，尹姨做了一大堆绿茶料理，让他们尝个够。
　　要不是因为明天他们还有课，雨苗一定会坚持让他们留宿。
　　呵呵……雨苗比一般的女孩要来得可爱，一会儿拉着他们去捉迷藏，一会儿又说要去爬树，把深秋留下未摘的果实吃过清光，最后弄得自己像个花脸猫，被尹姨狠狠地训了一顿。
　　春雨园，的确是个很贴切的名字。
　　春天的气息，比春天更春天的小女孩。
　　“呵呵，你喜欢就好。”毛绒绒的头发在午后阳光下柔亮柔亮的，小雨推着淡绿色的自行车，走在浪身旁。
　　“小雨，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的呢？”浪的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对原因充满期待。
　　“这个……”小雨支支吾吾的。
　　“不用说了！”浪突然摆了摆手。
　　“嗯？”小雨惊讶。
　　他该不会知道了……
　　“一定是你认为我对你很重要，所以才带我去这么美丽的一个地方吧！”浪说着，一脸自恋。
　　“呵呵，你怎样认为那就是怎样吧。”小雨吐了吐舌头，神情有点心虚。
　　嘻嘻，其实要约会这件事，是昨晚睡觉前才想起来的。
　　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去，就只好把他带来这个她每个星期几乎都会去的地方咯。
　　不过看到他这么满足的样子，如果说出来，似乎不太好吧……
　　浪一边走着，不时会笑出声，耳钉发出的光芒在雀跃。
　　嗯，追求的第一步成功！
　　呵呵……小雨偷偷地看着他的神情。
　　唉，幸好没有被揭穿……

　　日子平平静静地过着。
　　小雨还是每天坐在浪的车尾，“冲”回蓝调上班。
　　多尔还是因为小雨的拜托，每天送纤回家，才“敢”回蓝调。
　　可想而知，多尔这一个月受尽纤的超强罗嗦功的折磨。
　　蓝调的生意依然红火，有了小雨帮忙，小亭可以花更多时间去练歌了。
　　小雨的手已经好了，不过从那次以后，每逢杀人王的课，浪就一定翘掉。
　　看来他不想被当掉也不行了。
　　转眼间，圣诞节快要到了。
　　“MERRY CHRISTMAS！”纤推开蓝调的门，手里是一大堆圣诞装饰物，月牙般的眼睛透着兴奋。
　　多莉跑过去，接下纤手上快要掉下来的东西。
　　纤和多莉早就已经“情投意合“，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了。
　　“拜托，今天是12月23号唉，MERRY你个头啊！”多尔一盆冷水泼在纤头上。
　　“NONONO！”纤摆摆手指，一反平时火爆的性格，“今晚上可是我们蓝调的圣诞夜呢！”
　　“嗯？”众人不解。
　　“我算过的啦，平安夜和圣诞夜，也就是25和24号，蓝调一定会旺得挤死人，那你们几个哪有时间过圣诞啊！就趁今晚上，我约了我们班所有的FRIEND来，来个不醉不归的狂欢夜！！”纤说得越了越起劲。
　　“咦？纤，看来你不用去火星了，可以继续留在地球了。”浪从吧台走下来，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冷酷如夜，但口中却带着玩笑的意味。
　　“喂喂，你什么意思啊！”纤对着浪做了个鬼脸。
　　“这倒是个好主意，”老板小亭终于开口，“就这样定了吧，今晚我们就一起MERRY CHRISTMAS!”
　　“YEAH！”最爱玩的多莉当然开心。
　　纤走到小雨身边，低声说，“小雨，今晚上我会送你一个超大型的圣诞礼物呢！”
　　“嗯？”小雨挠挠毛绒绒的头发，“什么啊？”
　　“啪！”纤打了个响指，眼珠转了转，“你今晚就会知道啦！包你满意！”
　　“呵呵，好，我拭目以待。”小雨和纤总是最有默契的。

　　晚上。
　　蓝调门口，一棵大大的圣诞树，灯饰在上面闪烁。
　　里面，一派狂欢的气氛。
　　灯光已换成淡淡的幽蓝。
　　雪糕，蛋糕，薯片，啤酒……摆满桌面。
　　小亭和多莉挂着小装饰物，准备最后的工作。
　　角落，一个圣诞老人，从厕所出来，走路一顿一顿的，怪奇有趣。
　　“哈哈哈哈……”大家看着这位“别出心裁”的圣诞老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季纤，你有病啊！”多尔一把拿下圣诞老人的帽子，“你不是说今晚到场的每个男生都要办成白马王子吗，为什么我要做圣诞老人啊！”
　　纤不理睬他的抗议，反而拿了桌面上的一包糖，塞给多尔，“哎呀，多尔，圣诞老人可是主角呢，别辜负我的一番好意哦，来，快点去门口派糖。”
　　多尔不服气，正要发作——
　　纤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这是为今晚的超级大惊喜而准备的啦！“
　　多尔立刻露出会意的笑容，走到门口，乖乖地当起圣诞老人。
　　嘀哒嘀哒，蓝调内的吊钟发出沉稳的脚步声。
　　纤狡黠地笑着。
　　嘻嘻……
　　今夜，一场由她策划的惊世好戏，即将上演。
　　……
　　“各位亲爱的同学，大家等了这么久，今晚的蓝调狂欢夜，终于要开始了！”纤站在舞台中央，穿着淡绿色的小短裙，配上现在最HIT的吊带装加小背心，活如一个可爱主持。
　　“呵呵……”小雨刚刚分好食物，看到纤的大胆穿着，不觉被逗笑。
　　台下，男孩都依照纤的安排，统一穿成白马王子的穿着。
　　浪自然成了今晚最受人瞩目的目光。
　　他靠在门口，安慰做了圣诞老人心心不甘的多尔。
　　黑色的紧身衣，加上银色的白马王子长袍，脸色虽然被羽毛面具遮住一半，却遮不住飞扬自信的神采。
　　纯银的耳钉在淡蓝的灯光下，显得和吧台中五光十色的鸡尾酒两相辉映。
　　场内的少女，全部被浪吸引过去。
　　浪却是微笑拒绝了一个又一个。
　　理由当然只有一个。
　　他淡定地说，“我有女朋友了。”

　　“不去跟他们一起疯吗？”小亭走到小雨旁边，帮忙完成最后的工作。
　　小雨此时只是穿着普通的工作服，脸上没有任何的上妆。
　　各色各类的打扮中，她显得平凡，却另有一番清新。
　　“不了，我不适合热闹。”小雨微笑，“你呢，这么高兴的日子，你怎么不上去唱几首？”
　　舞台上，只有摇滚乐队在弹奏，却无人演唱。
　　“跟你一样，不喜欢热闹。”小亭淡淡地说，她随手拿起一杯威士忌，喝了起来。
　　小亭与浪还是不同的。
　　不同才显得互补，互补才是投合。
　　两人站在角落里，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

　　狂舞热唱，随着夜越深，蓝调里的气氛越来越浓。
　　纤唱完一首WHAT’S UP下来。
　　脸颊微红，显然有点醉。
　　她一把拿起麦克风，“接下来，就是今晚的压轴好戏——调酒表演！！”她提高声调。
　　“哇……”场内鼓掌声起。
　　灯光打在吧台内。
　　调酒表演？站在多尔旁边的浪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根本没有说过要表演啊？
　　多尔推了推他，“干嘛，还不上去？难道你要我上去啊？”
　　“你白痴啊，根本没有人叫过我去表演啊？”浪一脸不明。
　　“什么？！”多尔觉得奇怪。
　　两人的目光定格在吧台内。
　　一个白色的身影——
　　静静地走上吧台。
　　白色的衬衣，银色的长袍，脸上的羽毛面具。
　　小雨怔住。
　　那个……不是浪。
　　耳畔少了纯银的耳钉。
　　少年伸出手，拿起摇酒器。
　　银色的戒指发起刺眼的光点。
　　是他？！挤向人群，小雨慢慢向吧台走去。
　　“小雨，你去哪？”小亭理所当然地认为吧台中的人是浪。
　　少年慢慢地打开摇酒器。
　　浪在台下屏息，
　　他要做什么？
　　蓝色香橙酒，少年拿起这种少用的鸡尾酒。
　　缓缓地倒进去。
　　动作是那么的慢，那么的优雅，把台下众人的目光都锁定。
　　“啪！”少年打开一瓶七喜。
　　难道他要做？难道他是？浪也开始向吧台移动。
　　又是缓缓地倒进去。
　　SHAKE!少年开始摇动摇酒器。
　　修长的手指，银色戒指在闪闪发亮。
　　他嘴边是春风般的笑容。
　　片刻，他拿出香槟杯。
　　幽蓝如海的酒。
　　幽蓝的灯光。
　　一杯BLUE LYGOON的诞生——蓝色珊瑚礁！
　　浪定住。
　　他认出了那个作品，认出了那个人。
　　一年前，和他不分上下的——
　　“调酒贵公子”！
　　他的ZOMBIE，和BLUE LYGOON比起来，缺少了淡雅的贵气。
　　少年拿起杯子，扫视台下。
　　最后，视线停在一个打扮平凡的少女上。
　　缓缓走下吧台，走到她面前。
　　她的眼里已尽是水雾。
　　仿佛一触就会有眼泪掉下来。
　　“送给你。”他的声音清远平和，温柔如玉。
　　她的眼角泪光纷飞。
　　又一次在这里，收到一杯鸡尾酒。
　　圣诞而至，寂寞终于要画上句点。
　　“司飞远？！”浪拨开人群，来到小雨和他面前。
　　此时小雨正握着他的手，两人眼里尽是对对方的温柔。
　　小雨对浪的突然出现，觉得不解。
　　浪的眼里飘过一丝怒气。
　　他怎么可以这样出现？！
　　“呵呵……”少年突然笑了起来，“还是被你认出来了，郭浪扬——”他一把揭开面具。
　　“哇……”场内一群花痴的惊叫。
　　面具下，如水的眼神在闪烁，俊美如幻的轮廓，因昏暗的灯光而鲜活。
　　“调酒魔术师。”他一字一字地说出对方的别称。
　　一抹邪恶的笑，在浪的嘴边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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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我们并肩看星，
　　你问我，我喜欢谁。
　　我支吾，不懂回答。
　　你生气，几天没有吃饭。
　　最后胃炎进了医院。
　　记得，我在你床边哭了好久好久。
　　你却睁着虚弱的眼，坚定地说，“小雨，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我微笑。
　　不敢告诉你，其实那年的我，根本还不懂——
　　情为何物。
　　……
　　“哇，飞远，你刚才的表演简直帅呆了！”纤喝着可乐，对飞远竖起了大拇指。
　　通宵狂欢之后，当然只有他们几个在收拾残局。
　　“什么时候回来的？”浪坐在飞远旁边，懒懒地问。
　　“昨天早上。”飞远一向不多话。
　　“喂喂，你们两个究竟怎么认识的？”纤嘟起嘴，“司飞远，郭浪扬，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两个还是旧相识呢？”
　　“一年前，‘神话调酒比赛’。”小亭在一旁插了一句。
　　“嗯？”纤的目光转向小亭。
　　“好了，不多说了，快把解酒茶喝了，幸好今天是周六，要不然你们全得翘课。”小亭倒了几杯茶在桌面上。
　　“一年前？！”小雨捕捉到小亭的话语，她放下手上的工作，“飞远，你一年前，回来过？”
　　“……嗯。”飞远咬着嘴唇，支吾地应了一声。
　　“啪！”只是一瞬间，蓝调的门被大力地关上。
　　“叮当叮当……”门上的铃左右摇摆。
　　小雨冲出了蓝调。
　　“对不起，我先走了。”飞远扔下一句话，快步跟上了小雨的脚步。
　　“嗯？！”纤还没反应过来。
　　小亭看着两人离开，把目光转移到浪身上。
　　浪的眼神平静，手里拿着一杯茶。
　　“滴滴滴滴……”茶杯倾斜了，茶滴落到他黑色的裤子上。
　　他没反应，还是拿着杯子。
　　小亭的眼里飘过一丝无奈。
　　哥，有必要吗？
　　……
　　走出蓝调，已经没有了小雨的踪影。
　　慌忙地东奔西跑，似乎忘记了自己对这个城市，已经不再熟悉。
　　突然，一个细碎的回忆飘过脑海。
　　是那里！
　　……
　　日曦公园。
　　清晨的雾气特别重，笼罩得让人觉得闷。
　　草地上布满积雪，
　　只有寥寥几个老人，散步在园道上。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她。
　　她躲在滑梯下，
　　和那时候，一样
　　……
　　“小雨，你为什么从医院逃出来呢？”刚才护士告诉他，她不见了，他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此时她躲在滑梯下，整个身子都脏兮兮的。
　　“飞远哥哥，你说，为什么今天的雾是黑色的呢？刚刚有个老婆婆告诉我，现在明明是早上啊？”她那失去光彩的瞳孔，迷惘地直对他。
　　“小雨，别说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她的话语让他心碎。
　　进医院一个星期，她还是不肯面对现实。
　　“我不要，我不要！”她疯狂地逃开。
　　“你为什么不肯回去呢？接受治疗才会好的啊！”飞远尝试抱紧她，不让她乱走。
　　他真的无法再忍受，她无了踪影的突发事件。
　　“啊！妈妈就是因为接受治疗，才会离开我的！难道你都看不到的吗？她被那些坏医生、坏护士捉走了！”她使劲地甩头。
　　“好好……”他把她拥进怀里，“我们不回去，我们就在这里，等那些雾散开，等星星都出来，我们再一起把星星摘下来，好吗？”他轻轻扶着她的背。
　　“好，飞远哥哥要一直陪着小雨哦！”她的小手抓着他的背，嘟哝道，“不可以骗我。”
　　“嗯，不骗你。”
　　那天，他们坐在滑梯下，整整8个小时。
　　终于，她睡着了。
　　他悄悄地背起她。
　　一步一步，走回家。
　　……
　　“你明明说不会骗我的，你明明说要和我数星星，却背了我回家；你明明说一回国就通知我，却连你参加了调酒比赛我都不知道！”她看着他走来，双手抓紧裙角，眼里有隐约的泪光。
　　他微笑，蹲下。
　　他们四目对视，距离很近很近。
　　“小雨，你怎么还是像个孩子了呢？你明明可以像刚才那样成熟的啊？为什么又变成孩子一样无理取闹呢？”他的声线还是如水般温柔。
　　这么多年了，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不能承受风浪的小娃娃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回来，看看她的转变，是不是令他安心。
　　“是！我就是小孩子，这么多年了，你教我平静地面对任何人和事，但是你没有教我怎么面对你啊！我不能够在一个见证我过去的全部的人面前，还装得那么成熟！”小雨一连串地爆发出来。
　　低声的哭泣。
　　当年他说要离开，到美国去学习。
　　她不能反对，因为他肩负着家族的事业。
　　她只能从头学起，一个人生活。
　　他说过，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去找她的。
　　他又一次骗了她。
　　她苦苦等待。
　　他呢？却用无理取闹来形容她。
　　多年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
　　突然，她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点点肥皂的清香。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他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喃，“所以，我现在回来找你了，而且，我的住宿，要拜托你咯！”
　　“嗯？”她惊讶，抬头对上他如水的双眸。
　　“对啊，我这次回来，还没有地方住呢？”他装出可怜的样子。
　　“扑哧……”她被逗笑了，他怎么可能没有地方住呢，只要他想，房子有多大就有多大。
　　“好哦，那这次你不准再骗我，明天就搬进我家！”她霸道地嘟着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