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X殷天侠水仙) 锁在轮回》凌霜0843

41、第二部 第八章

　　八

　　等李嘉的病好了点，殷天侠便陪着他去见见那位炎医生。

　　那是一个长得慈眉善目，亲和力十足，一看上去便知道是个和蔼友善的中年男人，他在这间医院已工作多年了，拥有非常丰富的经验，不只在院内的高级医生，更是香港数一数二的精神科权威，而与他合作无间的，就是在隔壁部门的心理医生，他的妻子越月，因为很多病人都需要两者的协助，心理病科经常会与精神病科合作，他们在工作上是默契十足的伙伴，很多时候都会共同商议，联手诊症帮助病人，而在私底下，他们又是恩爱甜蜜，令人艳羡的夫妻，已结婚十年了，虽然膝下无儿，但却感情深厚，是院里出了名的模范夫妻。

　　殷天侠跟他们夫妻俩已认识多年了，炎严跟殷天侠读同一间中学，也跟他一样，家庭环境不太好，但因为成绩优异，一直靠着奖学金支持学费，再加上自身努力，成为了一位杰出的医生。他比殷天侠大上八、九年，当时已经毕业了的他，因为回到母校参加了学长扶植计划认识了学弟殷天侠，他就如他的兄长一般，对他照顾有加，两人一直都保持联络，而一听到殷天侠告诉他有关李嘉的情况，他立即义不容辞提出无偿帮助，很快便约李嘉在他的私人诊所里见面。

　　很多人都对精神科充满误解和抗拒，更害怕别人以歧视的目光看待自己，或是会影响自己的生活工作，即使明知问题严重也坚拒求医，能像李嘉这样主动积极解决问题的实在不多，炎严觉得这份勇气实在很值得欣赏，再加上他是殷天侠的朋友，他更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他。

　　李嘉虽然也是学心理学的，但任何人与医生见面都难免感到压力，虽然他很努力隐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殷天侠还是能清楚感到那忐忑不安，而他亦没有说什么，只是紧握着他的手，以行动给他安慰和支持。在那鼓励的力量下，李嘉顿时寛心了不少。他很清楚，遇上了问题就该勇敢面对，逃避并不是办法，于是向着殷天侠点了点头，坚定的跟他说道： “阿侠，我可以的。”

　　通常精神和心理科的诊所，都会布置得非常舒服惬意，让病人在最安全最舒适的环境下，把积压内心，把自己逼得透不过气的所有事情一一舒坦的说出来，炎严的诊所也不例外，室里放置着很多给人清新感觉的绿色植物，布置也以柔和的浅蓝和浅绿色为主，置身这样令人安心温暖的环境，之前还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李嘉也很自然放松下来了。

　　经过一轮的问诊，炎严认为李嘉心里的阴霾已很严重，不只已影响到正常生活，长此下去更会一点点消磨他的健康，只是这阴霾到底是些什么，就是连李嘉本人也不能清楚描述出来，炎严估计这应该是被强行压抑在潜意识里，他刻意不让自己去想起的痛苦记忆，这也是治疗他的病最关键的锁匙。要解决睡眠问题，开药让他定神安睡当然是其中一个有效的方法，但要做要治标治本，便必须要找到这个一直压抑着他的郁结到底是什么，因此他提出了一个找出心结的最佳方法—催眠。

　　炎严替李嘉做了一些评估，认为状态适合进行催眠后，便让他坐在一张舒服的椅子上，合上眼睛，随着催眠开始，他眼前的一切开始渐渐模糊，一步步踏进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未知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他只看到一片片雪花漫天飘降，他不禁看得痴了，这一片天地都是铺天盖地的白色，是一个多么纯洁美丽的仙境！若听不到那一阵阵欢笑声，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进了仙境了。

　　那是一声声非常清朗响亮的笑声，他循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眼前赫然出现了两个非常熟悉，时常在梦里见到的身影，那个灿烂开心的笑着的，拥有跟自己同一副脸孔的黑衣青年，还有那个穿着一身白袍，披着银白色长发的，是阿侠！

　　没错，那的确是自己和阿侠！可是他们的衣着和打扮却像是另一个人。

　　虽然从前在梦里已见过多次，但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清晰，他能清楚看到那个黑衣青年的容貌，明明长着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从来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活泼跳脱，调皮好动，不论绑着那黑色的长发的发饰，还是那身黑色的衣服上绣着的都是烈火形状的图案，这个 “李嘉”跟火有什么关系吗？

　　而那个跟阿侠很像，但又拥有跟阿侠截然不同的银白发丝的青年，他看着黑衣“李嘉＂的目光充满了温柔宠溺，虽然两人差不多年纪，但他却明显成熟稳重得多，而且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自然流露的优雅，以李嘉敏锐的观察力，一看便知道一定是个地位不凡的人，甚至可能是王公贵族。他那身简单却高贵的白袍上绣着非常美丽精致的雪花图腾，可是火与雪不是两不相融，雪遇上了火不是都会溶化吗？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而且还这么亲近，就像是一对少年爱侣？

　　两人就像看不到李嘉似的，开开心心嘻嘻哈哈的打雪仗，只见那个原本很拘谨的 “阿侠”越玩越是投入，随着他的手一挥动，雪开始积起来，到最后竟成了四只蹦蹦跳跳的企鹅，两个人和这几只可爱的小家伙像是开派对一样载歌载舞，看得李嘉也深深受到感染，像是置身其中一样，不知不觉也跟随着他们一起笑着唱了起来。

　　这本来极为美好幸福的画面，却突然在剎那间消失了，原本美丽梦幻的白色世界变成了一片燃烧着烈火的地狱，那两个青年仍在，可是却已置身那个空荡荡的山洞里，两人都伤痕累累，奄奄一息，黑衣的 “李嘉”在一个角落蜷缩着猛地颤抖的身体，本来同样虚弱不已的“阿侠”慢慢醒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察看自己身上的伤，而是艰难的一步步爬向气若游丝，似是强忍着痛楚的 “李嘉＂， “李嘉”千方百计极力想推开他，他却反而把他抱得更紧。

　　“阿侠…不要过来…”那嘶哑虚弱的声音令李嘉猛然一颤，他，他叫他阿侠…他真的是阿侠！！！

　　阿侠却置若罔闻的，像灯蛾扑火一样把他炽热的身体抱住，他越是叫他走开，他却抱得越紧。

　　在那猛烈的高温下，那一身血肉一点一点的化为液体，一滴一滴的雪水淅沥淅沥的流淌到地上。

　　这只令在一旁看着的李嘉呆了，为什么他的身体会溶化成水？难道那是用雪造成的吗？

　　“阿侠…不要…不要…”阿侠怀里的 “李嘉”，在不断哭泣，撕心裂肺的哀求着： “不要…阿侠…”

　　“不要…阿侠…”而在旁边看着一切的李嘉，泪水已夺眶而出，他嘶哑的声音，竟不自觉的重复着那句令人心碎的话。

　　“阿侠”却无视一身血肉渐渐化为液体，左手虽已化成了雪水，右手却仍然不依不放的抱着不再像之前那么难受的李嘉，神情安详，面带微笑，没有一丝痛苦，凝视着爱人的目光充满了温柔不舍，就像只想抓住仅余的瞬间，把他牢牢铭刻心中。

　　李嘉怔怔的看着他们，“阿侠”的双腿已化成了地上的大滩雪水，可是仍是用着身体仍然仅余的部分，恋恋不舍的拥抱着他的恋人，耗尽残存的每一分力气，用自己的体温替怀里那火烫的身体降温，他虚弱的抬起了仅剩下的手，像是呵护宝贝一样轻抚着“李嘉”的脸，给他最后的一点点安慰，然而，很快，那仅余的手臂也已一点一点的消融，任他怎样努力，渐渐消失的五指已再触碰不到他最不舍放下的人。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他脸上留下轻如蝉翼的吻跟他道别，默默的等待自己完全消失。

　　当他的身体完完全全化于虚无，仍是迷迷糊糊的“李嘉”喃喃的重复着那句“阿侠，不要”，而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李嘉，泪水已爬满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