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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行 ...

  •   江阙从进来之后,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就连那双黝黑瞳孔里倒映着的,都只有闻梨一人的倒影。

      宴叔人至中年,之前又辅佐过两任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见的东西多了,看人看事自然也透彻。

      尤其还是这熙攘纷至的俗世红尘事。

      他识趣地默默退开,临走前,更是体贴地把门带上,给两人打造一个可以好好聊天的私密空间。

      可即便他已经刻意放轻手脚,门关上的时候,到底还是发出道极轻极轻的细微声响。

      在这悄然静谧的环境里,异常清晰。

      闻梨纤长的睫毛颤颤巍巍地抖了两下,顿时清醒过来。

      她羞哒哒地垂着头,不敢看男人深邃的眼。

      而江阙见此,这也才慢半拍地从刚刚的魔怔中抽离,食指中指并做一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两侧的金丝链浅浅晃荡,漾着撩拨人心的熠熠光泽。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互相对视一眼,闻梨率先败下阵来,忍不住抿着唇轻笑出声。

      小姑娘肌肤像能掐出水似的,尤其在阳光的照射下,盈盈剔透,连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哪像什么梨子,分明就是一只等人采摘的可口水蜜桃。

      而江阙,恰好又是那第一个‘偷桃’尝过鲜的人。

      喉结顿时难耐地滚了下。

      他佯装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嗓音里含混的沙哑,“你笑什么。”

      闻梨摇摇头说:“没笑什么。”见男人仍旧盯着自己,便胡乱诌了个借口说,“就是、就是突然发觉,我们两个呆呆站在这,好傻啊。”

      江阙眸色微动,顺势走近她,“我带你去周围转转?”

      闻梨不知男人有意接近自己,以为只有自己揣着小心思,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挪了一步,又一步。

      随后压着小欢喜说:“不用了,宴叔刚刚都带我参观过了。”

      江阙语塞,半晌才‘嗯’了声。

      是一贯平淡到没有起伏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若是宴叔今天没说那席话,闻梨此刻可能会胡思乱想,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八年,男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耐心地惯着她、疼爱她了。

      现在……

      闻梨知道,男人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善言辞,不会表达罢了。

      她心头的紧张与局促少了些,主动找话题说:“我看你一直戴着眼镜,是近视了吗?”

      江阙的确有点近视,不过只是轻度近视,根本不妨碍日常。

      他之所以在鼻梁上架着副繁复的窄边金丝框眼镜,不过是想要借助这些赘余的东西,遮住他眼里日渐深重的执念与疯狂罢了。

      现下听闻梨这么说,不禁斟酌着问道:“你…不喜欢?”

      “喜欢啊,”闻梨不假思索道,“戴着还挺好看的。”

      小姑娘诚挚明亮的眼与脱口而出的赞美,让江阙嘴角的肌肉,微不可见地扯了扯。

      察觉到之后,又连忙克制地抿了抿嘴角,甚至还此地无银地以手握拳,搁在唇畔遮了遮。

      因为这动作,闻梨‘咦?’了声,注意到他手上那串雕刻着繁复梵语的檀木佛珠。

      “这佛珠手串好特别啊。”

      江阙垂眸看了一眼佛珠手串,问小姑娘:“喜欢?”

      闻梨不疑有他,点点头说:“看着很沉稳…”也很适合你。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摘下那条跟了他八年的佛珠手串,作势要给小姑娘戴上。

      闻梨下意识要拒绝,但是当男人触碰到她肌肤的刹那,她神情恍惚了下,等回过神时,佛珠手串就已经松垮垮地圈在了她的手腕上。

      珠身上还残留着男人灼热的温度。

      直烫到她心坎上。

      闻梨鸦黑的眼睫扑簌了两下,在江阙给她戴上佛珠手串,即将松开的那一刻,下意识捉住对方。

      一大一小、两只同样精致修长的手掌纠缠交叠在一起,宛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不可分割。

      江阙指尖轻轻颤栗了下。

      他压着心底汹涌澎湃的情绪,绷紧下颚,幽深晦暗的眸光直直看向闻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始作俑者却根本不敢抬头,更遑论看他的表情。

      “江、江阙,”闻梨声音止不住地发抖,“那晚,我、我们…”

      她忍不住想将这个话题摊开来讲,想试探试探江阙的态度。

      但是临门一脚,她到底还是胆怯了。

      万一这只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该怎么办?

      万一江阙做这一切,只是把她当做家人、当做妹妹该怎么办?

      万一要是她越界了,惹江阙讨厌了,又该怎么办?

      经过那漫长的八年,闻梨真的是怕了。比起被男人冷落疏远,她还是更愿意隐藏自己的小心思,假装若无其事地站在他身边。

      甚至还自欺欺人地想:

      其实能不能以另一半的身份站在男人身边,并不重要。

      只要能站在他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闻梨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停缓了下来,刚刚还由于紧张而不停发抖的手,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就在她脱力,手掌缓缓从男人手上掉落时——

      男人反手抓住了她。

      闻梨一愣,下一秒,就听江阙低沉的声音乍响在自己的头顶。

      “阿慈,你愿意嫁给我吗?”

      “……”

      闻梨的表情,由呆愣到茫然,最后攒成一股掩饰不住的狂喜,烟花般缓缓绽放在她瓷白的小脸上。

      逼的她眼圈都洇染上一抹殷殷的红。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江阙,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被自己生生按捺住了。

      因为她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一出声,就会打破这份镜花水月般短暂而虚幻的美好。

      江阙不知她心中所想,率先出了声。

      然后一下叫醒了闻梨的美梦。

      将她从云端拽至泥淖。

      他说:“闻家现在资金周转链出现问题,亟需跟其他公司合作,我怕…我担心王君昊的事可能会再次发生,所以…所以你最好还是呆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至于今后——”

      他顿了顿,声音连同眸色陡然都沉了下去。

      “你要是找到喜欢的人…”他抿了下干涩的嘴唇,眼底浮现一抹哀痛,“你放心,我不会困着你的。”

      “到时候…我会放你离开…成全你们的。”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闻梨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却。

      闻梨知道自己应该拒绝这个荒诞的事情,但她看着江阙专注的眼,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江阙这么多年来孑然一身,他身边没有女人,更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她这也并不算趁虚而入。

      况且,如果他们今后真的结了婚,那她一定会对他好的,一定会努力却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她会把自己能给的,一点都不保留的,全部都给他。

      闻梨心脏重新开始剧烈狂跳。她试探着张了张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道:“…好。”

      江阙身体骤然紧绷,咬紧牙根以克制住自己脸上的肌肉表情。

      过了许久,才终于平复了些许情绪,找回自己的声音。

      有些急切地说:“我记得你明天早上一二节没有课。”

      闻梨点了点头,复又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

      翌日。

      闻梨拿着红艳艳的结婚证,呆呆站在人满为患的民政局门口,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怎么这就结婚了?

      江阙哪来的户口本,汤晗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不知什么时候,闻梨竟然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东西说了出来。

      江阙闻言,勉强将目光从结婚证上移到闻梨身上。

      他压着怎么都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如小时候那般,揉了揉闻梨的小脑袋,说:“别担心,我手上有她要的东西,她不敢为难我。”

      闻梨自然相信江阙。

      只是想起汤晗贪婪的本性,又忍不住,忧心忡忡地问道:“那东西会不会很重要啊?”

      江阙笑笑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比你重要。”

      “……”
      闻梨错愕地望向江阙。

      江阙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故作镇定地岔开话题道:“你住宿舍不太方便,不然…结婚证还是放在我这保管吧?”

      闻梨脑子还是有些空,只是依言乖乖地把结婚证递给他。

      江阙拧着眉,两只手接过闻梨手上那本结婚证,跟自己原有的那本放在一起,珍宝似的揣到怀里。

      他表情严肃到近乎虔诚,仿佛正在进行着什么神圣的仪式。

      闻梨眸光微闪,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

      就在她正要细想时,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涂乔乔。

      “梨子,”涂乔乔扯着嗓子说,“待会三四节是罗院的现代艺术概论,他上课一准点名,你可千万别乐不思蜀,忘了回来上课啊。”

      一句‘乐不思蜀’,顿时忘了刚刚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敏感地下意识偷偷瞧了江阙一眼。

      没想到男人也正看着她。

      目光交错,她受惊小兔子似的连忙收回眼,顶着张红扑扑的脸,含糊不清地回复涂乔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去。”

      涂乔乔深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也没继续打扰人家亲亲我我,啧了声,就识趣地say‘白白’。

      电话挂断后,江阙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同学?”

      闻梨点了点头说:“嗯,是我对床的室友,叫涂乔乔。你可以跟我一样,喊她乔乔就可以了。”

      江阙稍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顿了顿,复又想起顾泽请鹿小遥的室友吃脱单饭的事,遂垂着眼问道:“要不要请她们吃饭?”

      闻梨不知道脱单饭这回事,不想江阙破费,忙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你不用请她们吃饭的。”

      “这样啊…”

      江阙眼里浮现一抹极浅的黯然,被细心的闻梨捕捉到了。

      她咬了咬唇,犹豫几许,最后还是小声怯怯地开了口。

      “但是你、你可以单独请我吃饭。”

      江阙一顿,他的心,一下就变得很柔软很柔软。

  •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被偷了,买手机备份花了大半天,更新迟到了T^T
    明天要赶六千字榜单,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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