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歇性病人［无限］》南星七

28、第二十八章

　　?　　“正事要紧。”迟宁红着脸道。

　　谢奉叹气，“好吧，去看看是哪个倒霉蛋。”他收回手。

　　迟宁脸侧还留有他手指的触感，似乎比别的地方温度更高，泛着隐约的灼热。
　　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吗？迟宁很疑惑。

　　他看着谢奉的背影，脚步停顿了几秒才跟上去。

　　工厂四面开了几道不起眼的小门。

　　惨叫声正是从其中一道门后发出来的。

　　和秩序井然视野开阔的工作间相比，侧面额外开辟的房间不大，仅仅是放了两个白茧就显得很拥挤，而且环境差了许多，地板上有几团深黑色的污垢，有点像干了的血迹。

　　有个白茧外壳敞开，玩家正被五花大绑固定在里面。机器人站在他旁边，冰冷的机械手握着注射器，碍于猎物的不配合，它无法将注射器完美插进正在疯狂挣扎的身体血管内，所以直接束手无策地呆立在了原地。

　　“救……救命！救救我！”听到有人走进来，都快要放弃的男生重燃起希望。

　　他抻长脖子想回头看看来的人是谁，脆弱的脖颈却暴露无遗，机器人见状操控着机械手朝他扎去。

　　男玩家只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脖子上升起，顺着皮肤蔓延，不多时针孔处又传来极致的热，他瞳孔向外扩散，整个人都僵住了不能动弹。
　　纵然全身肌肉紧绷也无法移动分毫，连心跳都变得若有若无了起来。

　　混乱中他听见几声碰撞声。

　　药剂注射的量不多，男玩家很快恢复过来，等他回神之后，方才还站在他面前气势汹汹的机器人已经报废了，机械手臂被绑在了一起，倒在地上停住运作。

　　他眨了眨眼，眼神从迷糊逐渐转为清明。

　　站在眼前的是A-13号和那个走散的玩家，男玩家有些发愣，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

　　男生年纪不大，高中毕业不久就被拉进了这个游戏，根本藏不住心里所想，所有的情绪都一览无余地摆在了面上。他磕磕绊绊地说：“谢谢，多亏了有你们。”

　　谢奉没说话，他转头看向房间里的另一只完全密封的白茧。

　　男生看他好像很在意，主动开口，紧张之下差点说漏了嘴。“那边……关着的是另一个玩，咳，另一个研究员。”

　　谢奉走过去推开白茧外壳上如同天窗一般的观察口。

　　里面的景象有些血腥。

　　一直跟在荀伽和岳峻身后的中年男人闭眼躺在里面，面色青黑，他头顶被整齐地开了个口子，白茧内部延伸出几只灵活精密的机械手，正在他裸露的后脑处工作，小镊子不时夹出粉红色的组织，脖颈向下的部位更是惨不忍睹，他腹部像积了腹水，高高地鼓起，将衣服撑起夸张的弧度。

　　“已经没救了。”谢奉语气淡淡地下了结论。

　　男生一时无言，虽然他挺讨厌中年男人的，但活生生的一个人死在他面前还是令他难以接受，不管再经历多少次副本游戏，他都注定无法适应。

　　谢奉问：“其他两个人呢？”

　　男生颠三倒四地解释道：“我们最开始为了找到出路做出了很多尝试，但中途遇见了怪物袭击，被迫分开了。”他说得比较委婉，实际上是老玩家主动把他们这些拖后腿的丢下。

　　想到荀伽最开始向他们散发的善意，男生就不由地苦笑。

　　从心理层面上他接受不了荀伽他们的做法，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确实没有保护其他玩家的义务，只能说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

　　他动了动酸麻的手腕，讪讪道：“可以帮帮忙给我解开吗？”

　　谢奉突然笑了下，“不着急，你也见过那个实验体了？”

　　男生消化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谢奉指的是假冒他，又被荀伽他们杀死的那个“人”。

　　“是的。”

　　“我有个问题……”

　　“你尽管问，我绝对不会隐瞒！”他急于获取信任。

　　谢奉弯起眼，语气温和，“那他死了吗？”

　　“……”男生哑口无言。
　　答案自然是死了，死在玩家手里，而且动手的人想杀的正是眼前的A-13号，只是阴差阳错认错了人。

　　现在当事人就站在他面前，男生犹豫许久，只能点头承认，“嗯。”

　　谢奉了然，低声叹息道：“真可惜，一个无辜的实验体因为我失去了生命。”

　　男生刷地抬起头，嘴唇翕动了半天，“你、你怎么知道。”

　　连迟宁都会认错那些身形相似的实验体，玩家们会把后者当成他不是多么难以想到的事情。

　　男生白着脸朝迟宁看了眼，副本刚开始时就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再次浮出脑海，他很早便发现A-13号和那个叫迟宁的玩家关系太亲密了，举动间总是透着若有若无的熟稔，如果不是他们先入为主认为A-13号是NPC，两人更像是一同下副本的熟人。

　　但……万一不是NPC呢？

　　男生恍然大悟，玩家一词脱口而出，“你是玩家对吧？”但系统怎么会给出让玩家互相对抗的支线任务，他又陷入了纠结。

　　谢奉扬眉，“当然不是。”

　　对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道信了没有。

　　眼下更担心的问题是能否活下去，男生倒没心思探寻谢奉的身份，他主动投诚道：“想杀你的是其他人，我从头至尾也没有参与他们的行动，我发誓，我对你们真的没有威胁，就是想通关活下来而已，留着我……我也能帮忙一起找资料！说不定多个人就可以早点完成任务了。”语气很真挚，生怕谢奉一个不顺心把自己丢在这里。

　　最后一句话倒有些道理，再加一个人效率想必也能提高。

　　而且……他看了看身旁的迟宁，当着后者的面，他最好还是不要表现得太过冷漠。

　　谢奉微微一笑，“不用紧张。”

　　男生不敢苟同他说的话，他的脸上分明写着“最好别给我惹麻烦”。

　　几分钟后，他手软脚软地爬出白茧内舱

　　动作僵硬地摸摸脸，就、就活下来了？既没有断胳膊断腿，也没被机器人改造成奇怪的生物。

　　脚踩在地面上还感觉没有实感。

　　主线任务是寻找资料，但他看面前两人似乎对白茧的兴趣更大，忍不住提议道：“我们要不去别的房间看看？我被抓进来前看到旁边还有几扇门关着，那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资料。”

　　谢奉点点头，“那就走吧。”

　　他太过于好说话，男生愣了愣才动身。

　　依次打开那几间房间。里面除了恶心的造物就是忙碌中的机器人，倒是找到几张废纸，上面零零散散写着几个诸如“温房”、“人体”、“心脏”之类的单词，诡异又找不出联系。

　　最后只剩下最后一间没有查看。
　　这道门是唯一上锁的门，需要识别开启，上方多了个指示牌，写着“培育室”。

　　铁门左上方发着淡淡蓝光的扫描板正在运行，和机器人头部那些面板模样很相似。

　　谢奉打量着特殊的门锁，暂时放弃暴力破锁的想法，他回去直接提了个机器人回来。

　　男玩家想说点什么又不敢开口，他通关的副本不多，遇见的玩家大多都小心谨慎生怕触发必死条件，而NPC和玩家间的关系基本都是对立的，要他们帮忙想都不要想，不管谢奉的身份是哪种，都格外颠覆他以往的所见所闻。

　　谢奉提溜着机器人走过来，半蹲下用商量的语气和它说话，“能打开这道门吗？”

　　后者面板闪烁两下，没给出反应。

　　然后就被判定没有价值顺手扔到了一边，多余的机会都不给。

　　现场最不缺的就是机器人，谢奉又去重新挑选了一个，重复刚才的问题。

　　许是吸取了同伴的教训，这只表现得很配合，在空中晃晃悠悠地打开扫描装置，对准那道蓝屏门锁。

　　简单粗暴。

　　竟然真的可以，男玩家见状震惊不已。

　　看来小机器人在实验室里所发挥的功能极大，但转念一想，他哪敢这么对它们，所以再有用也轮不到自己受益。

　　铁门自动开启。

　　谢奉把它扔到同伴那边送它们团聚，在迟宁看过来时表情无辜，“手滑。”

　　男生早于他们进门，进去后便没有再出声。
　　背对着两人的身体莫名僵硬。

　　“这……”他回过头，眼里满是恐惧，仔细看了一眼谢奉又重新转了回去，语气艰涩提醒他。

　　“这些人，和你长得一样。”

　　谢奉没说话。

　　同样是熟悉的白茧，同样是闭眼躺在里面的白茧造物，男生之前看得够多了，比他想象中适应得还要快。

　　可放眼望去，那些长着谢奉的面孔，作为实验体的“人”面无表情平躺着，悄无声息地任由机器人操作，场面比以往还要诡异，他心头不免又狂跳起来。

　　迟宁皱着眉盯了许久，“有区别的。”他比男玩家更熟悉谢奉，所以在看到这些实验体的第一眼，心里便产生了浓浓的异样感。

　　虽然比起那个袭击他的实验体更像谢奉，五官相似程度让人挑不出大错，可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找出些微的不同。

　　谢奉走近其中一个实验体，看了几秒后弯腰握住了他的手。

　　“小心！”男玩家想提醒他最好不要靠近，根据他通关副本的经验，此处很可能有剧情杀。

　　只听见类似骨骼断裂的响声。

　　谢奉收紧五指捏了捏实验体的手腕，有些失望。

　　“真劣质。”他不想承认这些是他的克隆。

　　男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