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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摁头成亲 ...

  •   今日上元节,满朝文武亲贵、下至贩夫走卒举国大贺,世人皆喜,唯有许襄君当下被困得越来越烦。

      陛下讲话、聆训后宫,展望来年,随后又是皇后娘娘讲话、聆训后宫,展望来年。
      一众后宫人轮着夸讲,席间全是吉祥话、热闹景。

      许襄君听得心口发闷,夹在众人间附和着口不对心,渐渐她连附和也变得无力,最后虚弱地倒靠在席嬷嬷身上。
      “嬷嬷,我想回去... ...”下颚一抬,在席嬷嬷耳边发疯道:“看黎至。”

      她声音混沌断续,“去年上元节是我们私定终身之日,我不想浪费在这处。”

      当下是在后宫宴席上,席嬷嬷动作不敢大,连忙掐她手背示意,心都要脱嗓而出。

      她摸把许襄君脖子,人又在发热。
      焦急招白衡贴近:“快去跟皇后娘娘贴身姑姑说声,襄嫔发热,现下要离席招太医,恳请皇后娘娘旨意。”

      白衡眼见许襄君已经瘫软直不起身,碎步往殿上走,去皇后娘娘那处婢女一级级上报。
      每上报一级,襄嫔便遭一眼确定。

      直到报上皇后耳边,她目光扫去狠盯许襄君眼便速速移开目光,也不作示意,权当没听见。

      这个小动作席间不少人瞧见,秦宣匀首当其冲是最高兴的人。
      没有皇后手令,妃嫔不可擅自离席。

      白衡跪候在下面,等皇后大宫女回话等得越发焦急,频频看向自家娘娘这处。

      不一会儿有个小宫女冒到白衡身边,掩笑提点:“你等皇后娘娘旨意还不如去求康公公。”

      后宫事宜越过皇后呈报陛下那是死罪。
      白衡背惊得一身冷汗,颓颓出口:“不必,娘娘只是忙着,一会儿便会... ...”

      这婢女一笑,“你不会不知道襄嫔如何从皇子妃变为襄嫔的吧。”
      白衡垂头,这个她知道,阖宫上下就没人不知道那夜雪中一舞的事。

      “喏,不多,刚好十日。”小婢女掐指,“十日前也是这样的宴会,不过陛下在上朝大殿与群臣百官共贺,而皇后娘娘在臣女中挑拣皇子妃。”

      “当初襄嫔还未入宫便被皇后娘娘瞧上,知她身子一直不好病着,从她未入宫便开始为她准备。上到衣裙钗环马车,下到歇息的小殿里的一株一草,娘娘亲手操办,生怕让襄嫔席间不适。”

      “结果如同今日这般,她一个请告身子不爽,转头就住进了含元偏殿。你今日所有行径便是复制了那日,你说皇后娘娘还允不允?怕此时想到尽是心头恶吧!”

      白衡知晓个大概,那里知道这样详细。
      现在她再抬头看金碧辉煌的高座上,有种今日她就是跪到宴会散场,也得不到皇后娘娘一声令的感觉。

      那襄嫔性命岂不是背她身上了?白衡一个心扼,这如何得了。

      席嬷嬷看着殿上一直未动的皇后,咬牙揪紧许襄君衣袖。
      她身子还持续高热着,再这样下去,命怕是能折在这里。

      “襄君趴桌面上歇息歇息,老奴亲自去呈报皇后娘娘。”席嬷嬷拨开她的手。

      许襄君反指腹揪紧,半响从唇齿间磨出句话。
      轻得都考验耳力:“嬷嬷我受不住了,那丸药喂我一颗,我还要撑着回去见他,不能过子时。”

      席嬷嬷怒急攻心,“你都这样了,还... ...”她绞着心疼摸出锦囊,就着温茶草草给她服了一丸下去。

      “不用找皇后,她今日又瞎又聋不会管我死活的。”许襄君突兀一笑,“她现在巴不得我死。”
      席嬷嬷嗓子哽塞一口,瞧着大殿热闹非凡,后宫着实不是个好去处。

      许襄君突然借力撑起身子站起,唐突且分毫不讲礼数的僭越朝上位道:“陛,陛下,襄君身子不适,求,求回宫歇息,还,还望... ...”
      话没完人就顺着席嬷嬷胳膊滑倒在地,面前小案撞歪,盏子茶壶伶仃洒了一地。

      夏明勤赫然一声:“襄君!”
      宴会骤停。

      音绕梁未断,夏明勤紧接着大喝:“康灯,快将佘御医请来。”
      明黄色身影冲下高位,阔步走到许襄君身边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一碰人,夏明勤朝席嬷嬷怒喝:“你个老妪怎得照顾的!她今日病成这样为何还让冒风雪来立政殿,同朕说声在上辰宫修养便是,一会儿大宴散了朕自会去瞧她,劳她如斯作甚,你贴身伺候也不知劝谏!要你何用!”

      席嬷嬷连忙匍匐跪地,身子不禁瑟瑟发抖。
      天子之怒震天,当真吓得席嬷嬷呼吸惊停。

      ... ...
      殿上诸位脸色皆不好看,皇后尤为甚。

      秦宣匀瞧此机会,袅娜身姿站出来,“襄嫔身边婢子一早就去皇后那处通报,只是殿上一直忙着,皇后娘娘大抵是没顾上... ...”

      恰时闭嘴,余剩由陛下一扫皇后台下,是有个宫女跪了半响。
      夏明勤黑脸往上一瞥,皇后欲说又闭上嘴,狠狠剜了眼秦宣匀。

      今日上元佳节,一会儿皇后还要跟他一起登城向百姓送福,实在不宜难看。
      夏明勤不作声,只是大喝:“康灯。”
      一紫袍太监带着御医姗姗来迟。

      宴会此时卡停,阖宫上下都看着御医为襄嫔诊脉施针,这一幕诡异又离奇。

      襄嫔到底哪里不同,竟让陛下如此重视?没人想得明白,与夏明勤共枕二十年的皇后也没想明白。

      佘御医诊脉时,夏明勤大气都不敢出口,生怕惊着佘御医数脉。

      佘御医:“娘娘怎又着了风雪。”
      夏明勤想起昨晚许襄君长巷接他的事,掐眉:“是朕没注意,忘了她身子未好。”

      殿上诸人此刻无语,陛下怎么就自怪起来?

      佘御医:“陛下莫忧,这就是高热引起的惊厥,待微臣施几针,开两幅药,熬过今夜便好。”

      简单几针后许襄君气息是平稳不少,夏明勤又喊康灯:“将朕的轿撵抬到殿门前,快快送她回去。”
      语气急得像今日宴会若不重要,陛下便会亲自随她而去。

      阖殿诸妃皆面面相觑,最终又将目光打量到孤零高座上,皇后面色难看又要雅作宽宏的撑着体面。

      许襄君被夏明勤抱上轿撵,他还亲自弯身将四周棉帘闭紧,生怕回去路上又凉着她。

      所有人目睹夏明勤疼爱许襄君全程,皆是惊愕、疑窦丛生,宫中数十年,就没出个这样的。

      因药性与雪天地滑的少许颠簸,许襄君半路醒来。
      掌心一触便知这是陛下轿撵,心下惊喜:可算是离席了,每个人絮絮叨叨乱七八糟奉承的真是难听。

      到了上辰宫,席嬷嬷打开帘,见许襄君惺忪醒着,连忙撑伞避风将人送到屋子里。

      佘御医跟着进来重新把脉,“高热有褪象,但娘娘今夜依旧凶险。”

      “药可是一会儿送来?”许襄君此刻规规矩矩躺在床上不动。
      席嬷嬷隔着帘子都知道许襄君想干什么,咬牙切齿却没什么作为,撒手作罢。

      佘御医点头,“是,马上送来。”

      许襄君忙道:“还请佘御医去立政殿瞧着些陛下,陛下身边不能没有您。偌大宴会后面还有与百官黎民共赏盛世,其中繁复还是您在场更为放心。您做陛下贴身医师多年,今日亦不可缺席。”

      佘御医一想倒觉得襄嫔懂礼,着紧顺坡下:“那老臣再喊一人来接手娘娘身子,必会娘娘恢复如初,早日承宠。”

      承宠倒不必。
      许襄君:“咳咳,有劳佘御医忧心,席嬷嬷,替本宫送送佘御医。”
      席嬷嬷心下了然,弓身将御医请了出去。

      等席嬷嬷回来,只见许襄君换了宫装、拆了头发。
      人勉力活泼着吩咐:“嬷嬷,快快,将我入宫带的两身便服取套来,我去见见他。”

      结果没等她到,许襄君已经蹦到柜门前,拿起衣服上身比划:“今日流程可算是走成了,明日您出宫后我便闭殿修养身子。”

      话到此处像是得了什么圆满,扭头冲她笑:“嬷嬷,一会儿我同他一起敬您一杯薄酒,您能给我们封两个红吗?像普通人家成亲,爹娘给新人那个礼钱一样的那个,现在您准备准备好不好。”

      她一边欢快说,一边粗糙编了个辫子。
      人又活泼蹭到她眼前,张臂旋一圈:“嬷嬷,好不好看?我觉着比宫装要好看许多,是不是。”
      一身丝双窠云雁装清丽,蜜合色衬得她雪肤花貌。

      笑着笑着许襄君卸力往她身上倒,席嬷嬷慌着两手接住,整个人轻飘挂她身上。
      思忖,席嬷嬷:“你别去,老奴将黎至给你叫来,你先躺下。”

      许襄君揪住席嬷嬷袖口,将一锦囊抽出攥紧在掌心。
      在席嬷嬷发怒喝吼前,许襄君先一步讨软,慎重举手发誓:“就一次,这一丸服下我便再也不吃这药,明日您出宫全带走。”
      “好嬷嬷,就一次!”

      席嬷嬷拧不过她,无奈松了手。
      怕自己忍不住心绪,她一把将许襄君塞进被子,翻窗去了上辰宫新收拾出来的小佛堂。

      那里恨不得比正殿还暖和,许襄君将上辰宫大半银炭全塞进小佛堂,生怕黎至冻着。

      两丸药下去,许襄君不久便神色熠熠,身子甩开疲顿轻盈起来。
      她精心备下酒水,只等席嬷嬷带黎至来。

      等半响也不见人回来,眼瞧快到子时,左右等得急,许襄君不管不顾披件衣裳跳了窗,冒着风雪轻车熟路摸到小佛堂。

      那里开了扇窗,里头暖光如春,漂亮得紧。
      黎至一声骤冷:“娘娘请奴才,奴才必然是要去,只是过了子时奴才才肯动身。”

      许襄君当下横眉,心口怒意涌胜,利索她翻进去。
      赫然一声:“是吗,要子时后才动身?那既然本宫喊不动你,亲自来就好了。”

      黎至闻声回头,许襄君站在闪烁的烛火中,影子拉长到佛龛上,遮了一半佛像面容。

      她冷眉横目,几步走近,望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人。
      突然一脚揣他膝弯上,牵动的伤处让黎至猝不及防狠狠跌跪在席嬷嬷面前。

      许襄君一手揪住他衣领,跪下同时将他往地上一按。
      两人同时给席嬷嬷磕了头。

      许襄君森冷声音:“佛祖在上,养我长大的嬷嬷见证,今日天地同鉴你我大婚,此为一拜!”

      黎至听闻后开始挣扎,反握住许襄君的手,声音凄惨哀婉:“不能,这不能。”
      如同那夜黎至的绝情。

      许襄君冷笑,看穿黎至惊恐:“不能?有什么不能,还有什么不能!”

      她掌心又一个翻力,将黎至狠狠按下去,自己跟着再叩下头去:“此为你我夫妻二拜,日后永结同心、恩爱不疑。”

      黎至忍受胯.下伤痛挣扎不起,只好急慌慌叫嚷:“许襄君,不能这样,你莫作傻事。”

      许襄君被他气的一句话也不想说,到头来那句‘九十九无忧’也只是他作为奴才护主的想法罢了。
      这辈子他的逾矩怕是只有那一个轻若柳絮的吻。

      她要黎至,不是要个奴才。

      许襄君腕子一抖,黎至带着压抑哭腔嚷叫出声:“求你了,许襄君,求你了。”
      不能这样,不能。
      他是个阉人,只能是个太监。

      许襄君心里清明,避而不肯直视,冷声:“求我什么,求我同你百年好合么?那我应你,我们在宫里彼此依靠走下去。”
      她不管不顾黎至那些薄弱不堪一击的尊严、和一辈子远观她的念想。

      手狠狠往下摁,自己跟着‘哐’得一同磕响地面。
      “三拜已成,你我日后就是百年长久的夫妻,现在你还怎么骗自己黎至?”

      黎至簌簌抖在地上,哽咽:“奴才是个阉人,哪堪配这三拜,都不算数的,不能算数。”

      许襄君起身,回望那尊森然佛像,掷地有声:“是吗?佛祖都观礼了,还能不作数?”
      黎至摇头,却怎么也开不了嗓。

      许襄君此刻往外一瞧,正是子时。
      整整一个上元节轮回,至此终了的格外顺利。

      许襄君声音有些疲累:“嬷嬷,您身为长辈,说要给我们新人礼钱的。”
      一抬头,席嬷嬷咬牙呜咽,满脸泪痕,许襄君帮她擦拭,懵声问:“您也高兴襄君有这一日是吗?”

      席嬷嬷别开头没说话,只是从身上摸出两颗金豆子,颤颤巍巍递给许襄君。
      这一递,便是彻底将许襄君送入了地狱,生死只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刹那。

      许襄君拿着两颗金豆子蹲下身,强行塞给黎至。
      黎至怎么都不肯松手接,许襄君无奈,只好轻轻放他眼前,遂又轻声:“这是长辈给我们的新婚贺礼,你且好好收着。”

      黎至头狠狠磕在地面上,不敢睁眼。
      佛前橘光笼了他满背,却映错一股寒凉。

      许襄君脚下打晃,哑声:“黎至,今日我身子不好还病着,改日我们再洞房花烛。”

      席嬷嬷猛地盯紧许襄君,瞧她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心下大撼,脚下颠簸磕绊着后退几步。

      黎至伸出手揪住许襄君衣角,半响才吐了句:“不能——”

      许襄君踢开他的手:“就是死,你我也是夫妻,行夫妻之礼是早晚的事。黎至,你至今不敢认我,我认你便是。”

      她身上彻底乏力,撑着身上仅剩力气翻窗原路返回。
      刚到屋子,她就顺着窗台滑到地板上,没了意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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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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