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蝎王同人]拼凑》蝎子来来

36、第三十六章 蛟龙（五）

　　所以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蝎揭留波坐在矮几前，看着小几上昏黄的铜镜中，自己有些模糊的面容。镜中还有半个与他一样穿着青莲色衣袍的身影，在朦胧的镜像中好像晕成了一片。
　　他此时坐在榻前湛青铺陈的波斯地毯上，裴寂坐在榻上为他用布巾一点一点擦干头发后，拿了半月莲脊白玉梳，将他倾泻如墨乌发一点一点通开。
　　蝎揭留波的头发极浓密，平日里一直打了发辫，此时散开就显得极多，裴寂耐心的一缕一缕梳顺，又用了自己温厚的内力将头发中的水汽蒸干。
　　裴寂修长的十指将那一缕缕的黑发握在掌中，显得有些亲密，但是从来都只是碰触头发。
　　哪怕蝎揭留波如今亵衣外只套了略有些透光的外袍，一大片雪白的胸膛、秀丽颀长的颈子、纤白的手腕和精实的小腿都露在外。
　　蝎揭留波有些不自在，但是又强撑着假装无事发生一样。
　　裴寂看不到的地方，他就连脚趾都微微蜷缩了起来。
　　自己在和自己较劲了。
　　蝎揭留波之前就很喜欢裴寂的碰触，确切地说，是有些渴望。
　　三年前，在最后的那段时光，裴寂也不是像蝎揭留波的意愿一样就那样与他腻在一起，裴寂与他不同，对于两人的亲密接触，总是显得很是克制。
　　蝎揭留波甚至有些摸不清自己的想法了。
　　索性不去想了吧。
　　裴寂为他整理好后，道了晚安，就痛快的走了，徒留他自己在这个满是裴寂气味和痕迹的房间里发呆。
　　衣服上全是他的迦楠香气，地上是他常用的地毯，床铺上是他的寝具，桌上是他的茶具，矮几上放着的是之前被他一直捏在手里的玉梳，似乎还残留着他手中的温度。
　　蝎揭留波不自觉的想象着，如果这双手扶弄的不止是他的头发，还有他的双手、脸颊、甚至是……
　　许久，蝎揭留波叹息般的长长舒了口气。
　　这之后，又慢吞吞的去床上准备休息了。
　　裴寂回到屋中，身上疲累，心中却有些欢喜，在这驿丞的屋中，他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湛青照常准备服侍裴寂梳洗。
　　裴寂明明只休息了两个时辰，依然显得神清气爽。
　　直到湛青向他回禀。
　　“蝎揭留波，应该是鸡鸣时分就自己走了。”湛青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看着裴寂的眼色。“虽然门关着，但是没有一点动静。”
　　“唔。”裴寂用温水净过面后，正用布巾擦拭。“一会我去看看。”
　　又什么可看呢，不过人去楼空罢了。
　　湛青暗自腹诽，将洗漱用具收好就退下了。
　　裴寂信步前往隔壁房外，仔细凝神，确实一点动静都没了。
　　他推了推门，门还是锁着的，看来是从窗户走的。
　　他照例用机括打开门锁，推门而入，窗户还未关严，屋里有些清冷，没有半点这人的气息了。
　　裴寂眼光扫过床铺，寝具已经叠放整齐，也不知道用没用过，茶具好好的摆在桌上，有一只杯子似乎是用过的。
　　又喝了冷茶。
　　裴寂摩梭着这只茶杯，顿了顿，又回头看向矮几上。
　　随后，他却笑了。
　　那柄梳子，不在了。
　　“公子，那个驿丞……要不要？”湛青在裴寂身后询问，这驿站中藏着黑蛊王余孽，驿丞恐怕也难脱干系。
　　“不必为难他，毕竟用了他的汤……味道想必不错。”裴寂笑了笑。
　　蝎王鸡鸣时分就自行回去了。
　　不然呢，难道要与裴寂互道早安，一同回城吗？
　　蝎王心中想着，脚下不停的回了毒蝎分舵。
　　毒菩萨昨日就回来了，此时好奇蝎王昨晚去了哪。怎么还带了这一身的淡淡异香？
　　伽楠香贵于黄金，淡而悠扬，清新心脾，散去前还带着淡淡的清凉之气，久久不散。
　　毒菩萨虽然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香，但却知道，这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好香料。
　　“今日起，我就不住在岳阳派了。”蝎揭留波如今并不想再回到岳阳派中那处阴暗的偏室。“我要搬去之前布置好的宅子。”蝎揭留波将蝎尾琵琶抱在怀里，觉得胸前有一处硬物硌到了。
　　是那柄梳子。
　　蝎揭留波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将它揣在了怀里，至于那件外袍，早就被他丢弃在林中毁尸灭迹了。
　　毒菩萨不动神色的打量着蝎王。
　　一夜未归，身上沾了别人的香气，居然回来就要离开岳阳派自己搬出去住。
　　这么一看，蝎王就连眉眼间都有了些不同往日的风流。
　　这是……
　　毒菩萨心中暗笑，蝎王终于知道了男欢女爱的乐趣了吧，若是不懂得雨水之欢，成日里总是守着赵敬那个糟老头子又什么乐趣，称霸武林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蝎王，艳鬼和薄情鬼还在牢里，您看，怎么个处置？”毒菩萨问道。
　　“带我去见见。”蝎揭留波如今并不好奇当年在赵敬与薄情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做事总要有始有终。
　　不过却没想到，这艳鬼与于丘锋之间的关系同样精彩，不比赵敬和薄情鬼的故事逊色。
　　听闻薄情鬼想要帮天下被辜负的女子杀尽负心之人，蝎王却轻轻的笑了。“薄情寡义乃是人之天性，何关男女啊？可笑。”蝎王此时面色却带了意想不到的温和，他心中不自觉的想到与裴寂当年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到裴寂所说的，是翁冒死将蛊母可由心渡入心脉的秘法交给他，裴寂因这个秘密法救了他一命，就将翁送去南疆了。这之后，却是裴寂当日离去的背影，和昨日岩罕所言，翁早就被裴寂杀死。
　　那个已经有些模糊了的南疆女子的身影又浮现在心头。“谁生不负人，谁又不被辜负呢？”
　　艳鬼早就该喝下孟婆汤的，做一个赌徒，把自己的身心全都交了出去，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难道就是爱吗？
　　像是赌徒一样，越赌越输、越输越赌。
　　我，却不想再这样赌下去了。
　　裴寂，是你赢了，我忘不了你，就算拼尽全力，只要你勾勾手指，我就会乖乖的回来，再被你握在掌心。
　　总有一日，我也会输的一干二净。
　　所以，这一次，我要真的，彻彻底底的忘记你。
　　“你的命太苦，我不想要了。”蝎王带着些许怀念的笑意，在三年以来，笑意第一次融入了眼底，让他整个人都更显柔和，这不是软弱与动摇，而是包裹在温柔之内的坚韧。“这样，本王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若愿效忠于我，别说那姓于的，你的任何愿望我都会答应你，不管用什么办法，找到孟婆汤的配方，交给我，我便放你离去。”
　　孟婆汤既然能让人忘记最执念之事，那么……
　　蝎王如今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
　　并不想走回老路，去裴寂的身边对他予取予求，也不想去为了那自作聪明实则虚伪阴损的赵敬的称霸武林大梦卖命。
　　须眉男儿，为何总要屈居人下呢？
　　手握毒蝎无数暗探、数千死士，身负蛊母又能驱使药人，他做什么不能成事？
　　打开武库，或是称霸武林，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蝎王，俏罗汉回来复命了，仙霞派之事已经办妥了。”毒菩萨来与蝎揭留波禀报。“灭了仙霞派，但是故意留了活口将鬼谷入侵的事传扬出去。”
　　“做的不错，让她先去休息吧。”蝎王如今打定主意将儿女私情放在一边，感觉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从许久之前，丢进自己马车中的琥珀，到派湛蓝这个几乎与武林毫不相干的人来参加武林大会，再到城门前的不期而遇。
　　难道都是巧合么？
　　哼，裴寂，你在我身边肯定有眼线，这人该是谁呢？
　　“大王，这世上真是人不可貌相。”毒菩萨见今日的蝎王颇有些不同，就凑上来闲话。“我特意派了手下姑娘打听苍浪派的消息，你猜怎么着，别的消息不多，但是这湛蓝前些日子是去过咱们的画舫的，而且，还盘桓了许久。”
　　“哦？”蝎王却是知道湛蓝的为人的，湛家本就家教较严，湛蓝作为长子，从小就被教导的谨言慎行，再加上娶了个泼辣的将门虎女，一向洁身自好，如今怎么会？
　　“大王，你肯定猜不到，他是和谁共处一室，甚至还轻薄了人家。”毒菩萨面上的笑意有些古怪的揶揄。
　　“别卖关子。”蝎王有种微妙的预感。
　　“是一个姓刘的公子，名叫刘刘桢。乃是湖州城府君的侄儿，有名的花丛浪荡子，因明年要入京赶考，今年就撒了欢的玩乐，从湖州城的画舫一路玩到岳阳城，算是一个欢场名人了。”毒菩萨见蝎王少有的起了兴致，更是卖力的讲着。“那一日啊，本来湛蓝是点了画舫的花首依兰姑娘，却没想到这刘公子也来找依兰，大家都想着二人该是要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了。却没想到，他们关上房来，比的却是房中秘术，最后呀，两人都是衣冠不整，刘公子满面含春，湛蓝则是浑身酒气，你说，这不是人不可貌相是什么？”
　　“哦？你说湛蓝来找依兰？”蝎王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对，湛蓝可绝不会想来，也不可能敢来画舫的。“你去好好查查，这个依兰……还有桢。我可以肯定，这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个人另有蹊跷。”
　　“大王，你的意思是？”毒菩萨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不必多问，自去查探便是，要么是依兰吃里扒外，要么是刘桢暗度陈仓。”蝎王笃定的说道。
　　“是，属下领命。”毒菩萨见蝎王面色整肃，也不多言，想了想却又说。“您是否要去与主上回禀仙霞派一事，要不要属下先备好马车？”
　　蝎王本是踱步走在毒菩萨身前，此时停了脚步，缓缓回过头来。
　　毒菩萨见蝎王那上挑的眼尾斜斜地看向自己，就知道自己多嘴了。也就不敢再废话，施了一礼就自去做事了。
　　蝎王这才回过头来，抬手轻轻按在胸前，这里戴了赵敬的琉璃甲，昨日洗浴时被他放在了枕下，一早走时才由带了回来，此外，他的怀中还有一柄玉梳。
　　许久，蝎王来到座前，摆弄了扶手的铁制毒蝎机关，蝎子腹部就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暗格，他先将脖子上的琉璃甲摘下来，毫不犹豫的放了进去，又缓缓的从怀中取出那柄玉梳，端详了片刻，终究还是双手将这梳子捧着，细细的抚过了梳柄的莲花刻纹，又用指腹一点一点划过梳齿，凝视许久，才将这梳子放入暗格，将机关恢复原样。
　　他这最后的动作很快，就像是怕自己反悔一样。
　　人活一世，总要为自己做点什么。
　　虽然不知道将裴寂从自己的血肉中剥离出来后，还想作什么、想要什么，但是可以先一点点试试。
　　就从集齐琉璃甲，打开武库开始吧。
　　人人都想要的琉璃甲，个个都想独占的武库，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
　　等打开了武库，若是不喜欢，就再去试试别的。
　　蝎王心中打定主意，也不再留恋，就举步向城中去了。
　　他从岳阳派搬出来，几乎没有半点动静。
　　就连赵敬，都是过了好几日，才有所察觉。
　　几日后，蝎王主动来寻赵敬。
　　有一个赵敬这样的人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夺取琉璃甲，也不错，至少不必自己劳心劳神，只要到时候将琉璃甲从赵敬手中夺来就好了。
　　“蝎儿，你来得正好。”赵敬见蝎王来找他，将手中的信件念给他听。
　　大意就是少林收到了仙霞派幸存者的求救，准备联合五湖盟共同讨伐鬼谷。
　　要知道，这之前高崇举办武林大会，武当少林等八大门派可没有一个掌门亲临的，如今却要主动来找赵敬，这怎能不让他得意。
　　随后，赵敬却提出了一个蝎王没想要的命令。
　　将鬼谷众人的模样和特征记录下来，制成群鬼册广发武林。
　　“既然要剿灭鬼谷，可群鬼都在外头，他们剿谁去啊，一旦失去了我赵敬的庇护，你说他们能去哪？”赵敬循循善诱的模样。
　　“义父的意思是，要逼他们走投无路，只能回鬼谷？”蝎王微微颦了眉说道。“可是义父，如果他们出去后胡说八道的话……”
　　“谁会信他们的鬼话啊。再说了，高崇勾结鬼谷一事本就是一桩悬案，到现在悬而未决，虽然可按下不提，但多多少少对我们五湖盟都有不好的影响，所以这个时候，我就希望这群恶鬼能胡乱攀咬，我们趁机找一头恶鬼给我们作证，鬼谷诬陷我们五湖盟，当初就是要分裂江湖，我们五湖盟是蒙受了不白之冤啊。一旦洗白，那个时候，高崇大哥可是看不到啊。那你说江湖门派，会不会很不好意思，到时我赵敬带领各派清剿了鬼谷，既有威又有德，还肩负着各派对我的歉意，这个时候选一个武林盟主，舍我其谁啊？”赵敬一开始还只是志得意满的笑意，说到后来越发的容光焕发，等到武林盟主几字出口时，那疯狂的欲望都快要溢出来，仿佛这一日已在眼前，他赵敬已经问鼎武林了一般。
　　蝎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赵敬口口声声说着我们五湖盟，只有五湖盟才是他的自己人，他蝎揭留波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没有我，你还妄想称霸武林？
　　痴人说梦。
　　被欲望和不切实际的野心驱使的自作聪明的蠢货罢了。
　　蝎王面上带了笑意，心中却满是嘲讽的说道。“义父，您怎么这么聪明啊？”
　　赵敬得意的喜笑出声。
　　他早已派人去城郊密林打探过，如今那里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又有毒蝎中人暗中清理痕迹，不过两日，便再也看不出此处曾有一场恶战。
　　蝎王办成了事，他也就没有再找蝎王，直到今日蝎王主动出现，依然对他毕恭毕敬，他心下满意之余，又因为许久才再次听到蝎王的追捧而有些自得。
　　五湖盟中的手下拍的马屁再响亮，又哪有毒蝎之主的推崇来的珍贵？
　　“就算是诸葛武侯在世，遇上您的计谋，也只会自愧不如。”蝎王面上的笑意更甚。
　　若是有朝一日，你要对付我，也是同样的法子吧？
　　“你这小南蛮，巧舌如簧，就知道哄我开心，我这雕虫小技，哪敢和先贤做比啊？”赵敬面上笑意不断，轻轻拍了拍蝎王的肩膀以示亲近，回过神慢慢端起茶盏来。
　　心中却又转起其他的算计来。
　　谢无恙如今杳无音讯，急色鬼也不知所踪。
　　这一切都是与那裴寂有关吗？
　　若真是如此，这所谓的结盟，也该慎重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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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蝎儿：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让我臣服，我比谁弱吗？
赵敬：我的太厉害了。
裴寂：我居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