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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山初救人,感觉还阔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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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岚大惊失色,是不是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
使劲儿闭上眼睛再度睁开,那光头不仅没变化,反而更亮了!
“云褐?你......你怎么秃了?”崧岚颤抖着声音。
声音一出,那光头身形一僵,抄起手里的夹子转了个圈,惊恐的看了看四周,
“谁!谁在说话!”声线十分粗犷,根本不是洛云褐那珠落玉盘的清脆公子音。
“欸我去,你先别转!给我停下!”,这光头一转,崧岚晕的更厉害,眼角扫了下自己呆的环境,这是一个茅草编的篓子,除了她以外还有许多别的药草,当归、土茯苓、香附、地夫子......
崧岚悟了,这是被人当药草给摘了!昨儿个洛云褐还说,她百年修不成人形,不如让人采了纳药,这该死的乌鸦嘴!
如今谷口大开,她还真被摘下来了,恐怕待会儿她下了锅,那洛云褐还浑然不知的睡大觉。
呜呜呜,不靠谱的男人,自家养大的药草被摘了还不知道!
崧岚可真真儿是时运不济。
抱怨归抱怨,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崧岚甩甩头清醒一些,捏起嗓子道,
“大胆凡人,吾乃南引山镇守的仙人,尔等入谷,未经同意便肆意采摘如此多的药草,意欲何为啊?”
夜间的树林甚是安静,她的声音显得愈发飘渺诡异。
那光头老汉儿惊恐万分,忙扔下背篓,伏在地上不住跪拜,嘴里大声嚷嚷,
“求仙人饶恕小人,小人家妻得了怪病,性命垂危,镇上的医生也无能为力。听一云游方士说这南引山中有上好的药材,集天地灵气。若是采摘了来入药,定能让小人的妻子痊愈......”
话语中带了一丝哭腔,听起来不像作假。
崧岚继续发问:“南引山地势陡峭,进入山谷难如登天。且山中活物皆是有灵,你可知它们修行不易,贸然采摘会激发怨气,惹祸上身。尔等家人究竟是得了什么病,竟要你不惜触犯神灵也要做此等事?”
那光头老汉儿又是一拜,娓娓道来,
“小人知道,小人都明白,故在采摘时对每一株药草三跪九叩,祈求仙人怜悯。”
“小人的妻子半月前突发疾病,白天热的时候身体冰冷如寒窖,入夜身体却滚烫如炙烤。请了镇上的几位名医皆说药石无医,让小人早早预备后事。”
“后遇一位方士,他说与小人,这病虽罕见却不是不能治。小人与家妻多年情分,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为她一试。昨日发现有路通往南引山谷,便在夜间悄悄进入采摘。若是触犯了天规,还请仙人高抬贵手,让小人带草药回去,救治家妻......待家妻痊愈,小人愿承担所有责罚。”
那老汉儿害怕的不行,后背的粗布衣服已经被汗水沁透,健硕宽厚的背抖如筛。
常人碰到这等诡事恐怕已经扔下篓子就跑了,他的脸上虽恐惧却透着一丝执着。看来他采药救病妻的事是真的。
崧岚心里微微有些触动,这就是洛云褐所说的凡间的爱情吗?
“嗯......本仙知晓了,念在尔等救妻心切,今日之事便不责罚。另......你的品德让本仙甚是感动,神仙的存在便是为了救护苍生,本仙便入凡间一次,随你去救人。”
言罢,崧岚化作缥色轻烟落在他身前,轻烟散去,光头老汉便看见一身披晚樱素纱斗篷,面上覆着薄纱的曼妙女子。
看着光头老汉的表情,崧岚暗自得意:对没错就是我,我很美,我知道。
那光头老汉嘴巴张大了好一会儿,惊愕的一直在阿巴阿巴,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随后深深一拜,崧岚也不多言,指尖一挥,一股轻风过去将他扶起。
“不必多礼,你只需带本仙去见你的病妻便可,切勿向别人说起本仙的身份,否则泄露天机,你与妻儿气运不保。”
崧岚转身盖上兜帽,将面容遮的严严实实。
老汉儿还没回过神来,只疯狂点头,发誓绝不泄露天机,随即背上背篓,脚步飞也似的带着她下山。
看着他四五十岁的年纪,跑起来却健步如飞。
崧岚跟在后面气喘吁吁,面上还要憋着不能显露出来,神仙包袱真累啊!
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南引山脚下的一处镇子,入口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里棠镇。
抬头端详着牌匾,老汉儿解释,这镇上海棠花开的特别好,几年前一朝廷命官经过此地歇脚,看见满镇的海棠花开,便赐名里棠镇。
定睛一瞧,四月正是海棠花开的日子,果真不远处就有大片浅燕脂色的云雾。
凌晨的垂丝海棠大开大合,煞是好看。
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到老汉儿的家,院里的篱笆吱呀有声,屋内的烛火明明暗暗。
还未进门,就听见有妇人苦吟不止,老汉儿赶紧放下背篓,跑到屋后去了。
崧岚诧异的推开门,屋内陈设甚是简陋,只一套柴木的桌椅和床铺,连床帘都洗的发灰。
那木床上躺着一位妇人,身上只着一件单薄布衣。四月的夜里还是清冷的,她的额上却沁出密密汗珠,脸颊燥红,嘴唇苍白干裂。
崧岚正欲上前察看,光头老汉儿冲了进来,赤着上身,裤子还在滴滴答答的淌水,他将妇人扶起抱在怀中,也不顾旁的。
正纳闷这是什么操作,那妇人的眉头竟舒展了些许。
老汉儿见她缓解了一些,轻叹一声与崧岚解释,原来一到夜间,那妇人便体温骤升,万分痛苦。
他只能在屋后打一桶井水浸身,待身上冰冷刺骨,便过来给妻子降温。
“那你这样做,就不怕自己冻伤生病吗?”崧岚很是费解。
老汉儿擦了擦妻子面上汗水,有些苍老的脸上带着些许宠溺和幸福,
“仙人修行的太久,许是不明白我们凡夫俗子的感情。家妻与我同船共渡了多年,虽是没有孩子,却是伉俪情深。我一己之身有什么要紧的,若她能够痊愈,就算是换命我也甘之若贻的。”
啧,慕了,看看老汉儿,再看看洛云褐,自家板蓝根被薅了都不知道。
上前轻捏住妇人的手腕,屏息敛声,静静的感受她的脉搏。
速度不匀,虽按之犹如琴弦,端直而长,指下触感挺然,但从指尖传来的跳动十分微弱,犹如强弩之末,恐怕真的是时日无多了。
崧岚催动术法,渡了一丝灵气至她体内,暂时压制她体内的燥气。
那妇人病痛了许久,经她这一渡,便精疲力竭靠在老汉儿身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仙人,她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崧岚低头沉思片刻,这病......确实有些古怪,一时之间竟也不确定自己的术法能不能起效。
“嗯,确实不大好。夫人脉象微薄,细而濡,且五内郁结不得舒展,像是热毒入体,导致气火亢盛。白日阴盛阳衰,如坠冰窖;晚上身体气血逆转,阳盛阴衰,便如你所说炙烤一般。”
“现下我只能先配一帖凉血的药让她煎服,静待情况,才能确定病灶到底在哪儿。”
她莲步轻移行至院中,仔细查看背篓里采摘的药草,其中当归、麦门冬、土茯苓、地夫子皆是凉血的上佳之物,只可惜缺了一味玄参,但此刻再去山上寻找恐怕也是寻不到的。
将这四味药交给一旁的老汉儿,又从屋边扯了一丛银丹草,叮嘱他中火煎两柱香的时间。老汉不住道谢,旋即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而崧岚立于庭中,看着皎月即将落入东山,心中有一丝酸涩,不知明日洛云褐找不到自己会不会很着急?
从袖口里摸出那根白玉药杵,长叹了一口气,诶!一切祸端都是因为它,也不知是哪位仙人乱扔的,以后若是有机会上天,定要好好质问一番。
不消片刻,院子里便弥漫着一股让人舌尖发苦的草药味。约莫到了时间,老汉儿端着一碗缃黄色汤药出来,苦味中渗透着一丝清凉,嗯,熬的正到火候。
莲步轻移,崧岚抬手拦下他,吩咐他去把草药整理出来晾晒。
他支支吾吾,说喂药的事不愿劳烦她。
崧岚大度的摆摆手,表示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况且还有些别的事要做,闲杂人等最好不要来打扰。
老汉倒也识趣,扛着背篓一溜烟跑到屋后去了。
进了屋,崧岚将汤药搁在木桌上,手一挥将门窗封闭。
这药虽然也能凉血补心,但是少了一味玄参,药效始终差了一些,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只不过这法子用出来究竟值不值得?
看着床上躺着的妇人,她眉头微蹙,浅浅哼吟。睡梦尚且不安稳,又想到那老汉儿的所作所为,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医者仁心,若是天人永隔岂非有违自己初心?
下定了决心,她学着记忆中洛云褐的动作,右手食指无中指并拢,指尖凝聚灵气,竟真的幻化出一枚小小的利刃。
嚯!真有天赋!自学成才了呀!
小小的雀跃了一下,崧岚深吸一口气,剑指心口,一狠心,用力刺入,疼痛瞬间包裹了她的大脑。
她忍痛紧咬嘴唇,拔出灵气幻化的利刃,将上头的精血迅速滴进碗里。
精血入汤的瞬间激出一股异香,散了指尖的灵气,右手抚了抚心口,那伤便迅速愈合了。
趁热给妇人喂下那碗汤药,约莫六弹指的功夫,她靠在崧岚身上开始剧烈的咳嗽,口鼻之间喷出团团黑血,腥臭不可闻。
听到动静,老汉儿在门外心急如焚,叩门问了好几次,崧岚袖口一抬,手掌翻飞打开门窗。
老汉儿急急忙忙的冲进来,见到夫人口鼻尽是黑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瘫软,颤着声音,“仙人......家妻这是......”
崧岚用手帕拭净黑血,将妇人放平,扯过一旁的薄被帮她掖好,长吁一口气,
“你不必担心,夫人半月前中了热毒,这一口毒血在体内横冲直撞,才出现这样的病症,不发病时毒血蛰伏在肝脏脾肺内,你请的‘名医’怕是也没有找出病灶蛰伏的地方,所以无能为力。”
摸了摸妇人的脖子和手臂,嗯,果不其然开始退烧了。
再度把脉,她的脉象也变得微微强健有力了起来。板蓝根精的精血真真儿是个包治百病的好东西。
“现下毒血被逼出来了,体温也在慢慢恢复,好好调理,夫人半月左右便能大好了。”
老汉连滚带爬的过来触摸妇人,亲自验证后方如释重负。他激动的流下了两行热泪,转身朝崧岚不住叩拜,光洁的头顶在烛火下不住闪光。
“仙人今日相救,小人无以为报,家中虽穷,却也想斗胆问仙人尊号,小人愿意为您修建祠堂日夜以瓜果香火供奉,还望仙人勿要嫌弃。”
这下轮到崧岚震惊了,想她昨天才遭横祸,今日便有人要为她建祠堂供奉,还有这种好事?
然崧岚虽化了形,但机缘未到,并不是仙,而是板蓝根妖,妖是受不得人间香火的。
况且,若是真被当成山神供奉起来,那真正守护南引山的洛云褐知道了,以他小心眼儿的个性,非得薅光崧岚的叶子不可。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崧岚咳两声,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终,不求回报。
况且自己是一棵有志向的板蓝根,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祠堂供奉的事呢?
怀着万分不舍的心情,崧岚端起架子,
“不必了,本仙愿意救你的夫人是因为你忠贞不渝的品质。我原是山中散仙,不需要受你们的香火。如若真要报答,山中灵物修炼不易,尔等以后便不要去南引山谷采药了罢。”
老汉闻言深深一拜,许下承诺,不会再去南引山打扰众仙修炼。
微微颔首,却又计上心头,“另外,本仙今日感受到人间疾苦,心中不忍,救人一命也算增进修为。你可知里棠镇附近,哪里有静谧安逸之处?”
“仙人若要寻幽静的地方,出了我家向东南方走三里,有一大片修竹林。原是有一间茶馆开在那儿,因太远茶馆也荒废了。现在除了挖冬笋的季节,平日应该也是无人去的。”
嗯,不错,崧岚琢磨着找个幽静的地方好好研习人间的药理,闲暇之余再为凡人治治病,行善积德,这不就离飞升成仙更进一步?
待自己灵力增长起来,再去寻洛云褐,他一定大吃一惊,想想就很爽,就很美哉。
一番折腾,墨蓝色的夜空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鱼肚白。
崧岚急着去找寻修竹林定居,将调理气血脾脏的药方拟好,交给了老汉儿,重新拉好斗篷便匆匆离去。
一路上她试着模仿云褐飞行的姿态,扑腾了几下,随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烦人!根本不会飞!就这样一路连走带摔,朝阳完全升起的时候便看到了那片修竹林。
竹林青葱茂密,林间有风流窜,风过处吹起叶片,沙沙的声音甚是好听。
再往竹林深处行走,有一处两层的竹屋。屋旁支起来的布旗上隐约有个“茶”字,想必这就是那光头老汉儿口中的废弃茶馆了。
屋子破倒不是问题,崧岚双手交叠,结了一个漂亮的莲花拓印,缥色流光升起,素指如水波纹扇动,流光便轻轻飞入竹屋,流光过处皆焕然一新,不消片刻,竹屋就变得崭新舒适。
好!崧岚洋洋得意的叉着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从今天起,便在这儿开启修医道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