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卖货，童叟无欺》林千阳

3、成为丧尸

　　榕树挥舞着粗壮的藤蔓在林间巡视，一只硕大的灰鼠不小心闯入它的领地，立即被从地面钻出的尖利树根扎得血肉模糊。

　　桑灿灿再次睁开眼时，看到这就是这么一副犹如噩梦的景象。

　　她还愣愣地回不了神。

　　这是什么地方？

　　视野阴沉沉灰蒙蒙的，仿佛有什么东西罩在她眼前，四周所有色彩都带着一层迷雾。

　　她慢慢站起身。榕树的藤蔓察觉到动静，迅速朝她聚拢，眼看着就要缠上她的脖子时，又仿佛遇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倏地缩了回去。

　　脑子晕乎乎的，桑灿灿花了十几分钟才找回记忆。她不是被丧尸咬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在四周一番打量，她总算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这里竟然就是她失去意识前来到的那个小山坡。

　　谁敢信啊！学校这个小山坡又被称作情人坡，因为地势高视野好，在夜间能观览整个大学城的夜景，花草树木也打理得赏心悦目，很多大学生小情侣都喜欢来这约会。

　　可是现在……望着刚才想要袭击她的榕树，桑灿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该不会就是她昏倒前靠着的那棵树吧？可她分明记得那是棵不到三米的小树，现在得有五六米了吧？

　　周围其他树木也长得极其高大，浪漫的情人坡现在彻底被绿植覆盖，仿佛一片原始丛林。

　　她到底在树下趟了多久啊？树长这么高至少也得三四年，三四年人都得躺臭了吧。

　　桑灿灿低头看了看自己，想要闻闻身上到底臭不臭，这一看差点吓得跳起来。什么鬼，这是她？！

　　动了动确实是她的手没错，可这手哪里还有一点人样。

　　她身上穿的运动外套已经烂成了碎布头，一扯就掉了，烂布下从肩膀到手臂到两手都是一片乌青，胳膊上到处都是灰一块白一块的斑点，她以为沾了什么脏东西，轻轻一擦，皮肤就破了，流出乌黑的脓水……

　　扯下衣服，全身上下都和手臂的情况一样。

　　对了，她两手的指甲都长到了四五厘米，指尖看起来像匕首一样锋利。

　　哪怕桑灿灿的脑子还不太清醒，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是正常的人了，她立即想到了一个更贴切的名词，丧尸。

　　是了，她失去意识之前正在被十几只丧尸围着咬，会变成丧尸也很正常。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变成丧尸后她还有着身为人时的记忆？

　　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可能她只是趟太久身上脏了点呢。

　　桑灿灿心里还存着侥幸，下意识掏手机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手机没找着，最后在榕树边上找到一个小水坑，在水坑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蓬头垢面，死气沉沉，脸上到处都是皮肉腐烂后的空洞，牙床都露出来了，双眼像死了两三天的鱼的眼睛一样白。

　　不是丧尸还能是什么东西。

　　混沌的脑子一时之间还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桑灿灿呆呆在原地站了几分钟，突然，强烈的饥饿感席卷了她。

　　这种饥饿感和她身为人时感受到的饥饿不一样，不是生理上的也不是心理上的，而是出于本能，就好像脑子里住了一个小人，一个劲儿地朝她叫嚷，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丧尸以什么为食来着？桑灿灿想了想，自闭了。

　　丧尸以人为食。

　　不想看到自己这鬼样子了，桑灿灿发泄地在水坑边上踢了一脚，用沙土将水搅浑。

　　榕树的藤曼还在对她虎视眈眈，不过似乎又嫌弃她身上的腐臭，愣是没凑上来。

　　老在这林子里呆着也不是个事儿，不管现在什么情况，还是得先出去外面看看再说。

　　树林中已经没有路了，到处都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植物，也看不出从前的样子，桑灿灿只能哪里有空子就往哪钻，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路上又遇到了另一棵和榕树一样有攻击性的大树，不过似乎同样嫌弃她身上臭，摆出了要攻击的架势却没凑上来。

　　真没想到有一天体臭竟然还变成了她的保护伞。

　　她现在对时间也没什么概念，反正就是一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走出林子，走下小山坡。

　　好饿好饿好饿……

　　席卷全身的饥饿感就没有平息过，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控制。

　　终于走到林子外，看到熟悉的校园，桑灿灿再次愣住。

　　这也不是她熟悉的校园了，主干道两旁的梧桐都长成了参天大树，水泥校道也被荒草覆盖，就连作为学校标志建筑之一的图书馆，玻璃墙体上也爬满了无数藤蔓。

　　她好像误入了什么植物乐园。

　　大脑混沌视野朦胧，只有听觉是敏锐的，身后咔嚓一声脆响吸引了桑灿灿的注意，反射性地转过头，和十几步之外的一只丧尸四目相对。

　　啊啊啊有丧尸！！！

　　桑灿灿拔腿就跑，跑到百米开外，脑子突然灵光了一下，她现在也是丧尸，遇见丧尸为啥还要跑啊？

　　发现那只丧尸并没有追着她，桑灿灿胆子又大起来。毕竟是在林子里转了大半天之后好不容易遇见的第一个“同类”，她索性又转身，鬼鬼祟祟地蹲在路边草丛里，观察起那只丧尸来。

　　她还是第一次当丧尸，总得跟“前辈”学学经验。

　　这一观察就把她吓得够呛。两只丧尸狭路相逢后打了起来，你咬我一口，我啃你一嘴，最后以一只丧尸打破了另一只丧尸的头颅，把手下败将的整个脑袋都吃了下去结束，看到这一幕，桑灿灿死死捂住口鼻，都快哭出来了。

　　吃完手下败将的脑子后，那只丧尸行走的速度似乎比之前快了一些，反正比桑灿灿是快得多了。

　　原来丧尸不只吃人，还会吃丧尸的吗！你们丧尸还能不能有点节操！哦不对，现在应该说“我们”。

　　想到她自己现在也是一只丧尸，桑灿灿更伤心了。

　　脑子仍然在叫嚣着饥饿，她甚至觉得眼前那只丧尸看久了好像也有了点美味，趁理智还在，桑灿灿赶紧把目光移开。

　　吃人是绝对不可能吃人的，下不了手。

　　吃丧尸也是不可能吃丧尸的，打不打得过暂且不论，主要是下不了嘴，那是腐烂了的尸体啊。

　　她可能会是世界上第一个被饿死的丧尸。

　　桑灿灿沮丧地薅起脚边一丛杂草，没想到这草的根已经长出两米多，轻轻一扯就带起了一大片，连带着地面的泥土都被她掀了起来，弄出老大的动静。

　　糟糕，附近还有丧尸！声音这么大一定会把丧尸招来！

　　桑灿灿拔腿又要逃跑，可她哪有吞噬同类升级后的丧尸跑得快，很快就被丧尸追上，堵在墙边。

　　难道在饿死之前她会先被丧尸吃掉吗？桑灿灿死死抵在墙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过丧尸也没法喘气就是了。

　　追上来的丧尸比桑灿灿高了大半个头，它低下脑袋贴着桑灿灿晃来晃去，脸上的烂肉抵上了她脑门，除了冰冷桑灿灿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还在纠结是干脆躺下来认命呢，还是拼着跟它打一场，哪知道丧尸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砸开她的脑袋吃掉她的脑子，只在她周围晃荡了几下，就直接走了。

　　走了……

　　丧尸的身影在道路拐角消失，桑灿灿脱力地瘫在墙边。逃过一劫她本该开心，可丧尸怎么就直接走了呢？是她闻起来不好吃吗？

　　看来丧尸的世界她还是不太懂。

　　【丧尸靠气息分辨敌我，刚才宿主模仿出它的气息，它把宿主当成了自己，自然不会主动攻击。】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解释倒是说得通，桑灿灿赞同地点点头。不对，刚才是谁在说话？

　　同一个声音再次响起，【宿主你好，中间商系统为您服务。】

　　桑灿灿：？？？

　　什么东西？

　　听到宿主她倒是想起来了，被丧尸咬了快昏死过去那会儿，她好像也听到了一个声音，说是绑定了系统什么的。

　　中间商系统？她想出声问来着，但是变成丧尸后气管声带都烂了，当然也讲不出话来，只能乱七八糟地比划。

　　【宿主可以直接用意识与我对话。】

　　声音的主人了解她的情况，对她还挺耐心。

　　【本系统是来自%&$#文明的中间商系统，现在已经与宿主绑定，以后将竭诚为宿主服务。】

　　乱码的部分发音很奇怪，桑灿灿没有听清楚。

　　不是，她连自己为什么变成丧尸后还有记忆还有意识这事都没弄清楚，怎么又来了个系统，是嫌她现在脑子还不够迷糊，多给她添点乱是吧。

　　【宿主的疑问本系统可以解答，宿主之所以能保留记忆和意识，也是因为本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