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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太傅旧事 ...

  •   前一日天子驾幸宝津楼,柳径射殿,帅一众文臣武将同往。

      郎钰作为天子恩师当朝太傅自是不能不去。

      歇了小半旬未曾上朝,虽然折子没少看一封,但在众位官员心中还是卧榻已久。

      自那日长乐宫雨夜长跪,年轻的帝王恐生传言君臣不和,翌日便赏郎府千金万两匹布丝帛,更在众臣朝堂之上遣当朝新贵容祯前去探望。

      沈肆瞧着赏赐,高高兴兴地去和郎钰禀报,谁知那人听完一本折子迎着砸在他脚面上,抬头,书房内的郎钰皱着眉,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叫沈肆别在他面前碍眼。

      可其实郎钰的病,竟在那日雨夜之后开始好转。

      兴许是因为心中郁结回缓,兴许是有人懂得了自己所谋之事的艰辛,一连数日的休整调息,郎钰面上已然是有了些血色。

      柳径射殿,自是些年轻气盛的武将最爱,郎钰于山清水秀的琼林之苑躲得干净,台阁亭榭下捻着茶盏看奏折,与那些热闹沾不上半点关系。

      射殿之后便要献演百戏,天子乘车御驾金明池,郎钰坐在天子后面的紫轿之内,一张脸淡漠如水,街两旁的百姓齐整整跪在长街之上,人堆里有人窃窃私语——

      肉铺店的小娘子终于得见天子容颜,一张脸羞的彤红,说着天子容颜清俊无双的时候,旁边又有别家的小娘子为那紫服太傅醉心。

      兜兜转转还是那么些话儿,肖想谁也甭想那冷若冰霜的太傅大人,看那衣服上的锦料便是她们这些小门小槛的女人一辈子也碰不得的,价值连城也未可知!

      更别提年方二十便成当朝状元,七年前郎钰蟾宫折桂打马街前的时候,京中哪家的女子没有为那皎如玉树的人痴心妄想过,可最后终是那人提剑血染汴京长街,被那些书香门第诗礼簪缨背地里淬的极难听,说他以命博富以血上位,以后若是得了这么个枕边人,谁还能安稳过日子?

      可这些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最终还是变得没那么骇人了。

      总抵不过他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和一张世无其双郎艳独绝的皮囊来的鲜活。

      由此,往前数个几年,京中贵女曾有人大胆邀请这位高官会客宴饮,席间将爱慕之情尽数说出,一时间汴京传了个风起云涌,世人都巴巴的望着那贵女能不能入了他的眼,可最后郎太傅做了什么?

      第二天便昭告天下自己要将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接到府中上族谱。

      这孩子年岁不详,生母不详,京中打听的人多了去了,谁也没看见过郎太傅出门去过何处,又与哪家的贵女有过交集,这孩子就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光明正大的成了郎家的独苗。

      未有妻妾,便有私生。

      且这郎太傅对自己小儿简直是关爱非常。

      百姓们从未见过他对着那孩子大声说过一句话,见到的时候不是抱着就是搂着,无论多晚下朝总要去街上买点小食带回家。

      若是做了郎家的正妻,每日看着夫君宠着他私生的庶子像个宝贝疙瘩,无论是多么心和宽厚的女子,怕是也要生起怨怼来,所以,京中贵女赏花聊天的时候也常说——若是真的入了这般品行人的眼,倒真的给自己挖了个火坑。

      久而久之,这郎太傅再无贵女敢痴心妄想,郎府的大门也再未踏足过什么女子。

      有人瞧着那府苑门庭冷落,竟觉得有些冷清可怜,被身旁的姐妹剜了一眼拽着走了——

      “太傅大人有权有势有钱,稀得和咱们小门小户一样期许亲缘血亲满地跑,生怕误了一门以后兴许用得着的活路?”

      又是骑射,又是宴饮,郎钰端端正正把这日的事情忙完之后回到府里,已是夜色月光之景了。

      沈肆在旁侍候的时候,似是不经意的提到了这日的年月日子,郎钰才反应过来,这一晃眼,竟然又到了四月末。

      “今年主子可还要登双笙山?”沈肆在一旁将厨房做的梨汤端到他面前,问道:“若是要去,小的吩咐厨房先去预备下要带的东西。”

      郎钰揉了揉眉间的疲倦,点了点头:“昭儿可睡下了?”

      舀了一勺瓷盏中的甜汤,厨房的婆子用的全是最好的梨,最好的马蹄,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喝不出来那日甜甜的的清爽口感,这碗甜的呛人,叫人满口都是腻。

      “回主子,小公子每日都上进努力的学习功课,累了自是睡得早些!”沈肆才不会告诉郎钰,小公子今日又把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无奈地缓了脸色,郎钰将碗中的甜汤放到桌子上,只动了一口。

      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养出的调皮孩子,这么个的年纪连千字文都背不顺畅,努力去什么地方了?

      郎钰甩甩衣袖上的褶子,站起身来。

      借着月色,起身去郎家小公子的西内院,四月末要到了,那郎昭,算起来也得六岁了。

      穿过盛开的紫荆花,西内院里多是些孩子玩的纸鸢木玩,挂着的摆着的,弹弓木马还有各色的小玩意儿,便全都是郎昭这几年收藏起来的战利品。

      嬷嬷丫头才把郎昭哄得睡着,转眼便瞧见一袭官服还未脱下的郎钰进了房,小声行礼问候,婆子带着丫鬟轻轻地退了出去。

      郎钰的屋内摆着一方矮矮的桌几,是让府中木匠按照五岁稚子的身制得,怕他用正常大小的桌子写字读书不方便。

      但这事还真是多虑了,郎昭生性又爱玩又爱闹,独独不喜欢那读书写字的风雅趣事,这桌子制出来,真没见有什么用武之地。

      现如今看过去,桌上端端正正放着几个木头雕的小人,想是玩累了连收都没收。

      月色朦朦,一支红烛将床上的小娃娃的脸盘照的粉粉的,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垂下,下面一张红菱小嘴松松地嘟着——郎昭已经睡了。

      抬手在孩子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那块登时便红起来,郎昭动了动小鼻子,一双手呼噜一把眼睫,复尔睡过去。

      睡前还拿了画片来看,舍不得放下,这一抬手,一张五颜六色的硬画片子便从那小手掌里掉出来,郎钰将之擒在指尖,借着烛火看清了那小图。

      这图上画的正是霍去病祁连山一战——那一战歼灭杀敌三万余,护其江山长万代,图上的霍将军身着铁甲手着红缨,精悍骁勇的面容后是一方血海滔天的战场。

      似是想起了什么,郎钰复尔皱了眉毛,将画片攥在掌心起身而去,再不敢回头去看那肖像故人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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