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百酒狂宴

7、第七章

　　葛清婉没想到掌门一来便是要解除刑罚，然而她并未细问，毕竟眼下对方愿意先饶了司缙便是好事。

　　莫倾霜此时也没多余的功夫跟她解释，只是全身心都用在了停下透骨钉之刑上。

　　刑台中只听得猎猎寒风。

　　半晌后，莫倾霜终于让刑罚停下，原本紧闭的刑台入口处猛地再次打开，葛清婉见状下意识便要进去，却被莫倾霜拦住。

　　“里面危险。”她道，“我去。”

　　葛清婉闻言也反应过来，忙点点头。

　　“掌门你当心些……掌门？！”

　　转头看向莫倾霜的瞬间，葛清婉整个人滞住。

　　只因对方原本正常的面色不知何时忽然变得苍白，看上去似是受了重伤，与此同时，莫倾霜单手撑在一旁的墙边，接着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师姐！”慌乱之间，葛清婉连掌门都忘了喊，反而下意识叫出了对方未继任前的称呼，同时赶紧伸手扶住了对方。

　　莫倾霜确实有些难受，她借着葛清婉的力在原处站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不要告诉旁人。”她吩咐了句，声音还是一样的冷淡，但却能听出其中的一丝虚弱。

　　葛清婉见状问她如何了，莫倾霜却只是摆摆手。

　　“无碍。”说着便挣脱对方扶着自己的手，往里刑台里走去。

　　葛清婉原想说自己去的，莫倾霜却没理会她，径直入了内，末了留下句。

　　“你在外等着。”

　　眼见她的步子不似以往那样稳健，留在原处的葛清婉细细一想，猛然明白过来。

　　难怪玉琼派数百年来，每个选择受七十二道透骨钉之刑的弟子都会被告知，要么殒命，要么自己熬过。

　　葛清婉单知晓这刑罚掌门可以中途停下，但具体如何操作并不知道。

　　眼下看来，竟是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无论葛清婉这边如何想，另一边莫倾霜已经踏入刑台中。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比起当初自己还是弟子时，听得那些关于刑台的可怖传言，这里显得要平静得多。

　　虚空一片，人行走在里面什么都看不清，唯有眼前寸许之地是真实的。莫倾霜在刑台中走了约莫一刻，也没见着司缙，便知自己是被这刑台中的瘴气困住了。

　　玉琼派数百年，殒命于刑台的弟子数不胜数，这些人神魂消散时心中生出的不甘恐惧经久不散，久而久之，便成了这些将莫倾霜困住的瘴气。

　　但莫倾霜并未显得慌乱。

　　眼见自己找不到司缙，她于是停了下来，拿出司缙的弟子铭牌，接着指尖结印，闭眼念了句什么。

　　再睁眼时，掌心往前一推。

　　“去——！”

　　掌心之中逼出一抹幽光，接着直直往一个方向飞去。

　　莫倾霜便顺着那幽光跟了上去。

　　很快找到了司缙。

　　此时的司缙早已昏死过去，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十分完好，就连身上的弟子衣衫都没有丝毫破损之处。

　　只是苍白的面色，和已经咬得血肉模糊的唇角，还有一直沁出汗珠的额间昭示着他并不好的事实。

　　而莫倾霜更知道，眼前的人只是看上去还好，实则内里肌骨早已破碎断裂，她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去动对方。

　　.

　　葛清婉在外焦急等待时，远远见几个执法堂的弟子往外走去，看着也不像是去拭剑台练剑，反倒有点像是去拿人。

　　见状葛清婉忽地想到方才的事，于是快步出去，叫住那几个弟子。

　　“弟子见过执器长老。”

　　眼见几人见礼后，她便问对方是去做什么，果不其然得到的回答是要去拿人。

　　“掌门来之前吩咐的，让去执武堂拿张鸣？”葛清婉听后有些不解，便问原因。

　　那几名弟子却说自己也不知，只是得了要带张鸣去玉琼宫等着的令。

　　见状葛清婉也不再问，摆手让几人离开。

　　看着几人的背影，她还特意想了想。

　　张鸣不过是执武堂的一个入门弟子，说起来不应当和这件事有关系的。

　　可若非有牵扯，掌门又怎会特意下令叫人去拿他？

　　就在葛清婉还在想着时，却听得刑台入口处有动静，因而忙转头跑回去。

　　几乎是她刚在入口站定，便看见里面有人走了出来。

　　“掌门，你终于出……？？”

　　原本要说什么的葛清婉看见眼前一幕，整个人愣住。

　　只见面色还有些苍白的莫倾霜从刑台而出，她面容冷淡，眼神平静，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分别。

　　可葛清婉视线往下时，却看见了被她抱在怀中的司缙。

　　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尽管入玉琼修行月余，但因着过去十余年过得都不算好，因此身材还有些瘦弱，尤其是受了整整五日透骨钉后，他看上去面色跟是如纸般惨白，双眼紧闭，陷入昏死。

　　这样的他被莫倾霜抱在怀中，愈发显得消瘦可怜，令人莫名生出心疼之感。

　　莫倾霜虽方才费了些代价才停下刑罚，但她修为高深，此时抱个少年倒也不在话下。

　　只是……这样的场景落在葛清婉眼中，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和自己这个掌门师姐同门多年，还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模样。

　　尤其是这时的司缙是意识到自己在什么人怀中，再加上到底还只是未及弱冠的少年，渴望温暖，因而下意识往里缩了缩。

　　“——？！”

　　在一旁看着的葛清婉整个人惊呆了。

　　虽然司缙现在没什么意识，但这举动是不是也太大胆了点！

　　那可是掌门啊！

　　要是对方因此生怒了怎么办？

　　想到这儿，葛清婉忙抬头又看向掌门，结果发现对方似乎一点不受方才司缙举动的影响，就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

　　“掌门……”

　　“嗯？”莫倾霜应了声，正要说什么时，却感觉到怀中的人又动了下，于是示意葛清婉先停下，接着低头看向司缙。

　　此时的司缙似乎是发现自己不再要受刑，又或者是因着方才在刑台内，莫倾霜替他疗伤让他感觉好些了。总之，原本已经昏死两三日的他，竟慢慢睁开了眼。

　　“掌门……？”他的视线模糊，看见莫倾霜时意识也并不清醒，只是凭着原本坚持下来的那点意志，想起自己先前受刑的原因，“我，成功了？”

　　就算到了这时，他也不忘记自己的目的。

　　留在玉琼派。

　　莫倾霜看着他虚弱的模样，接着嗯了一声。

　　“已经过去了。”她道，“你好好睡一觉。”

　　显然这句话让司缙变得安心下来，他闻言想点头，却发现自己实在太累也太痛，于是只能改为用指尖攥紧莫倾霜的衣衫，接着才重新慢慢闭上了眼。

　　显然不清醒的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在谁的怀里。

　　只是想到自己不会再被赶走就觉得安心了。

　　直到他重新昏睡过去，莫倾霜才抬头看向葛清婉。

　　“你方才要说什么？”

　　葛清婉：“……”

　　倒也没什么想说的了。

　　她已经完全被掌门刚刚的模样震惊了。

　　因为她从没见过掌门如此温柔的样子。

　　即便还未继位时，对方都是冷淡疏离的，哪里有这么耐心的时候？？

　　葛清婉不知道的是，上一世一切还未发生时，每每司缙受伤，莫倾霜也是时常亲自照顾。对于自己这个首徒，她总是有无限的耐心。

　　眼下也不过是因为上一世的影响罢了。

　　而见葛清婉没话要说，莫倾霜便直接道：“先送他回执器堂。”

　　然后再去玉琼宫。

　　查清楚真相。

　　.

　　司缙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他觉得自己就好似沧浪中的一叶小舟，随着巨浪起起伏伏，一着不慎便会落入波涛汹涌的水流中，被巨浪吞噬。

　　就在他感觉又一道滔天海浪打过来时，有微凉的指尖捏住他的手腕，将他紧紧抓住，接着带他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惊涛。

　　终于平静下来时，他慢慢睁眼。

　　冷淡艳绝的面容印入眼帘，他只来得及叫了声“掌门”，便又昏了过去。

　　隐约中，他感觉到自己额头有微凉的掌心轻触了触，接着听见对方让他好好休息。

　　然后便是吩咐别人好生照顾他，和起身推门离开的声音。

　　他就这样又在黑暗中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再次醒来。

　　“司缙，你醒了！”

　　葛清婉的声音让司缙一怔，他定睛看去，却发现记忆中冷艳的面容变成了眼前人的模样。

　　就连坐着的位置都一样。

　　想到自己方才所见，司缙不由地张了张口，却感觉喉咙刀割般的疼，说不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葛清婉见状把手伸过去，“你嗓子暂时说不了了，写给我吧。”

　　低头看着眼前人的掌心，司缙摇摇头，接着伸出自己的手，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掌，门，呢？”在看清楚对方写了什么后，葛清婉也是一愣。

　　她没想到司缙居然还记得一点方才的事，原以为对方那时都那样的，应该什么都没印象了。

　　“掌门她……她在玉琼宫，没在这里。”回过神来后的葛清婉张口编了句。

　　司缙闻言脑中又隐约闪过刑台中的一些事，和那个让他心安的怀抱，于是又写了几个字。

　　“谁带你出来的？”见他这么问，葛清婉便又道，“擅闯禁地的事已经查到真相了，所以你就能出来了。至于谁带你出来……自然是我了，我可是在刑台外守了你好几天的！”

　　不是她想骗司缙，主要是掌门离开前吩咐了，不要让司缙知道是她去刑台把他带出来了，也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曾在这儿守了一些时辰。

　　葛清婉其实并不明白掌门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司缙要是知道了这些，定然会很高兴。

　　反之一定会失望。

　　果然，在听了葛清婉说的话后，司缙的心情霎时跌落谷底。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仿佛还留有那紧紧攥着时衣衫的温度。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象么？

作者有话说

　　我感觉，司缙他拿的好像女主剧本哈哈哈。
女鹅偶尔会有动恻隐之心的时候，比如这次，但是之后可能大部分时候都会比较狠心。
毕竟……一报还一报嘛。
司缙前世作孽就今生还，不然咋HE呢。
（没错我在给我想虐男主找理由）
当然司缙的性格还是那样，病娇不会因为被虐就突然变得正常起来了，只是会换个方式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