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拓家庭记事簿》邢雨薰

69、Play boy

　　回到自家大厦，在坂野经理的惊呼声中铁平只来得及说一句“把车扔掉”便头也不回地跨进了LIFE餐厅。

　　“阿凉呢？”

　　“厨师长不在！”

　　“给他打电话！”

　　“可他没有带电话诶。”收银台的waitress将电话递给铁平。

　　“该死！”低低地骂了一句，铁平回到自己办公室拨通了再熟悉不过的特殊号码，开门见山地发号施令：“马上调查阿凉在哪里，第一时间通知我！”

　　一小时后对方回电话，报告了一个饭店名字，并派了人赶去那边随时监视。“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放下电话，铁平再度风一般冲下楼去。

　　当铁平到达饭店房间门外时，一门之隔的里面，阿凉正趴在床上享受着性感女人的贴身按摩。铁平猛按门铃，而一旁他的部下正一边小小声地提醒“这样不太好吧？“一边暗暗地向远处退去。

　　“谁呀？“房间里传来阿凉不耐烦的回应，铁平甚至能听到他一边慢吞吞地穿裤子一边被女人亲吻□□肩膀的声音。忍无可忍，铁平一脚踹开了门！

　　被从天而降的陌生男人吓呆了，女人“啊！“的一声钻进被子里。而没有最吃惊只有更吃惊的阿凉，惊恐的”大哥“还没有叫出口，便被手腕碎裂般的疼痛阻住，就这样，一手捏着未系腰带的牛仔裤，一手被铁平抓着手腕，在无数路人目光的追随下，一路从顶层被拖着扔进了饭店门口的汽车。而期间数次停止的呼吸在看到车子后座还有陌生人的时候又再一次被主人屏住了气息。

　　铁平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看一眼阿凉，他只是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汽车，若非阿凉从后座看到他手臂上一条条像是爆裂似的突起的青筋，他可能真的会以为车厢里愈来愈冷的空气是因为空调开得太低。

　　一旁的陌生男子偷偷打量这位传说中少主最宠爱的弟弟，忍不住对光着上身光着脚，冷得瑟瑟发抖的阿凉产生了无限的同情，刚想脱下外套给他穿，却在瞥见了铁平由后视镜里投来的冰冷目光之后瞬间打消了这一念头。——开玩笑，自己只是组织里一名默默无闻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可没胆量也没资格来承受少主此时的雷霆之怒。

　　铁平停好车，依旧旁若无人大踏步径直离去，这回阿凉没用任何示意便灰溜溜地跟在铁平后面回到了家。

　　站在客厅里阿凉却显得更加不知所措，明明想要开口喊一声“哥”，却怎么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时铁平那再不用因为要保持风度而刻意压低的怒吼声自楼梯处响起：“杵在那里干什么！去洗澡！”

　　炙烫的流水冲击着肌肤，冷的苍白的唇也渐渐恢复了颜色，而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空茫一片的大脑也氤氲出了一丝思考的能力。“怎么办？……”从开始到现在好不容易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却找不到答案。

　　——他不清楚铁平为什么会知道，又知道了多少……虽然几年里他做了无数绝——对无法被原谅的事，并完美而天衣无缝地隐瞒了所有人，却并没有想过一旦东窗事发后自己所要承担的后果以及——应对的措施。甚至，连“也许会被发现”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在他的脑海中存在过。所以，阿凉现在的心情，就好像万能而永生的神明，突然被告知“你下一分钟就会死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样。

　　洗完了有史以来时间最长的一个澡，又慢吞吞地擦干身体，原本打算换一套衣服的阿凉，却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想了想，找了条腰带，穿着刚才的裤子走了出来。楼上悄无声息，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他一边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客厅，一边如死刑犯般，用放弃一切的表情，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空荡的房间，安静得可以感知自己越来越激烈的心跳，阿凉的目光紧紧盯着玄关处的橱柜，那里面摆放着公平练习剑道时用的竹箭。“……该不会，要被大哥修理吧？原本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呢……“无不自嘲地想着，刚才身体因为热水而升高的温度，又一点一滴地降到了冰点。

　　在楼上看着这一切的铁平，立刻猜到了此刻阿凉的想法，而后竟然被这样的孩子气气笑了——为什么这群死小孩，闯祸后的第一反应竟然都是害怕被他揍？看来自己确实要反省一下教育方式了。刚才在房间，他一面安排人手去调查阿凉这几年在外面的“丰功伟绩“一面竭尽全力地安抚自己因过度震惊而无法控制的脾气。是的，绝对是震惊大过愤怒，因为自己直到刚才还处在一种”阿凉不可能做这种事“的怀疑中，而如今，他打算用两杯冰水，压制身体里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口，心平气和地同阿凉谈一谈。

　　“……这种事……什么时候开始……“

　　阿凉嘴角抽搐了一下，硬着发麻的头皮回答：“17……岁的时候。“

　　感觉心里像被利剑刺痛了一般，铁平强忍着继续发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可能……是为了好玩“

　　“好玩？！还未成年就开始跟一个又一个女人上床，玩弄自己和别人的感情只是为了好玩？！“铁平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逼视着阿凉，”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某些女人背后的势力盯上了！你知不知道我的车子被他们弄成了什么样！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国家的总理大臣就在那辆车子上！“

　　看到铁平眼里近乎狂乱的锐利，阿凉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反骨，竟也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原来哥是为了这个生我的气！“

　　“你说什么？！“

　　“是为了你的朝仓启太而生气的不是吗？！我喜欢哪个女人是我的自由！就算是玩弄感情，那也是我的隐私，凭什么要被横加干涉！我没有逼迫她们，更加没有犯罪！难道哥要因为所有女人都喜欢我，对我投怀送抱而惩罚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肯搬到外面再不回来了！“

　　阿凉说得越来越大声，一时间竟然逼得铁平哑口无言，如果现在铁平依然心平气和，那么他一定能够从直盯着他的阿凉的眼睛里读懂他内心的呐喊：“不是这样的！哥！我知道是我做错了！真的！我本来是打算要道歉的！“可是啊……暴怒的铁平现在就如同万箭穿心，被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刺得体无完肤，又怎能看到他心里的委屈，内疚，悔恨与无措。

　　就在阿凉刚开始肆意妄言的时候，铁平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几乎揍到了阿凉的脸上。然后，铁平抬起的手变得越来越无力，他用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了。他轻轻地，无力又凄惨的笑了一声，那笑声令阿凉的心惨痛了起来。

　　“好，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你走吧，我不拦你。“铁平茫然地挥了挥手，他现在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阿凉嗫嚅着唇想要解释什么，却被铁平抓住手腕狠狠地推出大门：“滚！”

　　依旧光着上身光着脚被赶出家门的阿凉却并没有走，他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前所未有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悔痛难当。铁平知道他还在门外，此刻心却悲凉地再也不想见到他，回到书房，将桌上所有的东西一扫而落，许久许久，才稍微释放了一点差点把自己烧光的火山般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