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拓家庭记事簿》邢雨薰

62、不是，是上野动物园大箱笼的钥匙

　　冬二打开加护病房的门，像空气一样轻轻走了进去。却无法立刻走近杏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杏子依然沉睡的侧脸，从心底升起的那一股伤痛像要击垮他一般。

　　“杏子……”像王子呼唤睡美人一般，他深情地叫着：“杏子……杏子……”

　　“杏子，起来……我是冬二呀……我来了！起来吧……就算醒来后会比睡着的时候更加痛苦，但为了我醒来吧！”……

　　“我想见你……想再听听你的声音……和你一起吃饭，一起呼吸，一起说话，想再紧紧地拥抱你，想宠爱你，也想被你宠爱……”

　　冬二像一台永不停止的录音机一样，一直一直在杏子的耳朵边呼唤着她。

　　终于终于，杏子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冬二急忙抹去眼泪，更加急切地呼唤她。

　　“……冬……二……”呢喃不清，但确确实实是杏子在叫他。

　　“……睡得好吗？”强忍住激动地心情，冬二如同平时醒来般问候她。

　　“我……没有死掉，是不是？”

　　“嗯，你活下来了……”

　　“……果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呢。”全身瘫痪了而且……冬二，冬二的眼睛、鼻子、嘴唇、微笑、声音，她看得到，却再也不能，回应他一个拥抱……

　　一如当初预料的一般，杏子虽然活了下来，但胸部以下的脊髓神经已完全毁坏，现在她所能做的最大的活动，也只是转动颈部和将双手低低地抬起了。

　　2月14日，冬二把新房子的一切都准备好了，郑重其事地去见杏子。冷不丁地将钥匙放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是冬二公寓的钥匙？”

　　“不是，是上野动物园大箱笼的钥匙。”

　　“骗人。”

　　“还记得吗，我们的梦想。要在海边建一栋房子，前面是理发店，后面是我们的无限制空间。现在这栋虽然是在旧房子的基础上改造的，不是新建的，但景色好极了，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整个大海，我实现了约定，所以，作为回报，不一起努力是不行的，以后也是，一直一直的，要两个人活下去。”

　　杏子热泪盈眶，深情地凝视着冬二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终于出院了，杏子的脸红红的。她虽然舒舒服服地躺在车里的轮床上，但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果真要开始新的人生了，离开医院，离开东京，到海边去……不只是旅行，而是要在那里生活……她用久违的快乐装饰自己的心情，希望自己的家人、冬二的家人看在眼里也会感到幸福。

　　一马一手扶着车后厢门，叮嘱躺着的杏子和坐在驾驶席上回过头来的冬二：“你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知道吗？”

　　“喂！现在气氛这么好！你胡说什么！”

　　杏子的哥哥也上前凑热闹：“杏子，这家伙如果敢欺负你，我绝不放过他！有什么事就给哥哥打电话，我会立即飞奔过去的知道吗？！”

　　“知道了，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呢。”杏子笑着回答。

　　一边的冬二终于不耐烦了，按下关门键将众人拒之门外，连再见也没来得及说就飞快地逃走了。

　　“这个臭小子！”留在那里的家人们面面相觑，一起目送背负着不同寻常的人生朝着蔚蓝大海出发的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