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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处决的破晓(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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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窗纱被风拂动,影影绰绰透出些许的安逸。桌上半尺见方的玻璃碗,喝了一半的杨枝甘露,氤氲不出椰奶与葡萄柚的味道,那是自然,好吃的配料在饕餮食客面前向来活不过半晌,于是只有大碗的芒果甜味,扑的人满口满眼都是金黄的夏末夕阳。
目光跟着来去的人影打转,袅婷的在阳台、洗手间、厨房里打转,要想趁着阳光晒过的温暖还未消失选出下摆不规则,色泽又饱满的恰到好处的一件短衫与纱裙,头发还要反复吹吹卷卷,打理出漫不经心却不失美感的自然波浪与蓬松度,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白桃酸奶,如果不趁着凉意喝掉,凝结了水汽滴在地上那可是额外的工作量。
要一口气做好这些,无外乎她要在几个重复的地点来回穿梭了。男人敏锐地发现,在这来来去去的间隔里,她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半分钟或十分钟里,每一个降临,都必然伴随更精致完美的瞬间。他舀起满满一勺果泥西米,默默盘算。
一周熬夜后的黑眼圈似乎淡了,看来酸奶很管用。
是看错了吗,刚刚出来的时候,她好像没有这么亮吧,发起光了。
戴了耳环,橘红色,刚刚好的大小。
嘴唇亮亮的,像柿子的颜色,快到吃柿子的时节了啊,很好亲的样子。
咦?哭了吗,为什么眼角红红的,睫毛也湿湿的,泛着水光。
坐在门口涂指甲油吗,光线会不会太暗了。不过眉毛也画得太重了吧,像猩猩一样,不要这种返祖妆效啊,饶了我吧。
不锈钢勺子敲刮碗底,不知是煮过了火还是在黏腻的甜蜜里泡大了劲,西米变得有些粘牙了。他伸手去扣,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的女人埋头苦干,和小小的指甲打架打得热火朝天。
“你要出门啊?”端起碗来把剩余的冰品囫囵吞下,肠胃泛起极爽的一阵酣畅颤抖。他起身抹了抹桌子,端着碗光脚走进厨房。手洗还是扔进洗碗机,又是一个稍不注意就要挨骂的难题了。
“嗯,扔垃圾去,顺便买个西瓜。”
还是手洗吧,搞不好又要被骂不节约水,顺便洗把脸,岂不是美滋滋。不过为什么吃冰也会出汗啊,夏天也太长了,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柿子呢。动作慢下来,肌肤与玻璃摩擦,咯吱咯吱响。
“那你少吃点烤海肠。”
对方没有答话,这让他禁不住得意起来。被看透了吧,没话反驳了吧,说是倒垃圾,哪有一次是老老实实倒垃圾,楼下的烧烤店开始营业了你当我不知道吗,孜然味已经飘到你眉毛尖儿啦,还跟我装呐。
“喂!谁会吃烧烤涂这种镜面的唇釉啊,别人会以为我猪油吃多了好不好。啊!诶呀!”
“啊?咋了?”
那人捧着深灰色的条状布料欲哭无泪,晕着樱色的眼角楚楚可怜。“你的领带,沾上指甲油了……”
湿淋淋的脑袋凑过来,水珠甩了一大片,那小心翼翼喝酸奶的心机全白费了。“叫你不要在门口涂啊……啥也不说了,赔吧同学。”
“我好喜欢这个颜色的……”
亮晶晶的唇珠与睫毛根,抿起来皱起来,那浮动窗纱的风,同样能拂动一池春水,波光粼粼,赏心悦目。
“赔你赔你,把链接发给我。”他捋了捋头发,认命扯过领带。就当是吃了她的杨枝甘露的报酬吧,做人总要有来有回不是。
“你去哪啊?”她在身后喊叫。
总得让我挖个坑祭奠一下这条新买的好朋友吧,死得不明不白,难道还计较一个缅怀么。“又干嘛?”
“跟我一起去啊。”怎么把指甲油收回去了?沾了羊毛还能用吗,你不是在讹我吧。
“我头发没干啊。”李清弈喊我上线啊,我也不是特别想跟他玩,但是手很痒,而且就当是帮他的忙,李渺梧很欠教育呢。
“诶呀诶呀没事的,你自己说过的,刚洗完头的男人,帅得飞起!”真的吗,语气这么信誓旦旦,眼神还闪闪发光。你这样子我会真的相信哦,我会真的想吃柿子哦。
“我不信。”太阳还没落山,外面真的好热。
“赵扬帆,你不去,谁拎西瓜?”
哼,我就知道。看在你嘴甜的份上,我姑且也算是个好说话的人。“知道啦。”男人也没在乎自己不修边幅的大体恤与及膝短裤,随意登上一双跑鞋,再抬头,却不见那人的身影了。“喂,你还没好?”一起起床出门时间拖慢了倒正常,怎么刚刚来来去去收拾那么半天,还要自己接着等呢。
“来啦!”她又从房间里欢天喜地跑出来,打着旋儿的头发在肩头与腰线上柔媚的跳。
男人忍不住伸手安抚那片活力四射的黑色海藻,原来是换上了裸桃色的唇膏啊,口是心非的样子,也着实可亲。
脑后的大手除去恰到好处的力量感,剩下的全部都是令她安心的妥帖温度。想想还怪没出息的,俩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大场景的人了,他实验室里物种爆炸都经历过好几回,而她也是实实在在目睹过“物种爆炸”阅历丰富的执行官。结果凑在一起,还是嘻嘻哈哈的没什么正行,明明都已经联手劈开了世界之间的壁垒与隔阂,她总以为他们都已经不再留恋这些飘渺的儿女情长了,但恰恰存了这样的心思,再偶然重温时,都让她更难以割舍。
大门豁然洞开,晚霞已然熄灭,青紫的晴天与粉红的流云下,万家灯火一盏盏的长明。门口伫立的黑色身影,高挑瘦削,漆黑长尾在脚下盘踞,尾端抹过街灯,蔓延到天外的暮星,鳞片反射的光泽细腻无匹,他脸上的笑容一如他嘴里的话语那样温柔动人。
“冒昧前来拜访,请海涵。”
于是她反射性将赵扬帆拦在身后,掌风凌厉。那真是气势如虹的一挥,风掠过南溟北海与三山五岳,游鱼翻波鹰鹫哀唳,当风神荡开尘烬余孽时,天地万物都为此退避三舍。
这个方寸之间的小世界,一切的感觉都消失不见,暮光与晚风,薄云与馨香,还有脑后的温度,离她而去时,带走了最后的,能够让她留恋在世间,留恋人世繁华的可怜慰藉。
“小心!”瓦莲莉娅周身喷出光点汇聚在莱希面前,屏障成形的瞬间立刻被划破成几段飞舞的光带。
反应稍慢一步的杰森则下意识挡在了被吓呆了坐在地上的女孩面前,低头去看,材料致密的作战服左肩被划开了六七公分长的口子,所幸没有伤到皮肤。要知道,能够划开作战服,那意味着刚刚这一处所承受的集中压强在瞬间达到了600兆帕,切开她的身体易如反掌。“You ok?”
“Ahhhh……yeah…yeah ok!”
言煜护住同样吓了一跳的卡特琳娜,沉着发号施令。“杰森,莱希,跟上简无寒的队伍,你们现在是她的目标了。”
“好的!”男孩拉起惊魂未定的挚友,迅速起身远离,经过正唤醒兄长的李渺梧,迅速往营地方向撤离。同他们所处的位置一样,那里也正涌起变幻诡谲的风云。
似乎为映证男人的话语,前一刻死气沉沉瘫软的女人,暴起掌掴向莱希落空后,顺势翻身趴伏于地面,四肢撑起身体,在细雨中的潮湿空气中嗅探。略一停顿,辨认了方位便蹬直双腿一跃而起,直扑向飞驰而去的两人。
“首…首席?”李渺梧单膝跪在地上,仰头看半空中女人毫无表情的脸。无可置疑她是美丽的,甚至在年少无知的岁月里,还短暂的成为自己最迷恋的成熟女人。可现在,她是多么陌生、强势、危险,陌生的让自己不敢辨认。“哥!你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