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羲隐中录》高沧

100、深夜爬行（7）

　　思索间，女孩们走出来，整顿好了的两个人各自妍丽。林妙妙穿着小一号的背心和短裤，抱着湿透的棒球服和其他衣服，与此前差别倒不大。卡特琳娜也是相同的打扮，不过穿上维尔娜的黑色长裤，整个人也跟着庄重了许多，对比上半身的裸露，又是另一种风情了。
　　林妙妙抱过自己的猫，和仗义执手的几个女孩道别，跟李渺梧往自己的活动板房走。少年在自己身边，打着伞，热度相似，安稳感也相似。是回到阔别已久故乡的感觉，浑身都能够放松下来，轻轻的说着，我好想你，的感觉。
　　她把手挎在少年的胳膊上，热度更甚，甚至这具有着蓬勃力量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了。僵硬的，好像正压抑着无穷无尽即将喷发的浓情蜜意，让她禁不住生出退却的意愿。
　　举着伞还要拢着自己的臂膀，会不会负担太重呢。女孩这么想着，还是撤下了手，却被捉住了。
　　此时已经来不及逃避，雨伞掉在地上，每一颗雨珠都弹跳着开出花来，开在胸膛里，情人蜜糖般的目光中。她身上的气味，潮湿的甜香，洗发液的味道也那么淡而朴素，可却像魔药，自己欲罢不能的魔药。他拥抱的力量像是海潮，总是雷霆万钧的扑过来，却又最温柔的将自己拥抱。那么，被环抱着溺毙在这样的爱意中，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很想你。”臂膀收紧了。
　　“……卡卡…卡卡在………”
　　“好吧……”
　　于是李渺梧不情不愿的放开了她，两人朝身后看去，本应跟着他们一起走来的一对男女早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温存。嘴上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实际上也跟自己差不多嘛，真会忽悠人。李渺梧不屑的撇嘴，重新扳住林妙妙的身子。
　　“再多一会。”
　　林妙妙失笑，这方面，他和豹豹简直一模一样，占有欲和依赖度都是绝无仅有的。她张开手臂，交换心跳的拥抱，他要多久要多紧，她都乐意奉送。
　　记忆里，她好像很少这么软绵绵的笑，像这软绵绵的雨一般，大多数都是坚毅的，放肆的，强势的。而眼前的笑靥如花，从中生长出的情意，缠绕在自己的身体上，指尖还有着闪烁的电光，这样的笑与这样的人，这细雨朦胧里，可爱又可热爱。
　　身体一轻，眼前也跟着暗了。她几乎以为自己被这柔情蜜意击昏时，唇上的吻又唤醒感知，征服理智。拥抱已不只是拥抱，吻也更像是另一封身体递送的情信，细碎的就如同他们之间无数稀松平常的交集，在战火硝烟中，成为破碎的星辰，装饰爱人的幻梦。
　　“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已经把她拉到了这里，活动板房的背后，所有人的目光之外。卡特琳娜可以确信，离开了学院，这个少年每时每刻都运用无处不在风感知所有人的行动，就像自己一样。
　　无法完全信任别人的人，的确会做出这种相似的选择。
　　“…你呢，你要继续隐瞒下去吗？”Lilith给出了什么预判，他亲手送出什么礼物，他们又身在哪里。高桥悠树只要稍加思索，就能得出答案，高桥奈津江和林妙妙这些知情人一定也有自己的考量，还有更多无法控制的人无法控制的因素。只要有哪怕一个小小的念头细微的疑惑，对于他们这些知情人，就是灭顶之灾。
　　“隐瞒什么？”
　　男孩的眼神冷了下去，她总是用某种无辜的伪装把自己保护起来，但也隔离起来，久而久之，也就很难再有人能够真正走进她的心。可这又未尝不是一种逃避，毫无意义的逃避。“无论是什么，它始终会暴露。你这样做，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那么不如你现在就告诉大家好了，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我不会阻拦你。”
　　不会阻拦，你真该好好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那种眼神，不可一世的眼神，分明是在阻拦我，恳求我。这句话有那么难说出口吗，你就真的是那么一个不肯罢休的人吗。“卡特琳娜……我不想你有事。”尤其是因为我，因为那几只该死的愚蠢生物。如果有机会，他甚至有亲手处理掉这些麻烦的想法。
　　“那你是要我杀了他们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有言老师，简老师，还有很多其他人。再怎么…”都不会需要你来亲手了结。
　　女孩靠近了半步，主动搂住了少年的脖颈，缓缓垂眼，似在思索。手指在少年发中稍做轻撩，抬眼看着他冷锐的表情，声音清幽而细弱，有些不甘愿，有些无能为力。“好啊，你告诉我，亲眼看着他们被杀死，什么都不做，和我亲手杀掉他们，有什么区别？嗯？”
　　她从未主动，声音从未如此撩人，那上扬的尾音几乎让他心神俱颤。可想到这意欲何为，心脏连带奔流的血液都冷的几乎凝固。如此轻车熟路，她究竟是曾这样委身多少和自己一样的人，又有多少人会言听计从，如果仍不妥协，她又会施展什么样的手段。既然如此，他倒要试试，她能做到什么地步。“无论你怎么努力，这件事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你真的不清楚吗？”看着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睛，卡特琳娜忽然明白，什么才是自己的杀手锏，什么才是说服他最立竿见影的办法。“他们陪伴我的每一天，也是我会想到你的每一天，你呢？会想到我…吗？”
　　他紧紧的拥抱住近在咫尺的人，可恶，真是可恶，狡猾又屡试不爽的招数，在他这里永远有用的招数，就是这个可恶的女孩令人发指的魅力。在这紧要关头，她作弊似的施展出了这样走投无路的魔法，自己又情难自抑的落网。大概是唯一一次在她身上得到的正面回馈吧，既然结果无不同，自己只要静观其变，换取哪怕虚假的留恋与快意，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妥协。
　　这么想着，于是全身都跟着用了些力。不免引起了那人唔嘤的的抗拒与挣扎，她呢喃着挣脱开，深深的呼吸，胸脯跟着起伏，春意盎然。
　　高桥悠树低头，唇枪舌剑是肢体针尖麦芒的冲突，柔嫩白皙的肌肤则是感性以柔克刚的诱惑。他心意已定，要做的就只有征服和享受。
　　“容量？”
　　卡特琳娜微撅起嘴，推了不正经起来的男孩一把，转身走开。远离了他的身边，那些本被操控风来规避的雨丝便飘落在身上，她把两只手搭在前额上方，往自己的活动板房走去。
　　再有五步，再有三秒钟，她又要回到原定的轨迹去，面对无数的压力与殚精竭虑的生活，而自己则再无与她并肩而立的可能。
　　“啊……”
　　少年身影闪过，迅速靠近她的背后，拦住女孩的腰肢将她猛地抱起拖回两人刚刚对峙的地方。但他就这么抱着，埋进女孩的发丝中，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卡特琳娜站稳了，也只是任他抱着，没有开口，亦没有挣扎。和与叶呈的相处一样，被这样对待被这样爱着，她甘之如饴。情人们的身体和生命，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预估中。他们的眼神烙在有所需要的每一处，他们的吻，可以覆盖、填满她软的身体，她寂冷的心脏。而此刻，正印上那根永不折服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