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杀(间谍系）》赫连宇夜

3、 第二章：兄长

　　穿过长长的走廊，地上的瓷砖和墙上的同色的雪白让人有一种从骨子里发寒的感觉。走到病房，我看到哥哥正坐在床上剪纸人。剪子是竹子做的，为了防止他伤害自己。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纸人，镂空的嘴和眼，弯弯的弧度镜子带着诡异而嘲弄的笑意。

　　我关上了门，慢慢地走过去。将手里的保温盒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从包里掏出一张磁带放进了以便桌子上的老式收音机里。顿时，一阵舒缓而柔和的音乐回荡在整个病房里。冲淡了那种几近神经质的冷淡和诡异的气氛。

　　我坐在他的床边，静静的看着他，他很削瘦。尖尖的下巴像是被打磨的很尖锐的水晶，带着一种锋利却脆弱的感觉。脸色苍白如雪，曾今闪烁着耀眼的睿智光芒的黑色瞳眸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浅灰，像是蒙了尘埃的玻璃球。

　　他依旧美丽，却毫无生命力。像是被抽取了魂魄的人偶，徒留华美的外表。他曾经是那么的出色耀眼，而现在，却是生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那些人用“蝮蛇'几乎毁了他所有机体。

　　我微微勾了勾唇角，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他对我的抚摸毫无反应。

　　“哥哥，我是小鸩。”我柔声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蓝得像一块宝石。没有一丝的流云。院子里的鸢尾花开了，很漂亮。等会儿，我推你出去散步。”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依然专注而认真的剪着纸人。仿佛那就是他生命的一切。我笑了笑，从他手里把剪子拿开，把保温盒打开，用勺子把面条压碎了，递到他的嘴边。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抬起头来，对着我的方向。那姿态像是在看我，可那眼神却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喂他吃寿面：“今天是你的生日。二十三岁的生日。我给你煮了你最喜欢的排骨面。哥哥````你才二十三岁。”我突然觉得嗓子一紧，心里一阵压抑的难过。

　　我抽了抽鼻子，笑了一声：“不过还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从一边的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边差点流下的汤汁。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我笑了笑说：“最起码不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有人敲开大门告诉我，你的亲人已经殉职。尸骨无存。”

　　我慢慢的喂着他吃寿面，看着他宛如婴儿一般的吞下：“昨天夜里，夜枭来找我了。”

　　在提到夜枭的名字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哥哥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但是，也只是几不可察。我仔仔细细的盯着他，可是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我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苦笑着继续：“他们想让我重新出山。”

　　我将勺子递到他的嘴边。可是他却紧紧的闭上了嘴，再不开口。

　　已经吃饱了吗？才这么一点```

　　我有些遗憾的看着保温盒里还有三分之二的寿面。熬了一夜的汤料呢```可惜了。

　　“其实夜枭说得对。”我说，为他擦了擦嘴，开始收拾饭盒：“闻人家的人，是天生的间谍。而我，流着闻人家的血。”

　　他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剪纸。有别于其他纸人的形状妖异诡谲，那是一个小小的男孩，穿着干干净净的制服外套。有着比女孩子还有秀气漂亮的五官和羞涩的笑容。很眼熟。

　　“这是我吗？”我有些惊喜的看着那个小小的纸人：“哥哥好厉害呢！居然连纸人都做得这么漂亮！”

　　那大约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刚完成全部的间谍训练。我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着了唯一的一张全家福。那一天，我穿了一身英伦风的小外套。之后的第二个月，哥哥就被派去执行任务了。直到三年前才被送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模样。

　　“可惜我已经长大了呢。”我有些遗憾地说：“要是哥哥能剪出我现在的模样那该有多好。”

　　哥哥依旧是直勾勾的看着那张纸人 ，没有反应。

　　我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来，放到轮椅上：“走吧，我们出去散步。”

　　穿过长长的走廊，我们到了植物园。植物园里有很多的病人都在慢慢的散步或休息着，今天的阳光很好，温暖而不炙热。

　　我们停在一个开满了蓝色鸢尾的大理石花坛边。鸢尾花开得很漂亮，笔直的绿色的花茎，优雅舒展的花朵。我记得鸢尾花的话语好像是：破碎的激情，命运中的游离，易碎且易逝。

　　我们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和悠闲舒适。我笑了笑，大片鸢尾花的背景下，绕到哥哥的面前，在微微俯下身，亲吻了他的额头。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一天，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再参与那个工作了。”

　　“我在精子银行里存下了一小瓶精子。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让闻人家绝后。”

　　“再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