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魂》二十立青

43、第四十三章 不过庸人自扰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是的，寒令不会拒绝。反而会为迟玺摒弃一切。

　　迟玺忽而畅快道：“所以你觉得娇姑娘会拒绝你吗？”

　　俩人对视，又一起摇了摇头。

　　杨帆似已明了道：“明日我就去罗兰求亲！！”

　　两人相视，痛快大笑....

　　一场酒，一欢谈！安慰了知己，聊醒了自己~~

　　这便是酒的魅力。

　　杨帆终于提起勇气，向杨术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原本宗派与家族之间是绝对不可能联姻的，连闲事都不会管，可今时不同往日。家族与宗派已经没什么界限，王焱焕一两个月就要来一趟迟家，禅云门和璃山更是等同于迟云一个人在打理。

　　家族和宗派间的守则是迟家定的，如今已由迟玺打破，杨术实在没有反对的理由。

　　更何况迟疑一招覆灭陈家的事，已经人尽皆知。杨帆为了正迟玺声誉，特意解释过此事的来龙去脉。虽曾有不少质疑之声，不过杨帆说了一句：“圣君可不是什么滥好人，他只对对他好的人好，若谁敢诽他谤他，惹恼了他，后果自负啊！”

　　杨帆清楚，权利再高，也换不来所有人的尊重。人性如此，唯有情仇分明，人人自危，才能人人‘尊敬’。

　　杨帆可是除了寒令外，迟玺身边唯一的红人，如今走在路上都是人人敬畏，不敢得罪。杨术也已经好久没有骂过杨帆一句。

　　而且自己的儿子，杨术很是了解。既然杨帆决定坦白，杨术就知道自己阻不了他。加上罗兰和迟家的关系不凡，杨帆入了罗兰，也算和迟家拉近关系。让杨家有一个更强大的合作伙伴，所以细细思量一番的杨术，同意了杨帆的决定。

　　杨帆大喜过望，还以为杨术会大发雷霆，全力阻止，甚至真的把自己逐出家门，却没想到杨术和杨鸿都没有反对的意见。

　　终于，杨帆去了幽都，声势浩大，昭告天下，以最气派的排场正式求了亲。苟娇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又怎会把杨帆踢下幽都呢。

　　正如迟玺所说，一切的顾虑，都是庸人自扰罢了。

　　一个家族亲眷，‘嫁’入宗派之中。

　　想象中的家族压力、江湖舆论、冷嘲热讽、流言蜚语.......

　　杨帆去了幽都才知道，这些他曾经所顾虑的，都不是事。

　　权倾朝野不如良人相伴。

　　星明月上，爱人入怀，能抵消所有凡尘苦闷。

　　唯一遗憾的是，杨帆和苟娇的大婚迟玺未能亲自到场。毕竟他得处处带着寒令，令身上的伤痕未愈，不敢折腾，着实不方便出席盛大的活动。

　　不过杨帆可是念着迟玺的，特意把他和苟娇的喜酒带了几坛回璃山，又与迟玺酣畅淋漓了一番。

　　“人这一生，真的要勇敢一点。”杨帆如今痛快至极。

　　迟玺也真心为杨帆感到高兴，附和道：“是啊，若是自己都不敢迈出那一步，哪有成功的可能。若是不勇敢，等于自己把自己打败了~”

　　杨帆看着日渐消瘦的迟玺，问道：“令怎么样了？”

　　迟玺垂目，有几分失落，黯然道：“还是老样子~”

　　杨帆道：“你看你自己，越来越虚弱，这样的身子，怎能安养好令。”

　　迟玺哑然，他每次为寒令清洗伤口，都会想起陈启记忆里，寒令被弑魂钉残害的画面，每一次，都心痛得无法呼吸。面对寒令，迟玺总有些一言难尽的情绪，心情一直都有些郁结。

　　本来他的饮食就不规律，再加上没什么食欲。迟云和皓月又常忙于禅云门，于是，迟玺有时候一天吃一顿，有时候三天才吃两顿，怎可能不消瘦。

　　迟玺从来，都是一个需要被人照顾的人啊~

　　杨帆把迟玺郁结的心情看在眼里，安慰道：“若是你不振作，令恐怕，难以醒来啊！”

　　迟玺也知道这个道理，回道：“放心吧，我过几天就会好的。”他的难过来得莫名，也会莫名地恢复，已经断断续续好几次了。

　　杨帆突然坏笑一下，说道：“我每次心有郁结，娇妹就会亲我一下，然后我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迟玺踢了杨帆一脚，恼怒道：“说什么呢，我们能一样吗？”

　　杨帆道：“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此生挚爱，你看青冥那两人，人家多洒脱。”

　　迟玺道：“你也知道他们？”

　　杨帆看迟玺似乎很重视这事，回道：“当然知道啊，多让人羡慕的两人，痛快且自在。人活一辈子，不就应该如此快活吗？”

　　迟玺看着杨帆，认真道：“可这里是青宇。”

　　杨帆哈哈一笑，用肩膀碰了迟玺一下，爽快道：“你是圣君，谁敢惹你。告诉你，我现在出门，都能横着走，沾你的光，连我都没人敢惹了。我要是你呀，才不在乎身在哪里，不然你辛辛苦苦当上圣君，岂不是毫无意义？”

　　喝了口酒。杨帆继续道：“你是圣君，青宇的规则归你定。”

　　迟玺突然释然了，对呀！自己的生活，在意别人的眼光干什么。

　　这一次的酒，两人喝了一个通宵。天亮，杨帆刻意找到阿初，回忆着他看到的寒令做饭的方法，让阿初学会了甜辣口味的菜，并嘱托阿初照顾好迟玺，监督迟玺吃饭。然后才迫不及待地回了幽都。

　　迟玺拖着醉意浓浓的身子，趴到了寒令胸口。轻触寒令毫无生气的身子。迟玺的眼泪，又一次滑落。心里悸动的厉害，竟鬼使神差地吻上了寒令的唇。

　　虽是轻轻地浅尝一下，迟玺也感到了史无前例地满足与安心，把脸凑到寒令颈间，拥着寒令，沉沉地睡去。

　　等迟玺睡醒，阿初忙做了一桌甜辣口味的菜。迟玺特别惊喜，在得知缘由后，一边感谢杨帆，一边，也真心地感谢阿初。

　　多日来，迟玺吃了最饱，也最开心的一次饭。

　　此后，阿初便成了迟玺的贴身少事，专门打理迟玺的日常起居。

　　正如迟玺所想，他这一生，总有人助~~

　　...........一年后........

　　寒令身上的伤痕终于愈合干净，没了狰狞的伤口，迟玺靠近他时也不再小心翼翼，飞扑到寒令怀里浅尝一番再入睡，已成了迟玺的必备日常。

　　迟玺整顿一番，带着寒令再次来到兽冥山。

　　此时，迟家根基已稳，禅云门也井然有序，皓月和迟云便一起陪同前来。

　　杨帆听说后，也早早等在了兽冥山入口，此时的他，和苟娇已经有了爱情结晶，苟娇行动不便，在幽都静心养胎。

　　几人一齐来到溶洞，迟玺也不急着下去查探，安顿好了寒令，让杨帆守着，才和迟云、皓月一起来到涯底。

　　“这些蔓藤特别诡异！会缠人。无魂无灵，是用符咒驱动的。”迟玺提醒道。

　　迟云看了皓月一眼，皓月回道：“使用符咒功法的，乃天师派，修道法，沉寂颇早，已经销声匿迹六百年有余，我所知，甚少~~”

　　迟云了然，那时的皓月，还是剑灵，又怎会知道人间世故。三人仔细寻找了一番，在崖底发现一个阵法，阵法之上符咒颇多。

　　“有压制~”皓月一试之后，退了一步，挥手间，符咒尽数消散。

　　蔓藤化作点点尘埃归于泥土，山间的雾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三人起身，定于半空，直到这崖底归于平静，视线清晰，样貌全露。方正的石台位于空旷的地面，石台上的柱子已经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寻魂台！！”迟玺走近，看着通体黝黑的石柱，上面的字体，此刻都显了出来。

　　“此地值得一试！！”迟云探了一番，灵动颇多，这里应该是天师派的法地旧址。

　　这兽冥山曾经应该颇为热闹。

　　没有了蔓藤和迷雾，崖底也显出不少洞穴，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石桌、石凳、灶台......应有尽有。不过年岁太远，大多脏污不堪。

　　迟玺在崖底选了一个位置颇好的洞穴，几人一番收拾，住下是没有问题了，这里离得近，比半山的洞穴更放心。

　　安顿好一切，迟玺正式探起了寻魂台。

　　当初中魔障之气时，迟玺曾看到一个女子被蔓藤拖入石台底部，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过往，迟玺决定好好看看。

　　那女子曾用血在柱子上画符咒。迟玺从指间逼出一滴血滴到石柱上，柱身遍布的图腾起了零星流光，迟玺与迟云沟通一番，决定试试，有迟云护法，迟玺胆子也比较大，割开手掌，扶上石柱，柱身流光大放，迟玺探入魂识，发现石柱底下大有玄机，是一个不小的空间，散布了很多书籍，深处有一个灵台。

　　灵台之上灵气流动，波光萦绕。魂识一探之下惊现苍茫之镜，散魂密布，飘忽不定。迟玺的魂识继续深入，看着无边无际的幽魂，用心感受着，想寻找与令有关的气息。但这茫茫之中，虽散魂无数，四处寻觅却不见半点回应。

　　“玺儿~~”耳边传来迟云的呼声，迟玺随之惊醒。回过神来，看着迟云，一阵无力感传遍全身，这才惊觉石柱一直浸噬着自己的血液，不知道被它吸掉多少，迟玺赶紧抽回手，止了血。

　　迟玺唇色苍白，冷汗密布。迟云让他勿急，扶他回了山洞。

　　休息了片刻，迟玺道：“有玄机，石柱下有一个灵石，通过灵石能探到无数游魂。”

　　“并非灵石，乃魂石。魂石乃至上法宝，如同星辰剑，亦正亦邪。可招魂、唤魂、噬魂、杀魂，以符咒催动可取千里之外的魂魄，杀人以无形。”皓月道。

　　迟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皓月。明明刚刚才说‘所知甚少’，此刻，却懂得颇多。

　　皓月自是懂迟云的眼神，回道：“魂石乃古法之一。”

　　迟云了然点头，不再纠结。

　　“就它了！！”迟玺却是高兴，这里果然没来错。

　　“亦正亦邪。”皓月重复道。

　　迟云略一思索，道：“终是一线希望，不可放过。”

　　皓月了然点头，道：“我陪着。”

　　迟云赞同，就这样定下。回山带来几个门徒，和生活用品。各自挑好洞穴，与迟玺一同住下，万一有事，有人可以跑腿，也能有个帮衬。这种时候，阿初自然也在其中，他来这里最是合适。

　　不过一天的时间，这冷清诡异的寻魂台有了烟火气。

　　杨帆心里顾着苟娇，没久待，不过幽都离兽冥山很近，来来往往倒也方便。

　　迟玺根据刚才的感知，探得一处机关，触动之后，石台转动，石柱退入地底，原本石柱的位置露出一个入口。

　　抬眼望去，一片漆黑。

　　“魂石在深处，距离怕有些远了。”迟玺说完，回山洞背上了寒令，步入洞中，点燃烛光，直抵魂石所在之地。

　　“这里，倒是比山洞更合适一些。”迟云指着魂石后面的一个石台。她已经探过，就是普通石台，并无危险。大小与床榻无异，适合寒令暂停。

　　迟玺命人打扫了一番，铺上被褥，把寒令放于石台，自己则盘腿坐在寒令身侧，再次把魂识浸入魂石之中。

　　寻找一番后，并无发现。

　　皓月看了迟云一眼，眼中有意。迟云便随皓月退了出来。片刻之后，迟云进洞。对迟玺说道：“先且住下，慢慢探索，这魂石应该也有催动之法，慢慢来。”

　　迟玺看着洞里的书籍和功法，点了点头。

　　一住，便是一月有余。迟云和皓月看短时不会有异，便回了璃山。毕竟那边也离不得他们。在这里反而无所事事。

　　洞里的功法符咒迟玺已经看得颇多，顺势还教了陪他常住寻魂台的众位迟家门徒。

　　阿初觉悟颇高，迟玺常常与之讨论符咒功法，阿初总是知无不言，两个人共研出了不少天师派的秘术。关系也精进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时光静谧，且安然，一晃便是数月~

　　“吃席~~”杨帆的声音在寻魂台传来。

　　迟玺招手，让杨帆进来，杨帆却大声回道：“你出来，快来看看我的宝贝。”

　　迟玺无奈，用魂识托着寒令出了洞。

　　“哇，令的气色好了很多诶。”杨帆一看见寒令，就发觉了变化。他上次见寒令，已是几个月前。

　　“真的吗？”迟玺看了看寒令，并未感觉有变化。

　　杨帆：“真的，我能哄你吗？脸色好很多了呀。”

　　阿初道：“跟刚来时相比，的确好了很多，圣君跟令公子朝夕相处，感觉不出来也正常。杨公子久些未见，方能一眼看出不同。”

　　迟玺自然相信，很是欣喜。

　　杨帆往旁边一站，让出身后的苟娇对迟玺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迟玺抬眼，看苟娇怀里抱着一个两月大的婴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五个嫩出水的小手指一张一合，想抓点什么。迟玺把自己的食指放入宝宝指间，她果然握住了，嘴里奶声奶气的啊~啊~了几声，粉嘟嘟的可爱样看得迟玺心都化了。

　　“要不要抱抱？”苟娇轻声道。

　　迟玺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问道：“我可以吗？”

　　杨帆笑呵呵地凑上前来，说道：“这可是你干女儿，当然可以。”

　　迟玺小心翼翼地接过宝宝问道：“这么小就定为女儿了吗？”

　　苟娇回道：“罗兰族中没有男儿！”

　　迟玺疑惑了，问道：“当初姐姐不是说她有个弟弟吗？”

　　苟娇神色躲闪了一下，补充道：“可能是族外的弟弟吧！”

　　迟玺正欲开口，杨帆出声了：“你到底认不认这个干女儿啊？”

　　迟玺看着怀里娇小的人儿，顿时笑开了颜：“认，当然要认了。她叫什么名字？”迟玺说着，亲了一下宝宝的额头。

　　苟娇回到：“月儿！”

　　“对了，我还给你带来一样好东西。” 杨帆说完，拿出几坛好酒。

　　迟玺哈哈一笑，痛快收下。

　　“下个月的百日宴，你要不要来？”苟娇问迟玺道。

　　迟玺看了看身边的寒令，回道：“到时候我看看情形再说。”

　　苟娇理解的点点头，几人东拉西扯了一会，杨帆便护着苟娇回幽都了。毕竟山里太凉，宝宝还小，不能长时间呆在山里。

　　本以为杨帆走了又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再来，结果他把苟娇送回去，转身便来了这寻魂台。

　　酒都带来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阿初赶紧做了几个菜。

　　摆好酒菜，给门徒们也分了一些，迟玺、杨帆、阿初便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开了。

　　“怎么样？婚后生活可如意？”迟玺打趣道。

　　杨帆哈哈一笑，说道：“圆满~~有了女儿，更圆满了！”

　　“追求越简单，生活越痛快！”阿初说道。

　　迟玺看着阿初满是惆怅的样子，问道：“阿初的追求是什么？”

　　阿初看向天际，沉思道：“我的追求比所有人都简单，但对我来说却很难。”

　　迟玺：“何难？说来议议。”

　　阿初怅然道：“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天生拥有，有些人却毕生难求。”

　　杨帆：“怎么？有喜欢的姑娘？”

　　阿初笑了笑，没有明说，却转了一个话题问道：“你们犯过错吗？”

　　迟玺和杨帆对视一眼，这个世界谁没犯过错呢？

　　迟玺喝了一口酒：“犯错没关系，知错就改嘛！”

　　阿初：“能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