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魂》二十立青

32、第三十二章 却是真正硝烟起

　　杨帆瞪着迟玺，双眼似要喷出火来。没有多言，又提剑劈了上去。迟玺一直躲避，杨帆却剑剑凶狠。毫无招式、套路，不是劈就是砍，他的杀气毫无掩饰，迟玺无比莫名。

　　还好文柏及时出现，护了迟玺，接下杨帆的招。

　　杨帆对文柏没有杀意，忍着脾气怒道：“再不让开，我连你一块杀。”

　　文柏担心迟玺，怎么可能让开。就算打得吃力，也没退让之意。

　　迟玺得空调息了片刻，深知杨帆绝不会无缘无故针对自己，‘难道是苟娇和寒令也被他撞见了？但撞见他们为什么要来砍我？难不成是‘我’和苟娇被杨帆撞见了？’迟玺这样想，赶紧说道：“发生了什么？先把话说明白。”

　　杨帆一顿猛劈猛砍，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文柏连连败退，虎口已被震伤，嘴角也溢出血迹。

　　杨帆发泄了一阵，想起迟玺竟然没有亮出星辰，也有点诧异，便吼道：“你的剑呢？”

　　迟玺见杨帆停下，捂着胸口的伤说道：“在令手里。怎么了？”

　　“你的剑怎么会在他那？”杨帆听见这样的回答，心知自己可能酿下大错，失了失神，垂下了剑。

　　文柏见杨帆收了剑，赶紧转身扶着迟玺就地坐下紧张道：“圣君没事吧？”

　　迟玺摇了摇头，看着杨帆缓缓道：“除养灵蛊的时候给他了，没拿回来。”

　　第一次在罗兰山洞，迟玺催动乾坤鼎，寒令挥舞星辰剑的场景，杨帆是见识过的。这把星辰剑的确有第二个人可以使用。想到这一点，杨帆顿时丢了剑，急忙跑到迟玺身前，说道：“是我草率了。”

　　迟玺也没精力怪他，问文柏道：“怎么样？”

　　文柏收了剑，回道：“我没事，圣君不必担忧。”

　　迟玺这才问杨帆道：“出了什么事？”

　　杨帆垂下眼皮，忧伤道：“彤彤，死了！”

　　迟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确认了一遍：“什么意思？”

　　杨帆眼角淌出了泪，说道：“彤彤死了，死于星辰剑下。”

　　迟玺无比震惊，盯着杨帆说道：“怎么可能？”这一刻，迟玺理解杨帆为何拔剑相向了。

　　杨帆解释道：“星辰剑芒独一无二，星辰剑伤依然独一无二，你若不信，就去看看。”

　　迟玺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星辰剑伤’杨帆是不会看错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到了寒令，开始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唤他，可怎么唤，都没有反应。

　　‘你从来没有不理我的，你到底干了什么？’迟玺在心里质问寒令，但却没收到任何回音。

　　杨帆当时怒火中烧，毫无理智，是抱着一剑杀了迟玺的决心，这一剑刺得非常致命，迟玺行动不便，寒令更是直接昏迷，又怎么还能回应迟玺呢。

　　“文柏，你可有见过杨彤彤？”迟玺问道。

　　文柏点了点头，说道：“圣君昏迷的时候杨姑娘进去看望了很久，后来杨公子也进去了。”

　　杨帆一头雾水，说道：“我进去的时候没有看到彤彤啊！你为何不说？”

　　文柏赶紧补充道：“我以为是杨姑娘怕您凶她才故意躲起来的！！”

　　杨帆无语，不过文柏的顾虑也能理解，杨帆上次训斥杨彤彤时，文柏可离得不远。

　　迟玺垂目，忽看到身前文柏那把被杨帆的井澜砍得残缺的剑，说道：“等会儿我给你一把好剑。”

　　文柏叩谢道：“多谢圣君，圣君和令公子犹如文柏的再生父母，此生，我定誓死追随。”

　　迟玺想起文柏是寒令带入璃山的，便问道：“你当初，怎么遇上令的？”

　　文柏思了片刻，回道：“我本是流落之人，四处苟活，无所事事，那日在三泉镇闲游，遇一儿童落水，我心急前去营救，却忘了自己毫无水性，但好在那水不深，我站在底部可以托起那个孩子，我就托着他往岸边走。但那孩子一直挣扎，我被他踢倒了，沉了下去，到了水深的地方，落不到脚了，我和孩子都呛了水，我以为自己要死的。幸好令公子出现，把我和孩子提回了岸上。”

　　文柏看了看自己的肩，继续道：“上岸后，令公子问我‘为何不会水还要下水’我就说‘我没想那么多。’然后令公子带了我十几天，就问我愿不愿意跟随他。我命都是他的，自然愿意跟随。我以为我会入禅云门的，谁知~”文柏抬眼看了看迟玺，接着道：“令公子说，我是最适合留在圣君身边的人，说..”

　　阿初面色有些沉重。

　　迟玺：“说什么？”

　　阿初：“说迟家比禅云门更需要我，迟家便是我家，让我一心顾好这里。说我是所有门徒中最让他放心的人。令公子带了我三个月，教了我所有的事，便让我打理迟家。”

　　迟玺明白，寒令是故意留下了最靠谱、正直的文柏，这些日子以来，文柏也的确是做得很好，毕竟寒令亲自带出来的人，也绝对不会差。

　　其实还有一句话文柏没说，便是寒令给文柏的最终委托：‘若是迟玺遇险，拼死相护。’

　　这也是文柏毫不顾忌杨帆的身份，敢与之抗衡的原因。

　　迟玺：“你现在可有令的消息。”

　　文柏摇摇头：“令公子说‘入了迟家门便专注迟家事’，不让我再找他。”

　　迟玺清楚，这是寒令的行事原则。

　　转头看向杨帆，迟玺道：“先别急，待我恢复一晚，明日先找令，此事有蹊跷，不可鲁莽。”

　　迟玺给文柏服下一颗丹药，入秘洞选了一把提名‘藏愁’的顶级佩剑带在身上，给文柏拿了一把同样等级，提名‘瑟初’的剑。这样，万一有变故，起码可以防身，不用像刚才那样躲得如此狼狈。

　　迟玺：“此剑赐你。”

　　文柏有些不敢接，这样品级的剑，他可是见都没见过：“圣君，这太贵重了！”

　　迟玺：“这是我们迟家人的标配。”

　　文柏激动道：“迟家人！！？？”

　　迟玺：“是，今后我不在山时，迟家就交由你主事。”

　　文柏没想到迟玺会如寒令一般信任他，激动不已，跪地领命。

　　然后迟玺回了流云殿，打坐入定。

　　没了星辰剑，他也失去了睡一觉就能恢复的能力。如今出了这么大事，带着伤可不便。

　　第二日辰时，迟玺和杨帆赶到了禅云门，亦书正值守，迟玺出声问道：“令呢？”

　　亦书施了见面礼,平和的回道：“长老未归。”

　　迟玺脸色冷了下来，问道：“什么意思？”

　　亦书道：“璃山回来之时，长老并未与我们同行，还未归来。”

　　迟玺想到了三泉镇，但是和杨帆一阵搜查，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来三泉镇干什么？”杨帆问道。

　　迟玺抬头看了一眼客栈，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两个人到底是谁，还是不要告诉杨帆好。

　　迟玺虽然可以确定寒令和苟娇有事瞒着自己，但寒令对他如何，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上次苟娇去禅云门找寒令的误会也已经解除~~想到这，迟玺突然又想起，第一次看见他们两个偷偷摸摸时是在流云殿门口，那时候杨彤彤还没有来，他们就已经不正常了。

　　越想，心里越乱。

　　“分头看看吧！”迟玺对杨帆说道。

　　杨帆点点头，朝不同的方向在三泉镇探查起来。

　　没过多久，文柏传来讯号，璃山告急。迟玺来不及寻找杨帆，留下个只有二人才懂的标志，转身赶回了璃山。

　　老远，就看见杨术提着剑，迟家门徒们全都跪在校场，正等着迟玺。

　　看迟玺来了，杨术飞身前来，一剑劈下，这一剑气势如虹，直冲迟玺而来。

　　迟玺提剑便挡，这剑虽好，跟星辰比起来却是差了很多，星辰剑招用在这些剑上，威力也大打折扣。迟玺被震得当场口吐鲜血，险些站不稳。

　　杨鸿进攻勇猛，逼得迟玺一退再退，文柏飞身到迟玺跟前，稳住他，替他挡了一剑，迟家门徒们见状，不再忍受杨家人的管制，纷纷站起来，提剑相助。随后不少门徒来到迟玺身边，拼死护住迟玺。

　　“上次鸿儿跟你出门，重伤归来，我念及情分，没有找你，如今你敢伤我彤儿，我今天也就扯掉迟杨两家多年情分，拿你迟玺试问。”杨术毫不留情，每次出手，都有不少门徒受伤。

　　“家主冷静一点，圣君不是那样的人。”说话的是杨杰，他竟不顾杨家身份，站到了迟玺身边。

　　杨术怒道：“吃里扒外的东西。”随后一剑击飞了杨杰。

　　迟玺心知此事有异，却只能硬打一架，现在杨术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招招都带怒气，迟玺只能接招却不能反击杨术，身上的伤越来越重。

　　杨术打得急了，又拿不下迟玺，随便对着一个迟家门徒便是一剑，这一剑，正对阿初。迟玺一剑飞出，击歪杨术的剑芒，护了阿初，自己却露了空当，杨术提剑刺来，直逼迟玺。文柏和阿初都站到了迟玺面前。

　　文柏惊到：“阿初小心。”用力推开阿初，只身护住迟玺。

　　“住手！！！”杨帆终于赶到，拦下杨术的剑，说道：“此事有异。”

　　杨术不理杨帆，反问迟玺问道：“何异？”

　　迟玺不想在什么都不明的情况下把寒令牵扯进来，便说道：“请给我时间调查一番。我会给杨家主一个交代的。”

　　“交代？给我什么交代？星辰剑除了你迟玺，还有谁能拿得动？”杨术用剑尖指着迟玺。

　　杨帆把迟玺护在身后，大声回道：“还有人能动，我亲眼见过，请父亲相信我。现在星辰剑失踪，我们也还在找。”

　　校场上一片哗然，星辰剑失踪是什么概念？这可是璃山的根基，迟家的底牌啊，要是星辰剑失踪了，那迟家这个家主岂不是...........

　　“星辰剑都能弄丢，圣君可真是高明啊！彤彤不过是用洛川花戏弄了一下你，她一个小孩子，你有必要伤她性命吗？”杨术可不相信星辰剑能丢。

　　“若不是星辰剑不在，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迟玺冷冷地道。他看透了杨术这个人，想巴结自己时，就送个杨彤彤过来联姻，现在迟玺势弱，他便打算得理不饶人了。

　　“你不就是靠着星辰剑当上圣君的吗？如今剑没了，你还狂妄个什么劲？”杨术现在真的恨不得把迟玺丢地上踩两脚。不单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更是为了给杨彤彤报仇。

　　“就算我没有星辰剑，若我要灭了你们杨家，也是轻而易举。我做过的事不会不认，没做的事，谁也别想强加我身！”迟玺说完，唤出乾坤鼎，继续道：“不知多少人可以填满这个乾坤鼎，杨家主，你觉得呢？”

　　杨帆一把抓住迟玺托着乾坤鼎的手，对他爹说道：“爹，相信我！”杨术的性格杨帆是知道的，他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性格，此时只要给他个台阶下，他绝不会硬刚。

　　就算没了星辰，乾坤鼎也是不容小觑的。

　　“好，我就信你们一次，给你七天时间，若是找不出证据，别怪我杨术不留情面。”杨术收了剑，带着手下走了。

　　迟玺收了乾坤鼎，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众人道：“加紧练功！江山都是打出来的，若想出人头地，就要有血和汗。”

　　“是！！”底下的声音回答得整齐而坚定。

　　迟玺转身回了流云殿，刚一关门，哇地又吐了一口血。头重脚轻差点倒地。

　　杨帆把他扶到榻上，抱歉道：“怪我昨天鲁莽了，你的伤怎么样？”

　　迟玺给了杨帆一个白眼，说道：“这么多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证据’，你还好意思说。你爹与你大哥也真是跟你一模一样。”

　　杨帆理亏，无奈道：“那你还相信令吗？这青宇，除了你和令，还有谁能拿得起星辰？”

　　迟玺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拿起星辰，不过以我认识的寒令，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更不会杀我们身边的人，如果真是他杀的，那其中一定有缘故。”

　　“你真信他？”杨帆强调道。

　　“嗯！”迟玺点点头。

　　“你先把伤养一下吧。”杨帆说完，退到茶案边，愁眉不展地沏了一杯茶。

　　这时有人敲门。

　　杨帆起身开门，门外是罗兰族的一个族人。她跟苟娇一样，身着素衣，一身淡雅。端着药站在门口，向迟玺和杨帆点点头。

　　“雪彤？你没回幽都吗？”杨帆招呼道，把门外的姑娘请进门。

　　“是族长让我留下的。”雪彤说话的声音极尽温柔，语气却不卑不亢。

　　她跟迟玺和杨帆也不需要客气，她是罗兰族里除了苟娇外医术最好的一个人。这一年多，跟迟玺和杨帆也早已熟络了。

　　不多言，雪彤端着药，来到床边，把碗里的药给迟玺喝了。然后柔声道：“衣服脱了吧，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迟玺的脑海里一下就冒出了寒令说过的‘男女有别’，下意识揪住了自己的领口。

　　雪彤轻轻笑了一下，低声道：“杨公子回避一下吧！”

　　杨帆抬头道：“我回避什么？都是大男人！”说完就发现迟玺那极不自在的样子，想着他这伤还是自己的鲁莽造成的，刚才杨术那一剑也是毫不留情，若是迟玺一直恢复不好，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便起身把榻前的屏风打开，然后退回茶案边。说道：“行了吧？”

　　雪彤转身，坐到迟玺背后道：“医者眼里，不拘小节。”说完，轻轻扒下了迟玺的衣服。

　　迟玺此刻伤重，也清楚自己的伤必须要处理一下，否则接下来的行动都要受影响。只能闭上眼，咬着牙，硬挺挺的任由雪彤脱了衣服。

　　“伤口需要清理，忍忍！”雪彤给迟玺扎了几针，以减轻疼痛。

　　迟玺点点头，雪彤便开始一点点清理已经结痂又被震裂的伤口。

　　虽然雪彤扎了止疼针，但清理伤口时的切肤之痛还是痛入心扉。迟玺紧闭着眼，双手握拳，青筋凸起，纤长的睫毛微微轻颤，他一声不吭的忍着，不给雪彤增加压力。

　　表情和声音都可以忍住，但冷汗是忍不住的，汗液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流向脖颈直淌而下，在白皙的锁骨处堆积了一些，锁骨处的凹陷满溢，这才流向身子。

　　雪彤不经意地抬眼，正好把这极度隐忍的一幕看在眼里。眼前这个刚成年的少年，原本应该衣食无忧，在家族的守护下慢慢成长的。如今却要独自一人，无依无靠的撑起这个如同‘雏形’的迟家，还要面对各大家族的压力和算计，这个少年，让雪彤心疼。

　　小心翼翼地给迟玺清理完伤口，上了药，轻轻用纱布给迟玺包扎。每一次的纱布环绕，雪彤都极度轻柔，生怕再把他弄疼了。

　　“伤口不要碰到水！戌时，我再来换药，”包扎完，雪彤柔声叮嘱了一番，起身告退。

　　迟玺点点头，道了一句多谢。松了一口气，穿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