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想要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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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绪之打坐调了一会儿息，才恢复小半成功力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作不紧不慢，根本看不出先前受过重创，甚至直到此刻浑身上下还泛着磨人的疼痛。
而萧凝尘也正好把剑收回，瓷白的面上重新挂上清浅的笑意，姿态看上去柔弱而纤细，和刚刚让青冥兽血溅当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第一次是减轻伤势，第二次是疏通心脉，第三次是斩杀魔兽，这个女子总在最合适的时机恰到好处地出现，再用意想不到的方式解了燃眉之急。
元绪之额角微微跳动，眼中划过明显的深思，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在极短的时间内有太多太明显的巧合，反而说明并非刻意为之，那么——
“你帮了我三次，为什么？”他没有做任何试探，直接开口询问，单刀直入到不屑于一丝隐藏。
而身前的少女正忙着处理脚下死透的魔兽，澎湃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灌入其中，闻言头也不回地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呢？”
元绪之不喜欢打哑谜多费唇舌，可是考虑到眼下的情势，还是神色淡淡地勉强开了口：“想必是道友心性纯良，侠肝义胆。”
明明是实打实夸人的话，可耐不住男子的嗓音天生凉薄，一说出来就只剩下几分淡漠。
萧凝尘一听就笑出了声，完全不接这顶高帽：“谢谢，不过我可没那么好心，也不是什么人都乐意帮的。”话里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那你想要什么？”有所图就最好，他素来不欠人情。
青冥兽被雄浑的灵力笼罩，已经彻底燃烧化作熊熊火光，洞中一时间青烟四起黑雾蒸腾，尸身渐渐消失，最后全部化为熠熠生辉的兽灵。
萧凝尘这才满意地收手，然后回过头，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上下扫视着面前的男人，毫不客气地轻哼了一声：“你现在还有什么？”
元绪之：“……”
他此刻身无长物，体虚气弱，这话确实是没什么说服力。
认真思索片刻后，他沉吟道：“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我保你无恙。”
萧凝尘锋利的视线四下扫了一圈，从封闭的穹顶到布满星图的石壁，再到被巨石堵得死死的前路和身后只进不出的水帘，有点玩味地弯起了唇角。
“那你打算怎么出去？”这地方古怪得很，像是和外界切断了关联，连带来的传送符都用不了，估计传送阵也是一样。
“自然是强攻。”元绪之回得不假思索，“洞中最薄弱的地方在东南角，我先行，你随后跟上。”
完全是实打实的硬办法，没有一丝取巧，若他真是个普通修士，那几乎是一命换一命。
“你身上有伤。”萧凝尘好心提醒。
“无妨。”元绪之浑不在意，他打过太多太多次仗，杀过的妖魔数都数不清，虽是战无不胜，却也并非毫发无损，现在这种程度的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萧凝尘笑了下，没说话。
她沉默地走向一侧的石墙，两只手轻轻拂过上面凹凸不平的纹理，然后忽左忽右地仔细摸索，还有节律性地敲击了几下。
笃笃笃——
声响沉闷，一下接一下，不慌不忙，和少女面上的神色一样冷静。
元绪之想开口询问，可是那份专心和沉着却让他自发地保持沉默，很难开口去打扰。
“找到了。”萧凝尘嘴角一勾，眼底波光粼粼，飞快掠过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其实最薄弱的地方，在正西方。”
元绪之微微一愣，没等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眼前的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施法狠狠击穿连绵的纹路，而后，耳边如同平地炸出惊雷，陡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隆隆声！
他立刻警觉地蓄力，还没有所动作，眼前的大石竟自发地朝前滚远，露出底下坑坑洼洼的岩面，刹那间闪烁起五彩斑斓的光芒四处逸散，最后又照到头顶的石壁上。
金光交错，巨响不停，正西方向的侧壁倏而破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耀眼的日光迅速从外面透进来，憋闷的气流也在一瞬间变得通畅。
一切柳暗花明。
元绪之抿了抿唇，怔怔地望着手心的亮光，眸光不自觉地隐隐震动。
术业有专攻，他的武力和法术实在过于超群，对奇门遁甲之术便只有粗浅的了解，自然比不过因修行有碍便自小研习阵法的萧凝尘，是以这会儿是真的有些讶异了。
不需要任何人受伤，这竟然是一条全然的坦途！
“看来我又帮了你，这是第四次了，所以青冥兽虽然你出力最多，但那三颗兽灵，我要其中两个，这么分配，你同意吗？”她不再掩饰，干脆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先斩后奏，施恩于前，一系列作为下来，叫人根本无法拒绝，而实际上，她也并不是真的在征求意见，口吻平淡，却不容拒绝。
元绪之是地位崇高的仙界战神，几次仙魔大战过后威名远播，连天帝都不敢对他吆五喝六，还是头一回有这种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但……莫名地生不起气来。
少女的眼睛亮得惊人，还圆溜溜地打着转，仰着下巴的样子带着点藏不住的得意，低头打量手心发光的兽灵时眼神渴望，却并不贪婪。
不知道为什么，元绪之总觉得她有点像见了鱼的小猫，伸出肉垫小心翼翼地左摸右摸，欢喜地摇晃着脑袋。
“魔物是你杀的，”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话里的冷意却收敛了不少，和先前的态度比起来，便难得地显出点温和来，“而且这些我用不着，都给你。”
“真的吗？”萧凝尘立刻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猝不及防戳向男人的左肩，才稍微用了几分灵力，便让他眉心微蹙，脸色也随之难看起来。
“逞什么能啊。”她翻了个白眼，不由分说把其中一颗兽灵塞进了人怀里。
“我没那么贪心，这东西正好用来弥补你丹田的亏空，或者等出去了，你到嵩州城的问道堂，拿这个就能跟他们换更多的宝贝。”
问道堂？
元绪之顿时恍然，这下彻底弄明白了，“你是揭了榜，特意为青冥魔兽而来？”
“不错。”萧凝尘神色自然地承认了，“要不然这秘境偏远毗邻魔界，地方又如此隐蔽，我怎么会到这儿来。”
“可你的修为太低。”他倒不是嘲讽，只是实事求是。
萧凝尘却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凑了上去：“依你之见，我一人除魔的可能性有多大？”
“至多一成。”元绪之很客观地做出了判断，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委婉。
“可如果我不来，就一成都没有。富贵险中求，我赌的就是这一成！”
“不怕死？”
“怕，但更怕庸庸碌碌地活。”萧凝尘收起嘴角的笑意，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我一个散修，没有门派传承，更无前辈庇佑，想要出头不被欺压，就得学本事。”
她当然不能把身份和盘托出，一个无依无靠的漂泊散修，总是比天下第一大宗的亲传弟子，要更加惹人怜惜。
更何况，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入沧乾宗之前，她确实是个山间野修。那个时候，她曾为了多学一点阵法绝学，在修士门前长跪，也曾孤身一人和残暴的妖兽以命相搏。
这谎话若是将来被戳穿——戳穿就更好，没有足够多的变化和捉摸不透的性情，怎么给这位活了那么多年的冷酷上神一层又一层的新鲜感？
“那你呢？”萧凝尘随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绪之沉默了一瞬。
“这一点，恕我不能如实相告。”他倒是坦诚，并不刻意撒谎欺瞒，只是不说。
“好吧。”萧凝尘也没继续追问，轻盈一跃飞出山洞，胳膊一抻，深吸了一口气，“你接下来去哪儿？”
元绪之也跟了出来，闻言眉心微蹙，还是没有回答。
“也不能说？”她忍不住惊诧地挑眉，面上却依旧没什么不满，只是眨眨眼好奇道：“那我可以怎么称呼你？”
“好歹共生死同进退一场，下次若是有缘再见，总不能只叫你道友吧？”
不是“你叫什么”，而是“我可以怎么叫你”，这样的问法，其实潜藏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体贴——就算是编一个称呼也可以。
她是这样大方而直率，什么都坦诚相告。
元绪之垂下眸子，避开少女灼灼的目光，静默了好半天，终于松了口：“绪之。”
“元绪之。”他生涩地补充道。
“我叫方宁儿。”萧凝尘毫无心理负担地信口胡诌，笑得很张扬。
这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个小技巧。元绪之已经拒绝了前两次重大的询问，便再难开口回绝第三个小问题，却不知道她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问出名字而已。
看似一步步后退，实则是一步步靠近，每一次的交锋都在意料之中！
“那绪之兄，我就先行一步了。”她摆摆手，衣袖翻飞在风中飒飒作响。
“去嵩州？”
“嗯，拿兽灵换秘籍好好修炼，要是下次还能遇见，一定不会被你说修为低了。”
闻言，一身白衣的清俊男子没有回话，嘴角却似乎不太明显地弯了弯，然后白光一闪身形挪动，很快消失在了远方。
而在他的身影彻底不见的那一刻，萧凝尘面上的笑容迅速收起。
去什么嵩州，开玩笑，她费尽心机来到这个和魔界接壤的地方可不只是为了见元绪之一面那么简单，魔尊苍御天就在附近，也是时候会会他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你想要什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