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又多放了柠檬》大丑猫

8、第八章 楚江空晚

　　范家老宅终于开席了，但氛围也没见的比刚才好。范老爷子气才喘顺，连象牙筷子都还没来得及拿起就又被范轻乐的行为给气了。
　　“我饿了，就先吃了。”范轻乐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炸的外酥内嫩的鱼肉自顾自地吃起来，“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冷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味道还是一个味。”
　　她就坐在唯一空出的那个位置，旁边坐着的就是小男孩。
　　小男孩看得眼巴巴的，但他看了眼坐在主位上一脸怒意的范老爷子，小手刚抓住筷子，又偷偷把手伸回来了。
　　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的范轻轻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轻乐，你要不先放放，爷爷……”
　　“放放？！我看她这个孽种就是目无尊长。不懂规矩，在外面鬼混了那么多年，现在还是个饿死鬼！”范老爷子使劲地拍桌子，情绪激动地又站了起来。
　　小男孩忍不住缩了脖子，手拉住另一边还在打游戏的吴子凡的衣服。
　　“你干嘛？我这盘又给跪了。”吴子凡放下手机，一看这场面笑了，“大哥大嫂你们家吃饭前还要起来运动运动啊。”
　　“小弟……”吴与众看着这人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皱了眉。
　　“那我先带小旭去外面动动。”吴子凡直接抱起叫吴小旭的小男孩走了出去。
　　“小弟站住……”吴与众还想说什么。
　　“嗯，这规矩还不错。”范轻乐打断了他的话，伸长筷子夹了一个肉圆子咬了口，“嗯，这道菜老了，再老点都只能直接倒下水道了。”
　　“你是什么意思？范轻乐！”范老爷子就差把拐杖棍指到范轻乐眼前了。
　　范轻乐没理他，只是把筷子放回了原位，淡淡地说，“是的，我是范轻乐，但已经不是范家的人了。”说着她看了眼对面一脸紧张的范轻轻，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想到现在范家的待客之道变成这样了。”她站起来冷嗤一声，继续说，“难怪范家的生意越来越惨淡。”
　　“轻乐，你先坐下，好好说话。爷爷只是情绪激动了。”范轻轻不希望看到局面变成这样，本来是为了大家好好聚一聚的。
　　范老爷子也收了拐杖，坐回了座位，只不过脸色铁青。坐他旁边的妻子都不敢吱声。
　　范轻乐念着旧时的情谊还是坐了回来，拿起公筷为范轻轻夹了一只清蒸红虾，“姐，好久不见了。”
　　“谢谢，是好多年没见了。”范轻轻垂头，眼角的眼泪掉了下来。
　　坐她旁边的吴与众给她塞了几张纸，“吃饭就吃饭，别哭，多晦气。”
　　范轻乐眼中生寒，但看到范轻轻立马扯着笑容连虾壳一起吃虾的时候，她觉得没必要说了。
　　她的姐姐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整顿饭过去，座上的人都没有交流。基本都在各吃各的，吴子凡说带着吴小旭去转转也没再回来。至于范轻乐，则津津有味地尝着范家大厨的手艺。

　　“小陈，注意安全啊。”小跃跟陈梓柠完成交班后提醒了句，“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光着膀子有纹身的男人在附近转。”
　　深夜的时候，这个时候还在外面转的，多半是喝多了的。一个女孩子出去容易遇到事。
　　陈梓柠点点头，“我会注意的，防狼喷雾都还有。”
　　“要不你干脆在店里睡吧。箐姐不在意这些的。”小跃还是有些不放心。
　　“今天我真得回去。”陈梓柠知道小跃的好意，“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行……有事给我打电话。”小跃勉强开口。
　　陈梓柠笑着点头收拾了东西就出了门。
　　路边的灯还亮着，她走得也是大路，时不时还有一辆车从这过，陈梓柠也没放松警惕。
　　直到她被两个男人堵着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个世上大晚上出来的除了酒鬼，还有讨债的人。
　　“这个月的钱还没凑够？”打着光膀子，背后纹了一片青黑色的男人先开了口。
　　“快了……还有两天工资就能发下来。”陈梓柠抓住自己的包往后退了步。
　　“切，非得每个月让我们来请？”另一个高个男人直接扯住陈梓柠的衣领，伸手把自己嘴边的烟取下来在她衣领上弹了几下。
　　感受到带着火星的烟灰溅在自己的肌肤上，陈梓柠的脸色都没有变，伸手把自己的衣领扯回来。
　　“下个月不会了。”她的声音就像灰色的烟灰落进墨色的夜里，淡淡的，又是习以为常的无望。
　　“哥俩心情好，今天不动你。”纹身男人开口，“但再有下次，我们哥俩不介意给你推荐几个来钱快的工作。”
　　陈梓柠站着不吭声，等到两个人走了，她才抬起头接着路灯的光继续往家门口走。没想到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了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陈梓轩。
　　“姐。”十几岁的男孩子手里还提着个手电筒。
　　“嗯，回去睡觉吧。”陈梓柠的眼眶泛起热意，僵着声音说。

　　范轻乐在范家的四合院睡了一晚，她也不客气，不主动给范老爷子台阶下。她就看他能沉得了多久的气。
　　一大早，范轻乐就起了床去外面买了点想吃的早饭，回来一看又是一家人坐在桌前等她的样子。
　　“早啊。”范轻乐拿起自己买的灌汤包，鲜美的汁水在口腔里绽放让人食欲大开。
　　“家里有吃的，你跑外面去干嘛。”说话的是今天才到的范敬严，也就是范轻乐生理学上的父亲。
　　“姐姐，这外面买的都不知道多脏。”一个和范轻乐长得相似、年龄相仿的青年开口。
　　“哦。”范轻乐根本不想拿正眼去看这两人，她又咬了口包子。
　　“行了，你慢慢吃，吃完我们聊下公司的事。”范敬严开口，侧身恭敬地给范老爷子用公筷夹了个玲珑包，“爸，你尝尝这个。”
　　范老爷子轻哼一声，“少折腾这些花样，有工夫去把该教育的教育了。那些事，说出去，我们范家别提做生意，做人都不用做了。”
　　范敬严被说得脸色一沉，颇有马上撂筷子打一架的架势。
　　范轻乐在一边看着，一边吃着早点，食欲都好了不少。

　　吃了饭，范轻乐跟着范敬严去了书房。毕竟还是有点年代了，而范老爷子也不让人随便安装灯泡什么的。现在去，书房还有点暗。
　　“知道我把你叫回来什么事吗？”范敬严先摆足一个父亲的架势。
　　范轻乐点头，拉开书桌对面的红木椅坐下，“开门见山吧。”
　　“你也算是在范家的庇护下长到现在，现在我们家出了点问题，我听说你自己开了个公司，资金应该还挺宽裕。”范敬严放缓语气，“现在家里公司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就该到你为家里做点贡献的时候了。”
　　范轻乐听到这段话差点没笑出声来，她摇头，“范总，我可没开公司。”她摊开手，显得有些无奈。其实也是实话实说，她确实没开，只不过握了一部分数量可观的股份。
　　似是知道她会这么说，范敬严也坐了下来，“你有多少钱可以出？这是整个家的事，你以为还是你个小孩子在过家家吗？范轻乐，别的不说，你想看到你一母同胞的弟弟因为家里破产连学都上不成吗？”
　　“别说那么严重。”范轻乐记得范无忧那小子，也就是她的龙凤胎弟弟，刚才可没对她有多好的态度，“这里不就是钱吗？用这个向银行做抵押，连带着你那几套别墅，怎么都可以解燃眉之急了吧。”
　　范敬严比范老爷子沉得住气，他不想把这话谈死，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推到范轻乐面前，“做人不要那么自私。如果你不愿意，那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看中的，我们可以先给你谈个更好的夫家。”
　　范轻乐翻了个白眼，她扫了眼屏幕，看到的是男的照片。长得比她还衣冠禽兽。她就没想到人的脸皮有这么厚，“你是不是忘了，我喜欢女的。”
　　“这有什么？你又不是不能生，我给你推荐的这些他们不会介意这个。”范敬严自以为自己的诚意已经摆得很足了。
　　范轻乐点头，“哦，那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范敬严把手机拿了回去，“我就想问你，你要怎样才能帮我们？”
　　范轻乐知道这次谈话差不多到了最后一个阶段了，她站起来轻笑，“很简单，我唯一会给的就是丧葬费了吧。”
　　“滚！范轻乐，你给我滚！”范敬严还是爆发了。
　　这一幕让范轻乐想起了自己在十四岁时被赶出去的画面。范敬严那时候不止是嘴上骂，手上的拳脚也没少下。那个时候，她的亲生母亲忙着哄被吓哭了的范无忧，唯一看过来的一眼也是满含愤怒。
　　现在，范敬严不知道是老了还是更顾忌颜面了，没有动手。
　　但这都不重要。
　　范轻乐推门出去，看了眼四合院上空氤氲的雾气。
　　现在啊，她范轻乐，终究还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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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迷糊老师：大家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吗？
小陈同学：是种被全世界都抛弃，连世界都放弃你的感觉。
小范同学想活跃下气氛：我觉得是无敌。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ps：“楚江空晚，怅离群万里，恍然惊散。”出自张炎词：《解连环·孤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