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媚》吹又生

2、第二章

　　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买药，看她的打扮，也不像普通人家，但又不像大家里的丫鬟，马夫纳闷了。

　　“我娘亲病的厉害，所以我出来买药，我一定要救我娘亲，一定要救她……”

　　女孩哭喊起来，惊动了马车里的人。

　　帘子的缝隙变大，由之前的手指可以看见那墨蓝色的华贵袖口。

　　“为救你的母亲？”

　　那声音略微粗嘎，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

　　但尾音是冷的。

　　比这天地间的白雪暖不了几分。

　　女孩知道马夫是受了车里人的吩咐来询问她，她立刻跪在马车边，猛点着脑袋。

　　“大爷，求您救救我的娘亲，她现在一个人躺在家里，根本下不了床，求求您……”

　　脑袋磕在冰面上，许如尘早就不知道膝盖是什么感觉了，她浑身麻木的仿似不是自己的，只能望着马车，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马车里终于传来一个字：“救。”

　　那马夫立刻去了药铺，把风寒的药买了过来，给了许如尘。

　　许如尘抱着药包，感激涕零：“恩人，您叫什么名字？我一定报答您。”

　　马车里的恩人早已放下帘子，不再说话。

　　那马夫呵斥道：“大胆！怎能随便问睿王的名字？你这个小丫头！”

　　马夫上了马车，走远了。

　　许如尘轻喃着：“睿王，睿王……”

　　……

　　十年后，中秋。

　　邹国皇宫。

　　月圆之夜，皇亲国戚、高门贵胄携妻小进宫参加一年一度的宫宴。

　　东宫避角，邹国太子邹天宏站在走廊的拐角处，时不时的朝前方的拱形花门口张望着。

　　终于见一盏灯笼过来，那举灯的正是他派出去的内侍太监小德子。

　　“许家老小来了吗？”

　　“回太子爷的话，都来了、都来了。”

　　小德子跑的气喘吁吁，抬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虽是仲秋，但他身负重任，皇宫之大，这一来二去也用了小半个时辰，委实不易。

　　“实在太好了！”

　　邹天宏右拳击打在左掌心上，思量片刻道：“把那个东西拿过来。”

　　小德子立刻往袖口里掏，随后恭敬的把拳头大小的纸包放进太子爷手中，低声道：“张太医说了，这个药……慎用。”

　　邹天宏不耐烦：“本宫知道，还用你提醒？！只要把这个东西放进许如凤喝的酒水里，本宫就不信了，她不会乖乖就范！”

　　“那奴才先在这里恭喜太子爷了，早日抱得美人归。”

　　主仆二人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躲在暗处偷听的许如丹惊讶片刻，便四处望了望，见无人发现她，赶紧提着裙子跑远了。

　　方才她迷了路，自己胡乱走着竟然走到了东宫附近，好巧不巧的竟然听见了太子主仆间的对话，不过听见“许如凤”三个字，她嘴角就露出笑容来。

　　青鸾宫。

　　此处是为今天宫宴演出做后台的地方。表演用的头饰、衣物等道具，都是在这里完成的，时不时的可以看见忙碌的舞女和歌姬，当然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大都是邹国高门家的闺秀。这对于想跳入龙门的贵女们来说，是个一跃龙门的好机会——可凭此展露才华，取得那些皇亲国戚的青睐。

　　许如丹掀开月笼沙的垂幔，看见梳妆台前的美丽女子，叫了声“大姐”。

　　许如凤转头，看见许如丹，略感惊讶：“你不在前面陪着爹娘，怎么到后面来了？”

　　许如丹凑近了些，四顾看了下，问：“三妹呢？”

　　“去如厕了。怎么了？”

　　见许如丹如防贼般的模样，她忍不住好奇。

　　许如丹压低嗓音：“方才我想四处转转，谁知竟转到了东宫。”

　　“你可真大胆！”许如凤轻斥，“若是碰上了哪个宫的嬷嬷，多了嘴，爹娘那里少不得麻烦。”

　　“我若不是去了那啊，还不知道太子的阴谋呢。”许如丹声音压得更低。

　　“太子怎么了？”许如凤也警惕起来。

　　“大姐你不知道，前几日那邹天宏差人给你送了书信，约你今晚在梅亭相见，原来是别有用心，他啊派人用了……”

　　两姐妹，窃窃私语一番，许如凤的脸也白了下来。

　　“没想到那邹天宏看起来老老实实，心眼竟那么坏。他也太……下流了。”

　　咬着贝齿，许如凤愤愤。

　　“可不是嘛，大姐，你如果拒绝他，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许家的。”许如丹担心，随后又道：“人家是当今太子爷，如果要了大姐，说不定我们许家……”

　　“闭嘴！”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如凤气恼的打断。

　　“许如丹，你想嫁给邹天宏你尽管去嫁，反正本小姐是不会嫁给他的！就他那样，也配？”许如凤眼底满是鄙夷。

　　许如丹扁扁嘴，想说什么只能忍下来，她心口冒酸，小声嘀咕：“我想……可是人家太子爷不愿意啊……”

　　望着许如凤那名满整个盛京的美貌，即便许如丹不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大姐许如凤，是京城第一美人，名副其实。

　　所以才令当今太子倾心，也有人传言，得许如凤者得天下。因为这样的美人，终究是要嫁入皇家的，而当今的相爷许文昌也有此意。

　　“大姐，你打算拒绝太子爷？”许如丹面上担心，实则心中暗喜。

　　许如凤眼珠一转，正好看见有人进来——

　　体态娉婷，脸若银盘，眉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如此美人，却只穿了件破旧的素衣，和宫里的宫女相比，竟穿的还不如她们。

　　此人便是相府三小姐——许如尘。

　　长得不比许如凤差，却因为身份低微——妾室所生，上不得台面。

　　“如尘见过大姐、二姐。”

　　许如尘躬身行礼。

　　许如凤摆摆手，“起来。”

　　许如丹撇嘴，问：“可是父亲让你来的？”

　　许如尘垂着脑袋，轻点。

　　“既然这样，你和大姐把衣服换过来吧。”

　　说着，许如丹帮着许如凤把身上的彩色舞衣脱了下来。

　　许如尘乖巧的把身上的素衣脱下来，接过舞衣，仔细的穿在自己身上。

　　许如凤从袖口里掏出一副白纱，并嘱咐许如尘一定要把遮脸的白纱带好。

　　许如丹哼了声：“你别耍心眼子，时刻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大姐的替身而已，别想着故意把面纱掉下来，借机攀上皇亲国戚。要是这样，父亲定饶不了你们母女俩！”

　　许如尘一哆嗦，赶紧道：“就是借如尘十个胆，如尘也不敢啊。二姐，三妹一定会把凤舞九天跳好的。”

　　“你为大姐跳好就行。也不晓得那凤舞九天怎么就偏偏你能学会？！”

　　冒酸。

　　许如丹曾经跟着大姐一起学过这个舞蹈，可惜因为幅度动作，却总是不得要领。因为那舞要求身段要十分柔软，而她和大姐的身体柔软度都达不到，偏偏那许如尘天生软骨，身体韧性极好，凤舞九天她不过看了几眼，就能比划的有模有样。

　　所以父亲只好让许如尘假扮作许如凤的模样，在中秋宫宴上，一舞惊人。

　　许如凤忽然站起来，抬手颇是体贴的把许如尘领口的褶皱抚平，这让许如尘受宠若惊。

　　“大姐。”

　　“小妹，待跳完舞后，你去御花园梅亭找我和你二姐，我们打算为你庆祝一下，毕竟这段时间，你练舞辛苦了。”

　　“如尘不苦，只要大姐能在宫宴里拔得头筹，小妹再苦都不怕。”

　　许如尘一脸单纯，水杏眼望着两个姐姐，是满满的姊妹情深。

　　许如丹嗤笑一声，在许如凤警告的眼神下，她又赶紧收了起来。

　　“小妹，宫宴马上开始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和你二姐先出去了。”

　　“嗯，姐姐们慢走。”

　　许如尘起身相送。

　　许如凤和许如丹出了青鸾宫。

　　许如丹道：“那许如尘真傻，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把她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呢！哈哈哈……”

　　许如凤抬高下巴，轻斥：“二妹，注意你的一言一行，毕竟现在是在宫里，小心隔墙有耳。”

　　“哦，大姐教训的是。”许如凤赶紧闭嘴，心中略微不爽。

　　许如凤每次都端起相府嫡女的架子教训自己，这让她颇有微词，但又因为她母亲尊贵，是如今皇帝的胞妹，当今的明珠长公主，而她的母亲只是小小的刑部侍郎之女，这让她不得不在许如凤面前忍气吞声。

　　宫墙后面，有彩色衣角翩跹离去。

　　许如尘回到偏殿，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木梳子开始摆弄自己的头发。

　　边梳边回忆起一个月前和父亲的对话来。

　　“如尘，你替你姐姐跳凤舞九天，为了我们许家，中秋宫宴上你不能出半点差错。记住了吗？”许文昌威严的坐在书房的木椅上。

　　许如尘拘谨的站在一边。

　　“是。”

　　“宫宴上都是皇亲国戚，若是你姐姐能被哪个皇子相中，我们许家就和皇家攀上了关系，就能光宗耀祖，你知道吗？”许文昌哈哈一笑，又感叹道：“想我许文昌虽无儿子，但却有了三个女儿，而且各个美貌优秀，如果你们每个都能嫁到皇家，对于我们许家来说，简直一步登天啊！到时谁还敢对本相说半个不字？饶是那纳兰峰都得忌惮本相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