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媚》吹又生

12、第十二章

　　天微微亮的时候，许如尘才回到落叶院。

　　她用小炉子熬了碗姜汤，赶紧趁热喝了。

　　因为她不敢生病。

　　苦涩一笑，表弟从母亲房中出来，脚步焦急。

　　“怎么了？”

　　“尘姐姐，姑姑好像发烧了。”

　　许如尘快步进了屋，见母亲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整个人昏迷着，她唤了好几声，才见母亲睁开眼，看见她眼底有了些许色彩。

　　“尘儿……”

　　“娘。”

　　许如尘转头问李子昂：“叫大夫了吗？”

　　李子昂点头：“叫了，可是……”

　　“说。”许如尘沉了眉眼。

　　“府中的大夫说他、他用完早膳再来。”李子昂垂着脑袋，满脸委屈。

　　许如尘牙骨一咬，问：“上次的风寒药还有吗？”

　　“好像……还有一副。”

　　“让那春红煎了端来。”

　　但李子昂没有动，满脸怯懦。

　　许如尘登时明白过来，那春红在李子昂面前，经常颐指气使，这让李子昂十分怕她。

　　她叹口气儿，让李子昂守着李慧兰，自己则去下人房间吩咐春红煎药。

　　春红嘴上虽抱怨，但人还是去了厨房。

　　许如尘借着出去为母亲采办补品的缘由，顺利出了相府。

　　其实她出不出府，根本就没人管。昨天要不是许如凤出府，她陪着，也不会祸及己身。

　　而在邹珠那里吃了气的许文昌正好找到了出气筒。

　　你看，她多么可有可无，还可以随时充当别人的出气筒。

　　哂笑，许如尘拍了拍自己苍白的脸，敲响了睿王府的大门。

　　管家来开门，看见穿着破旧的少女，眼底起了鄙夷：“你找哪位？这可是睿王府！”

　　强调“睿王府”三个字，示意少女不要没事找事，即便找事也找个小户人家，他们可是她得罪不起的。

　　许如尘道：“请大伯传句话，许如尘求见王爷。”

　　管家眯了眯眼，上下打量这眼前的少女，随后道：“王爷出府了，这个时候不在。”

　　“那他何时回来？”回答许如尘的是紧闭的府门。

　　她无奈的坐在石狮子旁，望着过往的行人，只盼着睿王爷快点回来。

　　府内书房。

　　管家跪在地上，把外面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询问：“王爷，可放那女子进来？”

　　邹天睿摇摇头：“先不急。”

　　管家只好退下。

　　邹天睿瞥了眼角落，开口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本王为何不放她进来？”

　　角落里的黑影动了动，但没有答话。

　　“昨夜本王让你去送伞，就是怕她被雨淋死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儿喘着，她就能活下来。呵。”邹天睿一笑，手掌平稳的握着毛笔，书写着宣纸上的字体。“她性格倔强，要想让她老实听话，就得让她吃些苦头。让她知道，要想进我睿王府的门，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他已经向她抛了次橄榄枝，可惜她不要。如今她想要了，岂能让她这么容易得到？俗话说的好，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知道珍惜。

　　“阿嚏！”

　　王府大门口，许如尘狠狠打了个喷嚏。

　　她吸吸鼻子，感觉鼻塞的难受，她抱胸站起来，又敲响了王府的大门。

　　管家过来开门，一脸不耐烦：“你怎么还没走？给你说了王爷不在、不在！”

　　“大伯，王爷还有多长时间回来？他可说了回来的时间？”许如尘哑着嗓子，脸颊烧红，她感觉脑袋蒙蒙的。

　　管家瞧着许如尘的脸色，眉头一皱，当即道：“这位姑娘，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就赶紧的回去，别歪倒在我们王府门口，让我家王爷沾了晦气。”

　　见管家又要关门，许如尘想也没想，就把手插在门缝里想挡住。

　　“啊！”

　　木门相合，夹住了她的手指，痛的她面色更加雪白。

　　“你！”管家着实吓了一跳，斥责的话堵在嘴边，没有说出口。

　　“大伯，求你告诉我，谢谢你了……”许如尘央求着，整个人摇摇欲坠。

　　“你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倔呢！唉……”管家拿她没办法，人转身往院子里走，他打算把这姑娘的情况汇报给王爷。

　　正闷头走着，忽然听见前面有脚步声，抬头一看，竟是自家王爷。

　　“王爷，那个姑娘……”

　　“本王知道了。”

　　睿王爷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过。

　　独留管家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许如尘勉强抓着王府大门的门环，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吊在上面，稍有不慎，她就会昏过去。

　　腿脚绵软无力，额头烧的厉害。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

　　但事情还没有做完，她不能轻易放弃。

　　迷糊中，眼前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她眯着眼，极力想睁开，但却怎么都睁不大，只在一团炫白的光晕中，看见那人影越来越近……

　　身体腾空，像是被人拦腰抱起，她的藕臂顺势勾住了那人的脖颈。

　　耳边有交谈声传来，然后就听见了渐走渐远的脚步声。

　　许如尘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银灰祥云的帐顶，两边垂着藏青锦绣香囊，金色穗子随风摇曳，窗户是敞开着，但风却十分和煦。

　　“你醒了。”

　　突兀出现的声音，着实吓了许如尘一大跳，她震惊的转过头，望着站在屋子中间的人影。

　　浅灰色窗帘遮住了外面的阳光，照的屋内影影绰绰。所以就连那人的身影也莫名高大了好几倍，让人感觉朦胧中带着十足的安全感。

　　“睿、睿王爷？”即便没看清人，但听那声音，许如尘就听出来是谁了。

　　“怎么，看到本王很惊讶？”他戏谑一笑，人在旁边坐了下来。

　　让许如尘得以看清他俊美邪肆的容颜。

　　他唇角勾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既然如此……

　　许如尘眼珠一转，道：“睿王爷，那日你和小女说的话可还算数？”

　　“三小姐是指的哪些？”邹天睿装不懂。

　　许如尘耐心解释：“就是上次在竹林小亭王爷与小女说的那番话。”

　　“哦，好似想起来了。”邹天睿状似恍然大悟，用手敲了敲额头。

　　“王爷终于想起来了。”许如尘看破不说破，又继续道：“回去后，小女思索再三，愿意答应王爷。只是不知，王爷让小女做什么？”

　　这才是重点。

　　邹天睿挑着眉头，睨着床上的少女：“三小姐是个聪明人，本王让你做的，自然是在相府里才能做的事。”

　　“我知道。”许如尘并不意外。

　　这时，有人敲门，在邹天睿的允诺下，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进来。

　　上面放着一碗黑沉沉的药汤。

　　这令许如尘皱了皱眉头。

　　邹天睿端起来，作势要亲自喂许如尘喝下。

　　她怔愣了下，人赶紧坐起来：“王王王爷，我自己来。”

　　邹天睿没有照做，而是催促她把嘴唇张开。

　　许如尘脸颊烧红，垂下了眉眼，却没按他的意思张开。

　　“怎么，尘儿害羞了？”他言语亲切而温柔。

　　许如尘咬唇道：“王爷，您大可不必这样对我，这令……小女惶恐。”

　　“哦，是吗？”邹天睿只觉有趣，论这京城上下有多少女子希望他这样对她们，怕是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偏偏这个相府不受宠的三小姐拒绝，他觉得惊奇，反倒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本王见你病倒，心生怜爱。怎的，你不想让本王这样对你吗？”他反问，忽然靠近一步，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

　　许如尘本就发热，如今被他这一弄，脸颊犹如火烧。

　　“王王王爷……不不不是……”许如尘感觉嘴不是自己的了。

　　“来，尘儿，张开嘴，本王喂你。”执起调羹，邹天睿颇是细心的吹了吹，放到了许如尘唇边。

　　许如尘不敢看邹天睿的脸，缩在被子里的手蜷起来，犹豫片刻，她终于张开唇，温顺的喝下。

　　“嗯，真乖……”

　　邹天睿就像看见一只刺猬终于肯收起满身的刺，任他把玩。

　　这令他心情大悦。

　　“王爷，小女……有个不情之请。”

　　“嗯？你说。”她倒是会瞅准机会，给他提条件。

　　“可不可以……定期给我发一定的工钱。”许如尘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母亲，她只得说出来。

　　“工钱？”邹天睿一愣，随后笑道：“你的想法倒是清奇！”

　　许如尘尴尬一笑，咬着唇瓣，沉默。

　　她垂着脑袋，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颈，垂下的睫毛纤长而卷曲，时不时的眨上几下，让邹天睿莫名联想到了某种食草动物。

　　“要多少？”他问。

　　许如尘踌躇片刻，道：“五十两。”毕竟要给母亲买补品。

　　“好，本王给你一百两。如果你做事做得好，会不定期给奖赏。”邹天睿大方说道。

　　许如尘感激的抬起头，忙道了声谢。

　　“不用，你也是为本王做事拿钱。”邹天睿倒看得清楚。

　　许如尘只觉心中微涩，有些胀胀的。

　　眼见药碗见了底，许如尘再次询问起邹天睿让她做的事来。

　　邹天睿道：“本王需要你去找许文昌和江州知府来往的书信。”

　　“书信？可有什么标记？”许如尘皱了皱细眉。

　　邹天睿命人拿过来一张纸，上面有拓印的红色印章，隐约看见“许文昌”三个字：“找有这个印章标记的书信即可。”

　　“知道了。”许如尘没有多问，因为她只需找到书信即可，其他的不该问的她不问，这是一个探子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