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同人之水星有灵》晓鸥

10、黄门山（一）

　　01
　　落科的举子倒在黄门山深处。
　　欧鹏发现的是一个破衣烂衫瘦骨嶙峋的家伙。
　　当他试图把这个家伙抬起来时，一只虱子从那人脏成一团的头发里跳到他的手上。
　　他嫌恶地拍掉，倒吸一口凉气，途中试图不呼吸然后失败了地把这人弄回了山寨。
　　他想这家伙一定脑子有点毛病，尤其是他看见那行囊里除了一个铁打的算盘一无所有的时候。
　　这孩子大概读书读傻了。他同情地看了看昏睡着的蒋敬。于是他充分地为自己不必读书而感到了快乐，毕竟他老家流传着一个读书读傻的人的故事，那傻子年纪轻轻就死了。
　　这会儿他突然为蒋敬的寿命感到了担心。
　　02
　　事实证明他错了。
　　蒋敬身体养好之后嘴毒得跟什么似的。
　　他不但一点不傻还觉得欧鹏脑子不大好。
　　而到最后欧鹏才发现蒋敬是他们弟兄四人中活得最长的。
　　03
　　这是后话。
　　让我们先回到故事里。
　　蒋敬认为黄门山是专门收留半死不活的人的。
　　并且他认定了这一点，因为马麟也是半死不活的时候被捡回来的。
　　“欧鹏你是捡垃圾的吗？”他问。
　　然后他才发现他把自己囊括在了“垃圾”的范围内。
　　他认为自己一定是被欧鹏传染了。
　　04
　　陶宗旺打破了蒋敬的理论。
　　他是大咧咧地扛了把铁锹出现在黄门山上。
　　“听说你们这里什么人都可以留下！”这不善言辞的人叫着。
　　“对，不但是人，连垃圾都能留下。”蒋敬皮笑肉不笑。
　　05
　　兄弟里蒋敬最喜欢马麟。
　　因为那三个里面只有马麟能听出来他的讽刺。
　　另外两个一概听不懂。
　　马麟是个沉默悲哀的人他过去受过很多苦。
　　总是戴着面具只露出小半张脸。
　　一只常常含了泪的眼睛静静地闪动着。
　　蒋敬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要戴面具。
　　因为他长得是四个人里最好的。
　　而因为他戴面具以讹传讹出现了他相貌狰狞这一说。
　　蒋敬对此倒不感到奇怪。人们都喜欢相信谣言不是吗？
　　只不过他抱怨道：“如果他也算相貌狰狞了那我们长得就不像人了。”
　　06
　　欧鹏常常脑子抽筋对着蒋敬叫马麟。
　　于是蒋敬举起算盘去敲他的头。
　　蒋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听马麟吹笛子。
　　可惜他有一边听一边啪啪打算盘的坏习惯。
　　这时马麟常停下吹奏然后用笛子打他。
　　每当这种时候他们就极有可能踩进宗旺的地里。
　　所以陶宗旺就该愤怒地呀呀叫着举着铁锹要去揍他们。
　　因此黄门山每天都要上演一场或几场热烈的追逐大戏，小喽啰们看了都说好。
　　07
　　欧鹏十分后悔当年带大家上梁山。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蒋敬什么都不说只是把算盘子拨得格外响亮。
　　马麟对着笛子瞎吹一气十分悦耳动听与隔壁算盘声互相应和着。
　　欧鹏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淹没在里面。
　　于是他对吹着笛子的人大叫一声：“蒋敬！”
　　隔壁有更响亮的算盘声回答了他。
　　08
　　然而他们最终还是服从了。
　　只是烧山寨时出了些问题。
　　披头散发的蒋敬疯魔了一般一个劲儿要往火里扑。
　　“你怎么不把我们一起烧了！”
　　“把我一起烧了吧！”
　　他哭喊着。
　　马麟从他身后紧紧地抱着他阻止他冲进火海，亦是满脸泪水。
　　09
　　从这之后蒋敬彻底不肯认欧鹏这个大哥了，每天把自己关在账房里。
　　有天欧鹏想挽回一下他们的关系把头伸了进去。
　　“你是谁啊？”
　　蒋敬冷笑着，差点把欧鹏的头夹断在门缝里。
　　看见欧鹏的模样，他恶狠狠地大笑。
　　而一言不发。
　　10
　　宗旺死了。
　　其余三人默默无言。
　　从此再没有那个憨厚的九尾龟了。
　　蒋敬忽然觉得这很讽刺。
　　九尾龟——古代有首诗叫《龟虽寿》吧。
　　以此为外号却最短命了。
　　多好笑啊。
　　黄门山上那曾被认真呵护的地该是早荒了吧。
　　或许宗旺只是想念他的庄稼了。
　　11
　　蒋敬唯一一次坚持去战场上时看见的是用上半截身体艰难爬行的马麟。
　　被人从腰部斩成两段，身后一条长长血迹使他感到恶心。
　　马麟看见他时黯淡无光的眼睛亮了一下。
　　“回家了。”唇边掠过一丝笑影，声音有气无力。
　　然后失去了生命只有双眼还大睁。
　　蒋敬紧紧捏住那只冰冷的手。
　　“回家了，三弟。”轻轻一句，淹没在接踵而来的哭泣声中。
　　12
　　在欧鹏还没反应过来时蒋敬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你害死了他。”
　　带了几分哭音，强装的冷漠掩盖不住。
　　于是一脚猛地踹在欧鹏腿弯里使他跪仆在马麟墓前。
　　欧鹏终于也忍不住眼泪。
　　他悔，悔带兄弟们来这个是非之地。
　　伏在地上嚎啕。
　　过了不知多久蒋敬抓着他衣服把他扯了起来。
　　“算了吧。他不需要你哭。”
　　语气软了些，又加上一句：“你哭得不像样子。”
　　13
　　蒋敬恨欧鹏。
　　但欧鹏死的时候他也掉了几滴泪。
　　拔出那杆万恶的箭，咬牙切齿折了两段掷在地上。
　　最后在坟上新土上恨恨地踹了一脚转身离开。
　　14
　　宗旺墓前供上了一束野草。
　　“你地里拔下来的。”蒋敬笑。
　　乌龙岭下在灰土中他用手指扒开土寻找马麟的笛子。
　　然后虔诚地将一管插在坟上一管揣在身上。
　　葬着欧鹏的地方蒋敬恶狠狠地甩下了一大把箭。
　　“祝你来世被射成一个刺猬。”他说。
　　15
　　他们死后第十年的除夕，蒋敬吊死在黄门山的一棵老树上。
　　在那样一个欢乐的日子里选择去死是怎样的痛苦。
　　不过也没有影响到人们过年的兴致，毕竟多少年来很少再有人走上黄门山。
　　总之人们发现他尸体时只余一具白森森骨架怀抱一只算盘一杆铁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