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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   天界有这么一位神君,年纪不大,但本事不小。成名事例是某一次天庭晨会,这位小神君在一群动辄几千岁往上数的老年神仙堆里,双目一合就昏睡了过去。
      小神君有一位比天帝还厉害一些的上神师父,天帝不想找上神的麻烦,本来想装作没看见。可小神君的呼噜逐渐踩着点打断他要说的话,这让天帝下不了台。所以他十分威严的用仙术打醒了这位小神君:“既然丹越神君如此困倦,本座就特许你去化雪池中修炼十日,裨益身心,助你早登定心之境。”

      被点名的丹越神君还没从睡意中缓过劲来,在四周老头子们怜悯疼惜的目光中,碰了碰嘴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吐出一个字来:
      “操!”

      彼时尚未有过英雄事迹的丹越神君自此一操成名。

      虽然当事人之后回忆起这件事来,表明那完全是一个因为困而产生的口误,他也十分后悔。但这位丹越神君还是在舌战群儒的路上愈发放飞自我。上可与千岁仙者你吹胡子我瞪眼,下可与凡俗妖孽互飙脏字三千而不重样。
      据说他斩杀的邪物中,有半数是被活活气死的。

      丹越神君仗着上神师父的名号威风得意了数百年,最后栽在了一个面目丑陋的妖物手上。据传他在剿灭妖物老巢时被那妖物迷了心智,惑他去九重天之上盗窃了一件禁物。
      那妖物利用完他,转头就背叛了丹越神君,还大肆把这则丑事抖了出去。

      这一回,纵然是他的上神师父也无力包庇一个敢为妖偷窃禁物的仙官。丹越神君最后被处刑抽仙骨贬下凡时,引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神仙围观,把向来高处不胜寒的上天庭堵了个水泄不通。

      丹越神君温长昱孤身长跪于堕仙台中央,环视了一圈周围人,发现有五成都是在他初拜碧府神君为师时来送过礼的亲切长辈。
      有四成是曾仰望过他,敬称他一句神君、偶尔还要求他帮点忙的小仙官。
      还剩下一成,是并肩而立性命相托过的同僚。

      但一眼望去,没有一个人有半点悲戚的神情,多半是眉飞色舞的与身边人闲话,恨不能天天看这样的好戏。

      “这回碧府神君脸都要被这逆徒丢尽了,你说这小子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不敢和妖物好上!还为了妖物偷窃禁物,简直是大逆不道!”
      “这温长昱多半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为了小情人,他哪里还顾得上他师父的颜面?不过你听说没?那妖物…好像还是个男的呢!”

      “嚯?!丹越这厮还有这种癖好呢!”
      “可不是嘛!谁成想玩腻了就被丢了呢?可怜他一片痴心…我呸!真是丢了天界的脸!你信不信,这小子若是此番遭罪,但凡没死,一定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得想办法把那妖物的皮活剥咯!说不准呐还会惦记着他师父没救他的仇,到时候堕个妖魔道,回来大闹碧府呢!”

      ……

      温长昱被他师父亲手封了一身的经脉,此刻除了脑袋哪里都动弹不得。但一双耳朵还灵敏,勉强能把所有闲言碎语听个清楚。

      其实不是这样的。
      他想在最后和什么人说个清楚,但放眼望去那些熟悉的面孔此刻都那么陌生,也实在无从说起,没有时间了。

      我这一生,不是你们说的这样的。
      温长昱如是想。

      关于师父,关于那件禁物……关于那妖孽。
      对了,他还有约没能履行,说好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番却要食言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并非惧死,只是实在觉得好笑。六百年前他方一出世就被世上最厉害的神仙领回了碧府亲自抚养,二十岁修成仙骨,二十七岁位列仙官,此后一生顺遂,天上人间无人敢得罪。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就这样养成了一身随性骄纵不知收敛锋芒的臭毛病,
      可一朝被问罪,放眼四望竟连一个愿意听他说遗言的人都找不到。

      那日温长昱还获了个前所未有的殊荣——不由专司刑戒的仙官下手,而是那位身居十一重天之上,世间最后一位血脉纯正的上神,从他出生起养育了他六百余年的碧府神君玉即玄亲自动手。

      “庶子猖狂,无药可救。”
      这是向来清冷雅正的师父,面色憎恶的对温长昱说的最后一句话。

      把一根十寸余长的仙骨和皮肉生生剥离,缓缓抽出体内,更胜世间一切极刑。那不仅仅是一根生在血肉里的骨头那么简单,那是温长昱六百年寒暑不断的苦苦修行,一个少年神官这一生的骄傲。
      仙骨真正离体的一瞬间,温长昱在失去神智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他还有几桩遗憾未了,若能侥幸不死,再活一世就好了。

      他一生未曾曲折过的脊背在这瞬间终于坍塌了,如一滩烂肉一般倒在血泊中,最后被一个平日里和他连话都说不上的天宫杂役满脸嫌弃的一脚踢下了堕仙台。
      本来温长昱对自己勤于修炼的身体很有信心,想着就算被抽了仙骨从万丈堕仙台上坠下,也不至于会真的死掉。最多落个半身不遂或是脑子摔坏,总之只要活着,就还有余地。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这一摔,还真就死了。

      在奈何桥前和孟婆讨价还价不喝汤时,温长昱成功用他惊世的口才惹怒了孟婆,黑白无常一左一右驾着他正准备强灌,一股强大的吸力忽然自他身后传来,几乎把他神魂都吸散。
      接踵而至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灵魂在深渊里浮沉,使尽力气也靠不到岸,只是瞬间而已,温长昱就失去了知觉。

      一声脆响在耳边炸起,随即是脸上火辣辣的疼。
      操,谁敢扇老子巴掌?

      这是温长昱恢复神识后的第一个念头。

      “小子,爷他妈碰都还没碰到你,你就给老子装死?你就是真死了,就你这烂泥贱命,能讹到爷几个钱?”
      “要不是看你是个雏儿,你以为爷稀罕?比你年轻嘴甜的小倌多了去了,就你这一身老臭肉,那是爷爷我好心,看你可怜,才肯屈尊降贵上你的床!”

      温长昱终于适应了脑子里炸裂般的疼,他被这死鸭子一样的嗓音闹得心烦,还没睁眼就一脚朝人踹了过去:“叭叭叭的吵死人了!给老子滚远点!”
      那男人被他这发气似的一脚踢得老远,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坐稳。他呆滞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实在气得厉害,指着温长昱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你你,反了天了!你这杂碎玩意儿!你跟你爷爷在这装老子?你看爷今天不把你抽个皮开肉绽!”

      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温长昱顿时觉得脚上一麻,放在以往这样的一脚就是他跟人闹着玩的力道而已,如今这副身体却像是一脚蹬在了大石头上,吃疼得厉害。

      他勉强搞清楚了当下的状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好像跨越了喝孟婆汤转世投胎的流程,直接活过来了。
      虽然眼下的状况有些诡异,但他确实是个身高腿长会喘气的大男人。

      温长昱从床上翻身而起,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一鼎破香炉燃着气味呛人的劣质熏香、床上挂着俗气的鸳鸯罗帐,地上还坐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白脸。

      ……得,他应该是直接托生在了一个了不得的男人身上,约莫这具身体的正主是在办事之前犯了急病惊跑了魂,才让他占了便宜鸠占鹊巢。
      也不知道究竟该说是这位正主倒霉,还是他更倒霉。

      温长昱把被扒到肩膀以下的里衣打整好,大摇大摆的走到小白脸身边,很不客气的照着脸给了他一脚。
      “就你,你这。”他瞥了一眼小白脸裆下的位置,十分不屑道:“就这?就这你还想睡男人呢?不然我今日行行好,帮你把这没什么用的劳什子玩意儿剁了怎么样?免得你以后这不可为人知的瘾上来了露出东西被人笑,那多可怜呐!”

      那小白脸几次想从地上起身都被温长昱踹鸡仔似的蹬了回去,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气又迷惑道:“你这杂种贱货!谁…谁说是爷爷我睡你了!咱们不是谈好了价钱,让你那什么我吗!哦!老子知道了!你肯定是不举!你个黑心的狗骗子!”

      温长昱愣了片刻,有些吃力的消化了他这一番话。顿时深感欣慰,还好还好,看来虽然是被嫖,虽然对方是男人,好在他还是上面那个。
      他随手从桌上摸来了一把水果刀,在手上掂了掂:“我举不举的我暂且不知道,但我肯定能让你不举。”

      那小白脸嘴上爷来爷去的,实则身上没两块腱子肉,他眼见这平日里嘴笨好欺负的男人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怕他是真发了疯,一时也不敢动作。可他自打生下来做惯了大爷,没受过这般屈辱,也不知这疯子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得罪他,难道这青楼里的低贱男人还能有比他还大的来头?

      就在他坐着显得丢面站起来又怕挨打内心极度纠结的时候,那扇不怎么结实的门被人从外面硬生生撞塌了,和门框一起跌进来了一个满脸惊恐的小厮,一把拽住了小白脸的手:“二少爷!快别玩了!府里出事了!”

      小白脸一愣:“急匆匆的赶着报丧呢!说清楚!出什么事儿了?”

      那小厮眼泪都要急出来:“少爷你别说这晦气的话,再晚点可真要成报丧了。老爷不知中了什么邪,自己砍断了自己的手,把骨头都生生拽出来了!这还没完,他砍完自己,又去砍别人!府里已经伤了好几个下人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小白脸惊得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什么!昨天大哥请的高人不是到府里了吗!这邪祟怎么还闹得更凶了?那高人干什么狗屁吃的?”
      小厮哭脸道:“您可别说了,那位柳仙师睡着了,这会儿怎么叫都叫不醒。总之您快回去看看吧!满屋满地都是血,可太吓人了!”

      小白脸被他说得心急,也正好顺着台阶合理的开溜,冲温长昱丢下一句狠话,火急火燎的夺门而去了。

      他俩前脚刚走,接着就冲进来一个满脸惶急的小女孩儿,怯生生道:“老板,我…我实在拦不住那人,就让他给闯进来了,您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温长昱一愣,指着自己的脸:“老板?”

      小女孩儿没闹明白,迟疑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温长昱心想,这敢情好,原来我不是鸭妈妈手底下的小鸭子,是个走到靠亲自卖身来维持生计的倒霉男老鸨!

      他心情一下好了许多,咧了咧嘴角:“慌什么,不怪你!小妹妹,你老板我一觉睡昏了头,梦里犯了魔怔,现在脑子不太清醒。你给我讲讲我叫什么名字,这是什么地方,受哪家仙门管制,又是哪路神仙香火最旺?”

      小女孩儿名叫阿芍,阿芍自认识她家老板以来,多半的时间都见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木着脸发呆,就没听他一口气说过这么长的话。
      她家老板犯病是常事,三天里有两天在咳嗽,一天在发热,但阿芍觉得他这次犯的病应该不轻,把脑子都烧坏了:“老板,你姓温,叫温珣。这里是望九泉,我们在青楼。望九泉没有仙门,更没有神仙庇佑。鬼门外谋生的人,谁会信神佛?”

      望九泉,他居然好死不死的重生在了望九泉。
      这座名为望九泉的小镇坐落于地府门口鬼门关外,是个著名的白日人作祟夜里鬼借道的腌臢之地,孤立于举世之外,方圆几十里再没有其他村落城镇。

      居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在人世间混不下去的杂碎怪物,正常人就是在天子脚下捡垃圾,也绝不会往这种地方多瞧一眼。
      重生在这种地方和被流放也没什么区别,可以说是诸事不宜。但好在此处是天底下唯一没有任何仙门愿意管治,也没有哪尊神仙乐意庇佑的地方,他的真实身份也就没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若在这种地方都能遇到故人,那他就真是世上第一倒霉的人。

      搞清楚了处境,温长昱又问:“刚才那孬种小白脸是什么人?没少找咱们麻烦吧?”
      阿芍噗嗤一声笑了:“老板,那是罗家的二少爷罗子照呀,他爹是镇上最蛮横的大户,仗着自己有钱 ,又有个在仙门求师的大儿子,自诩为望九泉老大,把大家欺负的敢怒不敢言。也许是做恶多了遭了报应,听说这几日罗府里闹鬼闹得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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