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拔刀 ...
-
白露倚着伏黑惠才没有原地倒下，她双眼充血，勉强压制啃食双手的欲｜望，精神熟练地游走在崩溃边缘。
——降灵术式是将外界灵魄引入体内或将自身意志覆盖于视野内人或物上，并不能替省略步骤直接召唤大兔。她只能将自身为中转站来接纳并转移大兔灵体，承受过度的理智消耗。
伏黑惠抱着她跳往二十米开外，轻轻将少女放下，随后，再一次奔赴战场。
大兔降灵后，脱兔承载了魔兽增殖的特性，虽不存在单体智慧，但能以「式神」概念行事，保留了对主人的忠诚。
白露最大程度地提升了式神的性能，伏黑惠要做的就是将式神使的优势发挥到极限。
“玉犬·浑。”
他召唤出继承白玉犬能力和咒力的式神——「浑」。
对脱兔下达「尽全力攻击」和「协助浑」的指令后，伏黑指挥玉犬攻击。浑在废墟中奔跑、跳跃，借着脱兔的掩护挥动利爪，破空声屡屡响起，攻击迅速又有力，少年院的断壁残垣内回荡着长嗥。
手持狐凭的伏黑惠极速近身，不在意攻击被对方闪避，也不关心自身伤势，重要的是对两面宿傩造成干扰，逼他促进咒力循环。
罡风呼啸，他自顾自地说道：“虎杖悠仁，我救你的理由，并非出于理性的思考。”
“无论是否危险，我都没后悔过救你。”
*
白露背靠着一块嶙峋的怪石，调整状态。
除非宿傩有一次性灭杀的大范围术式/领域，这一局就是他们的胜利。
就算有……
白露咽下喉间腥甜，握紧手中温热的心脏和被亮蓝色咒力包裹着的长钉，望向远处的咒力活跃的两面宿傩。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两败俱伤。
——也会是他们的胜利。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说大兔的存在是无尽食欲的具象化，是暴食的代行，那么，眼前这位癫狂又亢奋的诅咒之王，就是无穷杀欲的化身。
两面宿傩恣意释放咒力，虚空中落下一道又一道的斩击与切割，灭杀之咒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屠宰接近此身的大兔潮。
“无限的肉类，经过精细娴熟的工序，做成无上的佳肴——这美味的、堪称讽刺的死亡！！！”
“加把劲吧，让我好好享受一番！”
血液飞溅，骨渣和碎肉堆叠成山，染血的毛发挤压成块，暴食魔兽成潮包围，置身其中的是放声大笑的、找到新乐趣的诅咒之王。
“魔女的力量么……”
受到攻击反而更加兴奋，宿傩四目似血般猩红，愉悦的神情展露无遗。他尽情享受厮杀的快｜感，瞳孔因兴奋而紧缩成针尖。
他终于正眼看向白露，兴致勃勃地开口：“那个女人——你的术式实在有趣啊！”
不含一丝一毫的咒力和脆弱的肉｜体，是宿傩忽视白露的根本原因。
但她巧妙地以弱者的姿态，利用他人遗留之物，谋划对至高无上者的袭击。借来的力量更是由纯粹的意志浇灌，饱含着不知目的的混沌虚无和游荡上百年也无从满足的饥饿。
脆弱且强大，这对形容词矛盾又贴切。
如果千年前有这两人，说不定能多几分乐趣。
*
无尽的屠杀。
漫长到近乎一个世纪的五分钟过去了，两面宿傩已经知晓暴食魔兽的弱点所在——对于横冲直撞的食材，只消一击斩杀。
“这份表演我看够了。那么……”
诅咒之王抬手，声音尖锐又疯魔，身上勾勒蔓延的黑色咒文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姑且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咒术吧——”
两面宿傩双手结印：“领域展开，伏魔——”
*
扑通。
噗嗤。
领域中巨大的黑红神龛没有出现，尸山血海仅探出一角，就被这具身体的意识压制。
空洞的胸膛突然传来不适，是一阵深入神经的刺痛，不，是「心脏」被击穿的锐痛……
心脏。
虎杖悠仁的心脏……
*
“你不会以为，「共鸣」已经结束了吧？”
血泊中的少女凛然发声。伏黑惠适时收回脱兔，式神消失后，两人隔着废墟，遥遥相望。
大兔不能杀死两面宿傩是必然的。先不论两面宿傩和莱茵哈鲁特一样拥有绝对武力，单是看在同学虎杖悠仁的份上，两人就不能轻易动手。
既然如此，就要用到钉崎野蔷薇留下的保存了部分咒力的咒具……
钉崎的共鸣术式是通过同时使用稻草人和部分咒力，把稻草人和目标“联系”起来，将稻草人所受到的攻击会原封不动地转到咒灵身上。
而白露趁宿傩咒力活跃，借由钉崎残存咒力展开的共鸣，要做到的是——
「唤醒」。
长钉已狠狠钉入白露手臂，另一端扎进早就被宿傩遗忘的虎杖悠仁的心脏。毫不在意地将自身作为诅咒的中转载体来强制唤醒主体意识，白露扬起癫狂的笑容，高声呐喊道：
“醒来吧，虎杖悠仁——”
*
与此同时，粉发少年身上不祥的咒文褪色，一双清明的黑棕色眼眸显露。暴虐的嗜血气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初升朝阳般的温暖。
被宿傩断言“怕死怕得要命”“那家伙没脑子主动赴死”的少年微笑着，不愿伤害自己的伙伴和万千无辜之人，他决定以「虎杖悠仁」的人类之身死去，连带着杀死特级咒物宿傩手指。
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虎杖挠挠头，为先前和伏黑惠的冲突道歉，继而不好意思地开口：“五条老师应该不需要担心吧。”
“伏黑、钉崎，还有白露同学……”
自以为迎来终焉的咒术师尽力露出笑容，献上祝福。
亦或者说，最衷心的「诅咒」。
“你们可要长命百岁啊。”
伏黑沉默不语，神色莫辨。
……
……
虎杖悠仁想起入学考验时夜蛾校长的话——“咒术师没有毫无悔意的死亡”。
他这算是……
死得其所了吧？
顺从昏沉的精神倒下之时，虎杖的耳朵捕捉到一道强忍着疼痛的女声。
「嘶——」
不，这种感觉，更像是他和宿傩沟通时使用的心音。
“借你吉言啦，虎杖悠仁……”白露捂住伤口，麻木地感受生命力流失，就像一杯水匀一匀分摊至两个杯子却怎么也填不满。她感觉现在很虚弱，眼前发黑，四肢无力。
“诶、诶诶——我还没死？！！！”
虎杖大吃一惊，虽然身体已经疼到连抬起手指都做不到了，虽然胸口还是空洞着任凭罡风填补，但新鲜空气灌进肺部的感觉是如此明晰。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你要相信、咳咳，相信我的实力……”
白露扯动嘴角，耳夹处发出荧荧绿光，勉强为其进行治疗。
第一百次感谢自己跟着堀川制作咒具，捣鼓出可以滞缓行动和剥夺感官的喷雾、骨钉连接的长鞭等各类玩意。
你看，这不就用上了吗。
白露抬头，眯起眼，若有所觉地望向前方。
已经被犁过好几遍的少年院门口，一抹亮眼的、衬得天色灰暗一片的白终于出现。就算平时再怎么说“五条老师不值得尊敬”，到了这种时候，光是看到他的身影就会安心。
——总算赶到了，五条老师。
再不来就要吃三个人的席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拔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