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逆 ...
-
你们相信时间会跳跃吗？
方盼相信——
那一天她骑着小电驴在红绿灯路口与一辆对向而来的公交车擦身而过，
明明是短短的一瞬间，
她却惊讶地发现那绿灯上跳跃的数字从28变成了1，
已经越过人行横道的方盼硬着头皮第一次闯了红灯。
方盼不知道这短短的二十多秒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路骑行一路想着却无果。
难不成时间在人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真的会跳跃？！
总之，这以后她便相信了时间可以跳跃这一说法。
方盼偶尔会在大半夜梦到这个红绿灯路口，她悄悄告诉了母亲，但母亲只当是当时离公交车太近，吓到了才会有这样的梦出现，也没有当真。
无奈，方盼只能将这个秘密隐藏在心间。
好几天以后，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她便渐渐忘记了这个事情。
有一天，方盼在夜市收了摊以后，将剩着的水果分给旁边的摊友。
隔壁小哥接过水果，随口问了一句:“方盼，你把这些东西都分人了，明天不来了？”
“不了，”方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抬头道，“明天练车去。”
“嗯？”
那小哥剥橘子的手顿了一下，惊讶开口：“你成年了吗，就练车？”
方盼眨巴一下眼睛，意料之中的表情，她脸显嫩，也不怎么高，二十好几了，总被认成17－8。
只是在收好摊子以后一脸神秘地告诉小哥：“我已经二十好几了！”
随后就骑着小电摩离开了。
她没有听见那小哥在一边暗自嘀咕：“没错啊，看起来也就17岁左右。”
方盼以为这是平常的一次对话，没有特别在意。
直到连续好几天她都听到别人在问自己有没有成年，她只以为最近护肤有成效，在陪母亲逛街的时候当个笑话讲给母亲听。
母亲笑的不行：“你矮还有理了。”
说完，拿了一双单鞋给方盼，让她试试。
“哎？”方盼穿了鞋，站起来走几步，意外发现这鞋不大合脚，“妈，你连你姑娘穿多大码都不知道了啊！”
店里人来人往，母亲好脾气地说：“哪能不知道啊，35码嘛。”
方盼嘴里念着不可能，一边脱鞋来看，嚯，还真是。
这怎么可能呢？
无论在哪里的鞋她35码都能穿，难道是这里的鞋码偏大？
方盼和母亲想到一块儿去了，又觉得出来逛街什么都不买有人些不实在，索性买了一双拖鞋回去。
刚到家里，父亲问起母女两买了些什么，母亲就半是玩笑地说了句：“越长越缩筋了，这孩子脚怎么越来越小。”
一向乐观的父亲憨厚一笑：“哎呀，女孩子嘛，小乖小乖的才好呢！”
一切都是日常，没有什么特殊的。
直到有一天，方盼像往常一样拿橱柜上的面粉，她惊讶地发现原本轻轻一踮脚就可以碰到的东西就像拔高一般，怎么也够不着。
怎么回事儿！
这橱柜难道凭空长高了？
方盼知道这不可能，抛去一切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答案——
她变矮了！
她看着卷尺上的高度，明晃晃的150cm，方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明明上个月还有155cm！
猛的合拢卷尺，再颤抖着测量，依旧是那个数字，连续量了好几次都是这个结果。
颓然地丢下卷尺，方盼痛苦地坐在地上，以手掩面，难道我得了什么绝症？
毕竟一个人不可能会凭空变矮。
对了，
她拿出手机企图搜索相关病症，但是搜索的结果大都是关于先天性或是儿童期就开始显现的，而二十多岁的方盼早已经过了这些时间许久，就算是二次生长，但总不能逆着来吧！？
此时家中无人，方盼心中又惊又恐，又无人出出主意，只好在抱头痛哭一场之后骑着小电驴去了最近的医院。
刚到医院挂号处，小护士就叫住她：“哎，小妹妹，你家大人呢？叫你家大人过来挂号。”
要是以往，方盼肯定特别高兴别人认为自己年轻，但是一旦接受自己变矮这一设定，这话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之上捅刀子。
她强忍着泪，眼眶通红的说想自己挂号。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大半个脑袋的姑娘，小护士心软了，“好，你别哭，有身份证吗？”
“有……”方盼赶忙从兜里摸出她的身份证，从挂号处的柜台推过去。
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接过来登记，一边开口劝到：“小姑娘，你要是遇见什么事情要给家里人说——咦~小姑娘你怎么看起来比证件照里还要年轻？”
在蓝色的笔尖写到出生年月日的时候，小护士惊诧地抬头看了一眼方盼，“你有23了？看不出来啊！”
方盼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护士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她心里嘀咕着，现在的小姑娘的皮肤就是好，然后按流程问：“你要挂什么科？”
“内科……不，外科……”方盼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该挂什么科。
旁边一个护士长走过来，把手中生理盐水放到桌子上，“小张，你去把302病房的……”
接着话音一转，对着方盼说，“既然不知道什么情况，就两个都挂一下。”
然后小护士笔下唰唰一片写，就递了两张纸过去：“去那边缴费吧。”
捏着皱巴巴的缴费单和挂号单，方盼张握了下已经没有茧子的手，心中暗自数了好几个数才打开了面前的门。
里面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医师，戴着口罩，一双眼睛里全是通透，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小姑娘哪里不舒服啊？”
听着对方和蔼的声音，方盼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力量鼓励，不由自主地开口：“我发现，我变小了。”
“什么？”医师摘下口罩，示意方盼坐下，“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方盼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缓慢地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关于自己变小的事情讲出来，怕医师不信，还把身份证放到脸边：“这是我16岁拍的，但是现在的我比那时候看着还年轻！”
医师处变不惊，拿出纸一顿画，让方盼去验一下血和做个脑部CT，显然是不相信这个女人的胡言乱语，还怀疑她的脑子有些异常。
方盼知道正常人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欲言又止好几次，她试图举起自己的手解释，那双手又白又嫩：“医师你看这是二十多的女人该有的……”
那原本笑容和蔼的医师垮了脸色，高声打断，“下一个！”
无奈，方盼只好去做了这几样检查，回家等结果。
验血的医生发现一组奇特的血液样本，它竟然在密封的试管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减少，若不是试管壁上的痕迹，很难觉察。
“咦？”医生来了兴趣，将那管血做成玻片标本放到显微镜下一看，竟发现那血液中的细胞不同于普通细胞一般增值或是衰亡，而是不断变小融合，
细胞数量就这样由四变二，由二变一，那个一又成了另一个四的部分。
这是什么？逆生长？
这简直是医学奇迹！
然而还没有等医生高兴于这一新发现，那管血液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如果有一天，别人告诉你，你可以返老还童，你快乐吗？
遇见这件事的方盼只觉得浑身发凉，惊恐不已。
骑着小电摩在半路上，滑行的途中她的脚突然够不到地面了，宽松的鞋子“咵哒”一声掉落在地上。
方盼在路边停了下来，借着商场的反光墙面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平刘海，圆脸，就连胸也小了，原本合身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就像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
周边车来人往，商铺的音响设备放着当下流行的歌曲，方盼一声尖叫，稚嫩的声音颤抖到破音，然而并没有在这繁华的人挤人的商业街掀起任何波澜。
这并不是全部，方盼看着自己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短，她害怕极了，以这样的速度变小，她恐怕都撑不住两个小时，就会变成一个婴孩！
她丢弃自己的小电摩，疯了一般在人潮中逆行，
她像是在躲什么，是时间吗？
她企图呐喊，撕心裂肺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不，
不行！
我还要回家，求你，让我再见一面爸爸妈妈！
她不知在求谁，然而求谁都没有用了。
方盼的步子在变慢，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无形的力量桎梏了她，浑身的骨肉筋皮到在呐喊着疼痛，
她无论如何用力都爬不起来，小小的她绝望地抬起头，望着家的方向，却看到了熟悉的路口——
那个她发现时间跳跃的红绿灯路口。
此时的灯是绿色的，在一点一点慢慢倒数，方盼的心跳在减速，同那灯的频率融合在一起，隔着老远，她都能听见那灯跳动的声音，
28，27，26 ……10，9 ……3，2，1……
所有的车都在停止线之前停了下来，一阵刺耳的音波声充斥在方盼的脑海中，她的眼前一片猩红，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她痉挛着收回伸向前方的手，如同婴儿一般将身体蜷缩起来。
救救我……
世界静止，方盼喉咙里终于发出来短促的叫声，弱得像一只濒死的绵羊。
“老方，你说盼盼怎么还没有回来？今天是她生日啊……”
……
“方盼，女，23，20＃＃年5月16日14时23分确认脑死亡。”
方盼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小肉团，有个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吓得一哆嗦，再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了，他扯了扯同伴的衣袖，心有余悸地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同伴笑他熬夜太久出现幻觉了，拉着他急急忙忙地要过路口，走到一半，他疑惑地说了句：
“哎？这绿灯怎么一下子从28跳到了1？不管了，先过去再说。”
后记：
听说人濒死的时候可以回顾自己的一生，究竟是如何回顾，大概也没有人知道，
那可不可以是，重现自己各个年龄段的模样呢？
逆生，回源。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