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新的发现 ...
-
26.
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女巫们像被放飞的雀鸟般四散奔逃，她们的动静很快被巡逻队发现，有的人不幸被捉住，但更多女巫借着混乱成功逃离。
叶维雾紧张得抓紧了巫央的胳膊，巫央也看得眉头紧锁。
——李红英逃离失败了。
阿尼亚跑的时候扭伤了脚，李红英本来已经奔出一段，又连忙赶回来背起她，但如此一来拖累了脚程，跑了没几步便被巡逻队抓到。
她们又一次回到了地牢中。
这次的地牢格外空荡，小胡子的尸体已经被运走，这只怕会成为她们在审判台上的另一项罪名——这可能是女巫们最名副其实的一次犯罪了。
阿尼亚、李红英、老妇人，还有一个叫苏珊娜的二十多岁女孩。这就是全部被抓回来的女巫。只有四个。
这个数目远比李红英预计的要少，她在死到临头带来的恐惧之余，居然还有点淡淡的欣慰。
不等她们有过多的交流，全副武装的戒律骑士便匆匆赶来。在两个神职人员叛神、渎神后，又出现了女巫逃跑事件，这一连串的事件给教廷带来的影响非常恶劣，必须要靠残酷的审判震慑才能消弭。
她们是再合适不过的处决对象了。
四个年龄段的女巫或哭泣或沉默或平静或木然地站上了审判台。冗长的指控从四面八方响起，李红英低头看着审判台上的斑斑血迹，耳旁仿佛听到了无数女人临死前绝望的哭嚎。
“我没有玩弄巫术。”李红英平静地说道，“我的确带头杀死了那个长着胡子的男人，因为他试图强行姦污我的同伴们，但这和巫术无关——我用的是你们赐予我的锁链，我父母赐予的拳脚，我承认杀人的罪行，但我不承认这是巫术！”
“我作为人，用人的手段杀死了一个长着人脸的牲畜，仅此而已！”
“在神的光辉下，一切罪行都凉无所遁形，你究竟有没有玩弄巫术，还需要由神亲自验证。”审判长说。
“你们由女人生下，”李红英没有搭理审判长，自顾自道：“在女人的腹部，像牛虻寄生在牛身上一样，吸食着她的血肉生长。”
“你们需要女人打扫屋子、清洗衣服、做饭。”
“你们需要女人成为家庭里免费的奴仆。”
“你们是主人，奴役着自己唯一能掌控的奴隶，殴打她们、在她们身上发泄自己肮脏的妄想。”
“你们需要她们为你们生下后代。这本应是她们的后代，但在你们更换了署名后，她们便永远失去了后代。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归属于你们。”
“而在你们为瘟疫而惊慌失措的时候，掌控一切资源的你们因为无法直面自己的无能，又要杀死自己的母亲、妻子、妹妹、女儿。”
老妇人：“我不是女巫。”
李红英：“我不是女巫。”
苏珊娜：“我不是女巫。”
阿尼亚：“我不是女巫！”
李红英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泪水，死到临头，她却又轻轻哼起了《喀秋莎》。从未听过的异国小调回荡在充斥着血污的审判大厅，音乐饱含的情感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打动人类血肉做成的心脏。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粗哑的、清脆的、稚嫩的声音纷纷加入到了歌唱的行列，她们唱得哀婉又心碎，像在攻击什么，又像在保护什么。
突然生出了什么预感，同样大颗大颗流着眼泪的叶维雾猛地睁大眼，歌声的尾音尚在，一片耀眼温柔的白光中，李红英的身影从屏幕里消失，又在稻草人身边重新凝聚。
“李阿姨！”叶维雾一个箭步飞冲上去，只见李红英平静地闭着眼睛，嘴角甚至带着笑意。
他背起李红英离开刑具和爱伯曼，巫央正在原地等着他。剩下的人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们的位置，这支三人小队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最多的瞩目。
赖半夏带着小八和小平头来到他们身边。他温和道：“恭喜你们队全员集合。”
“谢谢，真的谢谢。”叶维雾说。
面对外人的示好，巫央可以不给面子，叶维雾却是一定要回应的。现在他们队树大招风，无论如何，赖半夏小队的友善使得剩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是铁打的事实。
就冲这点叶维雾就很愿意投桃报李。
接收到叶维雾发来的友善信号，赖半夏笑了笑，没有急着做更多。他现在已经不寄希望于挖角了，见识到了李红英的表现后，他甚至开始思考自己抛弃队伍加入叶维雾小队的可能性。
只是——他暗自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合适的借口，他大概率不会被接纳。而且这种抛弃记忆的副本，未来不知道会不会再次碰上——他对自己的本性可没什么信心。
爱伯曼又拿着他的马灯开始在黑暗里前行，叶维雾背着李阿姨，巫央护卫在一边，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在其他人眼里，这就是一支实打实的高手队伍。
一个言灵术，一个带人瞬移，连队里唯一没有异能的老阿姨都这么彪！
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成了大高手的叶维雾此时却在回忆沉浸式副本的种种细节，他心里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这个副本，真的只是让玩家挨个沉浸体验一遍这么简单吗？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在他思考的时候，队伍已经行进到了下一个刑具的参观点。爱伯曼似乎记性很好，上次是自投罗网的李红英，这次他又喊了第一次点过名的那名女性。
“这次的刑具是鼠吊笼，吊笼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负责困住人类的笼身，一部分是饲养着饥饿老鼠的扁圆柱体铁丝笼底。行刑时要将受刑者放置于吊笼之中，让他们四肢暴露在笼外。每隔一段时间，吊笼就会下沉，和笼底合二为一。饥饿的老鼠会隔着笼子狠狠撕咬受刑者的血肉，甚至钻出笼子，咬穿并钻进他们的腹部……”
第二次被爱伯曼挑中，那个女人却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惊慌。她甚至主动问爱伯曼：“我男朋友也跟着一起来了博物馆，不知道我能不能请求您，让他陪我一块儿参加沉浸式体验活动？我想给我们的爱情留下一段有趣又美好的回忆。”
爱伯曼欣然同意了。
李红英终于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正趴在巫央背上——叶维雾背累了之后自然就换了巫央当替补——便立刻敲了敲他，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叶维雾和巫央发现她终于醒来，松了口气自不必说，看李红英这不短的昏迷时间就知道，她获得的奖励绝对不会太差。
他们简单地跟李红英说了一下她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
这次的副本发展和前两次相比又有了新的变化，被洗去记忆投入副本的情侣变成了猎巫队队长和即将被他逮捕的女巫，失去记忆的两人第一次见面，竟然再一次对对方生出了不同寻常的好感。
猎巫队队长抓了女巫，却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爱慕，在夜祷过后偷偷去给女巫送吃的。知道了自己处境的女巫请求他帮自己逃跑，他不敢回应，在留下一个缠绵又胆怯的亲吻后就趁着夜色匆匆逃离。
被留在黑暗中的女巫在监牢里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第二天，她在审判台上高声诉说自己对猎巫队队长的爱慕和他对自己的心动，然后干脆利落地拔出匕首自尽。
渴望上位的猎巫队员当庭指证队长曾半夜去和女巫私会。被认定和女巫有苟且的猎巫队队长百口莫辩，在女巫的尸体被烧焦后，自己也被架上了刑架。
——正是鼠吊笼。
李阿姨醒来时，刑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屏幕中一具烧焦的尸体悬挂在火刑架上，另一座充满着令人毛骨悚然吱吱声的刑架和它情人般相依相偎。
随着鼠吊笼一次次下沉，红着眼睛的饥饿老鼠疯狂扑向近在咫尺的人肉，如同少年奔向心爱的少女。
被老鼠啃咬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慢慢湮灭在屏幕里，爱伯曼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切，他拨弄着手里的马灯，似乎颇为愉悦。
叶维雾头脑中灵光一闪，眼前这一幕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部自己曾经看过的片子……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但是这个猜测究竟可不可靠呢？
万一猜错了，又会有什么惩罚？叶维雾不敢赌。他闭上眼努力回忆着，试图从中找到什么能够佐证猜想的有利证据。
思维之海中，爱伯曼相关的所有画面在他脑内逐帧放映。无数片段时而快进时而后退，时而穿插交错。种种相似的细节排列成一串图像供人检阅……
叶维雾睁开眼睛，就是这里！这么明显的问题，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他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找了一遍，终于在右侧一个裤袋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它小而轻薄，在玩家装满东西的口袋里非常容易被忽略。
“巫央，”他把东西塞回口袋，熟门熟路地拉过巫央的手。再次抬头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里，叶维雾连忙低头写道：“抢他的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