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入红尘》枕闲书卧

65、死拼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面前一幕，木繁始料未及。
　　明明他在得知山门突发情况时，已经忍痛也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情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一切。
　　可现在，除了本被江清月为脱身而死命打了一掌的何如在生死关头替他挡了身前的一剑，木明替他挡了身后的一剑，舅舅好像凭空出现般从层层重围中提剑飞身刺向刚脱了身的江清月，却被江清月的又一个护花使者潮落江掌门容济反身一剑刺穿心口，与容济同归于尽了。
　　只一瞬间，仅仅只是一瞬间，又两个最亲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而远处，同样不该出现的姑姑和木星也出现了，正合力与楚云孤及几个掌门厮杀。
　　左边躺着木明，右边躺着舅舅，及时收剑接住何如的木繁连悲痛都忘了，半抱着一身是血身软如絮的何如怔怔地半跪着，好半晌，终是像露珠一样清澈的眼泪比他心中的悲痛更先一步从他猩红的眼眶中一滴滴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沿着尽管沉痛尽管沾了几滴细微的血渍却仍是美玉无暇的脸颊滑落下来。
　　木亮说过，大哥从小就教育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从他记事起就没见大哥哭过。姑姑舅舅两人没成家没有孩子，因此都不算是会照顾孩子的人，而且身体又不好，又各有各的心事，所以大哥一直以来都是最懂事最坚强的，明明比他们三个小的弟弟大不了几岁，上孝敬照顾姑舅，下给他们三个小的当爹又当妈，小小年纪除了带着他们读书练武，还给他们洗衣做饭。除了暗地复仇这件事，样样以身作则做好榜样……若不是她，山门根本不能被骗开，木亮就不会死，这里根本不会陷入这般血腥与沉痛的境地。
　　木亮还说过，大哥最不喜欢血，可是大哥因为木亮的缘故到最后还护着自己，即使自己抱着必死之心拉着江清月垫背，可在最后关头，大哥还是收回了他自己的剑，接住倒地的自己。
　　气若游丝的何如看着木繁抱着一身是血的自己无声的落泪，心里又痛又自责，被仇恨冲昏了的头脑也理智了不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的慢慢说道：“大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求你给木亮报仇了，你也不要报仇了好不好？他们人多势众，刀剑无情，苍天又无眼，这样下去，会全军覆没，白白丢了性命的！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木亮一定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就先不要硬碰硬了好不好？”
　　木繁对于周围的打斗厮杀置若罔闻，也对于何如将死的理智之言也闻若未闻，只生硬的擦掉脸上那陌生的眼泪，看着气息渐渐微弱如轻烟的何如咬牙切齿的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何止等了十年？！我已经等了将近二十年了，结果把木亮、木明、舅舅都等走了，真如你所说的‘苍天无眼’，既然苍天无眼，那么就算是鱼死网破，我也绝对不会再继续苟且偷生！”
　　木繁悲愤地咬着牙说完这番话，便轻轻放下知道劝不回头便悲痛绝望地闭上眼睛流泪等待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何如，毅然决然地提起自己的血剑睥睨着战战兢兢围在他身边举刀相向的江湖中人，默不作声的曲腿横扫起几把刀剑，脚尖轻点，挥着剑，身姿翩然带着剑扫一圈，左腿勾住一个没被吓逃走也没被飞剑结果的不怕死鬼的脖子，然后在其反抗之前用力一夹，在人倒下去之后，飞身斜刺穿前面一个同样没被吓逃走也没被飞剑结果的不怕死鬼的心口，几步杀一人，冲开一条血路，以万夫莫能挡之势捣破楚云孤、江清月及其他几大派掌门围杀姑姑和木星的杀阵。
　　楚云孤看着冲进杀阵的木繁笑道：“很好，剩下的一家人都在这了，交出大道群经，或者可以免你们一死。”
　　姑姑杜若芝看着面前那面目可憎的楚云孤，曾经愚蠢的心动早已在十六年前得知真相时死去，只是被气得冷笑道：“呵，过了十六年了，你们这些伪君子还是这么理直气壮，真当这是你们的东西吗？尔辈真是厚颜无耻，无耻至极！”
　　木星也是被气得破口大骂道：“真是厚颜无耻，无耻至极！”
　　木繁觉得自己把木星教得太好了，连骂人都不会，冷眼扫一圈确实卑鄙无耻至极的几人，言简意赅的冷声道：“那就要看你们这帮强盗有没有命来抢！”说完，便毫不手软地挥着血剑飞身朝楚云孤和江清月这对奸夫□□飞身刺去。
　　姑姑杜若芝和木星也提剑飞身与剩余的几位掌门厮杀起来。
　　一时之间，刀剑相碰的火花堪比闪电。
　　楚云孤和江清月的剑与木繁的剑相碰几近百下，过了近百招，剑花飞舞，仍难分不分高下。
　　木繁已经把生死抛之脑后，胳膊不小心又挨了的两下激得他越加亢奋，愈战愈勇。
　　反倒是楚云孤和江清月二人合力才勉强与木繁打成平手，心态渐渐暴躁，招式已失了分寸，这就落了下风。
　　木繁看准一个破绽，当即以剑假袭击楚云孤的右胸膛，趁楚云孤本能护住右胸膛便飞身朝楚云孤心口踢去。
　　楚云孤招架不及，手忙脚乱以剑相挡，还是被木繁踢得擦着地面连续飞退半丈之远。
　　江清月见楚云孤败退，在木繁乘胜追击楚云孤之时，直接从左手袖中甩出十支左右冒黑气的小飞刀朝后背大空的木繁飞去。
　　身后同时传来姑姑和木星异口同声的“小心！”
　　等木繁飞身安然躲过背后阴险偷袭的时候，只见姑姑和木星两人皆身中飞刀，面色紫涨的倒了下去——他们以生命为他挡掉了背后的危险。
　　那一瞬间，木繁觉得自己的世界真正的彻底黑暗了，再也没有一丝丝的光亮可以让他对这颠倒黑白、小人横行的世界心怀一点希望与存以一滴感激，满胸满腔只有难以描述的悲痛与愤怒，身体也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连一向挺拔如松如柏的肩背都微垮了，通红的眼眶含着泪光，但眼泪也忘了流，这一刻的木繁就像一个极其无助可怜的小孩子一样。
　　死里逃生的楚云孤和卑鄙无耻的江清月趁木繁怔愣中对视一眼，默契的挥着剑朝木繁刺去。
　　悲痛到极致的木繁反应慢了半拍，待反应过来后，左背生生挨了江清月的一剑。
　　木繁大叫一声：“你们真该下十八层地狱！”便不管不顾地挥剑上去，砍、刺、划、割、扎、挑……
　　打了将近三个时辰，楚云孤和江清月在木繁那一剑剑毫无破绽又凌厉无比的招式下一下比一下吃力，后仰着身，靠着轻功一边擦着地面往后退一边招架。但木繁是不要命的一往无前，即使哪里受了伤也像一点点都感觉不到痛一样，气势阴沉又凶狠，活像索命而来的白无常一样，手中那把血剑已经让楚云孤和江清月二人身上流了不少血，满是伤痕的楚江二人心中皆有不寒而栗之感，不仅招架不住了，还心生逃走之意。
　　木繁看出了楚江二人的逃跑之意，步步紧逼，看准时机，直接狠狠砍下江清月下毒飞刀的左手，冷冷道：“想逃？就算你们插翅也难逃！是你们自动上门送死的，地狱无生门，你们逃无可逃！”
　　满身已经是伤的楚云孤看着江清月已经被木繁轻易的砍断了一条手臂，更是心生恐惧，一看时机不对就脚底抹油逃跑求生一向是楚云孤的特长，为了争取逃跑的时间，便不顾没了一条胳膊的江清月的高声惨叫，运掌把没防他的江清月朝木繁打去，然后运起轻功飞也似的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地逃窜。
　　木繁用剑震开朝他扑来的江清月，冷眼看在地上苟延残喘一脸死灰的江清月，明了的讽刺道：“呵，真是情深义重！你一生男人无数，真戏假戏做无数回，原来并肩作战的楚云孤是最爱，可是你没防着他，他为了活命，却狠心送你一掌。”
　　杀人要诛心的木繁不给江清月开口的机会，挥剑泄愤般断了江清月的手筋脚筋以及在江清月身上留下几处致命伤，不顾江清月的连连惨叫，隔空留音道：“你不会一下子就死的，我不会让你那么便宜就断气，等你血流尽、气不进之时，我便让楚云孤一命呜呼陪你！”
　　江清月肝肠寸断，身心皆残。
　　就在楚云孤以为逃脱了木繁的魔掌，正欲松一口气时，后面便传来木繁阴沉沉的声音：“我说过，你是逃不掉的！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楚云孤闻言一惊，后背一凉，来不及以剑相挡，后心就中了一剑，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楚云孤还想要活命，便顾不得□□上的疼痛，赶紧手忙脚乱的以剑相挡木繁气势汹汹的夺命剑。
　　木繁是一定要楚云孤死在这里的，可打了那么久，身上也带了好几处伤，也快到了筋疲力尽之时，于是，剑法更加勇猛冒险，大开大合朝楚云孤身上致命的脉门刺去。
　　楚云孤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命门，但在木繁的血剑势如破竹把他的剑从剑尖毁到剑柄穿入右胸时，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瞅准木繁毫无防守的左心口，在木繁抽剑离去之时，一手紧紧抓住木繁的剑刃，以进为退的挺身没入剑刃，一手狠狠朝木繁的左胸口打去。
　　木繁无法及时抽剑，左胸口狠狠挨了楚云孤的一掌，五脏六腑都像挪了位般，喉间一股腥甜，但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念头，顾不得许多，当即就咬牙忍痛躬身曲腿踢飞楚云孤抽出自己的剑，在楚云孤倒下去之时，又一鼓作气提剑飞身往楚云孤身上致命的左心口刺去，尽管又挨了楚云孤的一掌，但木繁已经不知疼痛，提剑飞快的断了楚云孤的手筋脚筋，再提着一口气，慢慢地挪着沉重的步伐步步紧逼着像只野狗一样害怕不已地拖着残缺身体挪动的楚云孤，一剑剑追着惨叫连连的楚云孤活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