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入红尘》枕闲书卧

19、舒哥哥

　　等到任霁月被齐思贤折磨到十个脚趾头都难以动弹的时候，三人终于在太阳快落山时从荒郊野外赶到了闹市。
　　可真是闹市，都太阳快要落山了，整条街还都是人，而且都是三教九流的，身上都带着兵器，不是背着就是拿着，无论走着的还是坐着的，很多都是一脸窝火憋气的样子。
　　又累又饿的任霁月从街头就开始报复般往两旁摊位上专挑贵的吃，齐思贤一脸没好气地边掏钱边吃，木繁对于任霁月和齐思贤两个像没吃过东西的小吃货相继投来的食物嫌弃得看都不看一眼，拎着酒壶在街心散步般边喝边走边听热闹。到街心处，只听得旁边酒桌那三大五粗的四个猛汉像是长舌妇一样口无遮拦：
　　“真他娘的龟孙，亏他迷津派还是作为江南五大门派之一，现在吓得连城门都不开。”
　　“又不是不知道迷津派一直以来就是个‘三’，还有什么是那个下三滥做不出来的？”
　　“啧啧啧，普天之下也只有楚云天楚掌门的脸皮最厚的了，他迷津派能并列江南五大门派中也是侮辱了我们江南美景。”
　　“这才是第一天呢，江南三大派都来到这里了，好戏还在后头嘞。”
　　“怎么只有三大派，除了迷津派，江南不是还有四大派么？是哪个派这么高风亮节不来？”
　　“嘁，高风亮节？半斤八两，你以为清越湖派带着个‘清’字就真的清么？”
　　“也是搞笑，楚云孤那老贼以前欠的风流债太多，现在连他的老情人都要来讨伐他，而且还是大代表。”
　　“他的老情人？我怎么不知道？他的老情人是谁？”
　　“嘁，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五大派中哪一个是女人当家你不知道么？”
　　“哦，原来是江清月那个毒妇，看来她真是‘近人’。”
　　“那样的女人你敢让她近么？”
　　“算了算了，我无福消受。”
　　“我听说啊，他们来讨伐楚云孤是假，来抢大道群经才是真。”
　　“大道群经？”
　　“嘁，你们在装什么傻？没得到大道群经的楚云孤一直不信大道群山的人都死绝了，于是整整十六年都在整个江湖上搜查那些山人，皇天不负有心人，前一段时间终于让他掘地三尺找到了大道群山的老七任平生，你想，花了十六年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唯一一个山里人，他不得使出千般手段拿到大道群经？这个任平生也够可怜的，隐姓埋名多年，拖家带口都被杀了。现在整个江湖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事？而且听说从那可怜鬼得手的大道群经被楚云孤手下一个胆大包天的人偷拿去拓印了好几大一摞副本流落在江湖呢，但现在又找不出内鬼。明人不说暗话，别跟我说，你们只是来看热闹。”
　　“那内鬼也是为我们做了好事，李兄今晚作何打算？”
　　“月上柳梢头……”
　　木繁免费听了一耳朵那四个粗汉的说戏，对于现在的情况也有基本的了解了，基本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于是嘴角便轻轻一勾。
　　齐思贤则是赞叹江湖之人果然形形色色，大老爷们当起像他家那些长舌妇嚼起舌头来那叫一个精彩，听得他意犹未尽，就着小吃下肚正好。
　　而任霁月累得要死，还顾着吃，耳力又不行，拖着沉重的双脚只想着能快点找到个下榻之处马上倒床睡大觉，这也免了其中一节勾起她的伤痛。
　　“原来你说的热闹是在迷津派的地盘上。”齐思贤笑着勾搭上木繁的肩膀，说道：“早知道昨天就不跟你死命往荒郊野外跑了，害得又走断腿才回到原点。”
　　木繁对齐思贤的愧疚和好感已经在路上消磨殆尽，见他刚吃完一点带油的，手都没擦又恬不知耻地来占他的便宜，便一脸嫌弃地甩开齐思贤的手，伸腿朝他踢去：“滚远点。”
　　齐思贤早已闪身开去，眨着双无辜的眼睛嬉笑着说道：“木繁，太阳都要下山了，你的火气也该跟着太阳一起下山吧。这多大点事，不就是……”趁他午憩片刻时偷偷给他头上戴了两朵大红花么？男子也是可以簪花的。
　　木繁一把捂住齐思贤的臭嘴，恶狠狠地举着拳头相向。
　　还要掐架，客栈都要没啦！走在前面嘴巴有力吃得欢，脚上无力恨不得随时瘫倒在地的任霁月对于后面那两个为大不尊，生龙活虎地掐架了一路的人狠狠地鄙视了一番，翻着白眼哀嚎道：“两位大哥，我走不动了，可否快些走，不然就要睡大街了。”
　　齐思贤盯着面含薄怒却还是仙男下凡的木繁，再眨眨眼看他捂在自己嘴上的粗手，心上一笑，决定将厚颜无耻进行到底，再调戏调戏这个神仙般的木头人。
　　“无耻！”木繁像被烫手的山芋烫到一样，一把甩开自己的手，瞪一眼像在回味美味一样舔舔嘴唇的齐思贤，恼羞成怒地拂袖而进旁边一个客栈。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已经住满客了，您还是请移步到下一家问问看吧。”齐思贤笑着跟进客栈，在门口就听到店小二点头哈腰的说道，声音喜滋滋的——常年生意都没这么好过，今天还没开门半天就客源满满，生意兴隆，当然喜滋滋的了。
　　木繁败兴而出，就见到齐思贤那张可恶的笑脸，视他为无物地走出客栈。
　　齐思贤腆着笑脸跟上去，道：“木繁，干嘛拉着张长驴脸呢，没房间再找就是了嘛，这多大点事啊，笑一笑少一少，愁一愁白了头啊。”
　　在街边没力气挪脚，有力气吃甜点的任霁月看到一脸不悦和一脸腆笑而出的木繁和齐思贤，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走了半条街了，真要露宿街头么？
　　木繁一言不发地往后半街走去，齐思贤在后面跟腿短脚瘸却贪吃的任霁月一路吃着追上去。
　　木繁差不多吃了整条街的瘪，站在街尾巴最后一间生意也兴隆的客栈面前看了两眼，还是不死心地走进去问道：“小二，还有没有空房？”
　　小二喜滋滋地迎上来，见到门口还有两个人进来，更加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道：“有的，不过就剩两间了。”
　　“还能不能再帮忙多腾出一间房？”
　　“两间就两间，我们都要了。”
　　木繁跟齐思贤异口同声道。
　　店小二眼睛滴溜溜地在一脸郁色的木繁跟一脸喜色的齐思贤脸上打量，又往旁边累得要死而坐享其成的任霁月看去，公平地说道：“谁先付钱就把房子给谁。”
　　齐思贤看也不看，就财大气粗地把两粒碎银塞到店小二手中，说道：“不用找了，告诉我们房号，我们自己上去就行。”
　　店小二掂掂手上两粒碎银，眉开眼笑地道：“两间都在三楼右手边尽头，就相互挨着的。”
　　任霁月早和木繁走了上去，其中木繁还丢下一句话：“小二哥，给付钱的那位爷腾下柴房。”
　　“哎，木繁你等等我。”齐思贤追喊道，又边走边朝店小二吩咐道：“别听他的，我们一起的，两间房将就将就够了，给我们整一桌好酒菜送上来。”
　　店小二才懒得去弄柴房，反正给的钱绰绰有余，把天字号所有的房拿下都使得，听齐思贤这样说，也就脚不着地地去弄吃的了。
　　“喂喂喂，木繁，我还没进门呢！”等齐思贤从一楼追上三楼，就迎来了个大大的闭门羹。碰了一鼻子灰的齐思贤看着木繁关上的房门，气得七窍生烟又想挠墙——房钱还是他付的呢，没良心的白眼狼！
　　任霁月手扶着门，从里面勾出个头，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齐大哥，我的房间允许你打地铺，或者我打地铺也行。”
　　齐思贤又冷不丁地朝任霁月弹去一颗小石子，嫌弃地说道：“去，孤男寡女成什么样？不害臊的丫头，我点了酒菜，等下你还要不要吃？不吃就闭嘴关上你的门。”
　　任霁月吃够了齐思贤身上那好似永远都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小石子苦头，被吓得一把把房门关得天响，从里面传出声音道：“好心没好报，我要睡觉了，不吃！”
　　“你是猪么？天没黑就睡觉，给我扎两个时辰的马步再说！”
　　“没听见！”
　　“没听见？再多加一个时辰，不然等下我打断你的腿。”
　　多事的丫头没再出声，齐思贤对着面前的房门继续拍道：“木繁，你给我开门！开门！开门！开门门！！！！！这房钱还是我付的呢，怎么说都是我分你一半，现在你却把我关在外面，天理何在啊？”
　　木繁在房间里面早已经盘起腿来打坐，对于被拍得山响的房门置若罔闻。
　　“木繁开门！”
　　没有回应。
　　“木兄快开门！”
　　没有回应。
　　“木大哥帮我开开门！”
　　没有回应。
　　“木公子给我开门门！”
　　没有回应。
　　“真是个蛮不讲理的木头人！”齐思贤对着冷冰冰又硬邦邦的两块门板嘀咕一声，转转眼珠子，笑着道：“舒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