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听说我死了一百次》玫瑰音

1、断刀

　　青柳月醒来的时候躺在熟悉的港口，天空淅淅沥沥下着雨，他撑着手臂坐起来，渡口下的水流潺潺流过，雨落在身上，身下的木头也在渗水，青柳月烦得要死，他用双手抓住头发，低低喘了口气。
　　“干。”
　　真会耍人啊...做出这种事。

　　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吧，现在还不是现身的时候。
　　就在男人摇了摇头准备站起身的功夫，远处的集装箱传来了人声与脚步声。

　　？你妈，天要亡我。
　　青柳月皱起眉头，他低头看了眼身上平整的黑西装灰衬衫，领带打得利落，绝望地闭起眼睛。

　　芥川龙之介正与手下商洽这批货的交接款项问题，他低声咳嗽，身后的手下上前两步将队长遮得严实，今夜的雨淅淅沥沥，绵密似针，打在脸上颇有些凉意。
　　在确认地点后，芥川点头，他带着人往渡口走去，想巡视一圈来往船只。
　　黑衣男人停住了，身后的队员也全部停下。

　　芥川龙之介愣在原地，他微抬下颚，眯起眼睛。

　　横滨港口的灯光闪烁，多色霓虹的照耀为海水镀上一层奇异的光彩，这层诡谲的光也盖在了那人身上。
　　一个男人，个子很高，侧身伏在渡口，他的下颌与脖颈具有血迹，微颤的睫毛彰显着他还活着，细雨朦朦，水光琳琳，将男人衬托得仿佛不是真人。

　　不光是队员愣住，就连芥川龙之介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站在雨中，远眺着躺着的人。

　　并非他们怯懦胆小，港口黑手党从不是惧死之辈，只是从男人的装束和露出的半张脸，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
　　修长的眉眼，眉尾下扫眼角朝上，标志性的下撇嘴角，浓眉深睫，黑西装灰衬衫，就连脚踝露出的黑袜子都是他最常见的打扮。

　　男人呼吸微弱地伏在地上，但没人敢贸然上前。

　　前任首领的养子，人称“断刀”，青柳月。
　　暴戾凶残的港口黑手党实质代行，于多年前的那场战斗中身亡。
　　他的死亡让黑手党内部迎来了多次清洗，从上至下反反复复，甚至直接导致了多名重要干部出走。
　　是即使出现在传说中，众人也不敢多加议论的角色。

　　现在，就那么躺在雨地里。

　　还是芥川动了，他一步步走过去，手下的伞没跟上，落在脸上的雨丝让他本来剧烈跳动的心脏稍稍冷却，芥川在男人身边蹲下，他黑色的风衣衣摆落在地上，浸上雨水。
　　他歪头看着青柳月，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上了他的侧脸。

　　“月。”
　　芥川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声音融进雨中，随风飘散，没人相信眼前的男人是真的，总觉得声音一大，他就会融入渡口，再次消失。

　　但是没有，男人没消失，他仿佛听见了呼唤一般，睁开了双眼。
　　一双深褐色的瞳孔，却比夜空要更加深沉，更加黯。

　　芥川龙之介几乎与男人鼻尖相靠，他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冷着脸的芥川。

　　青年的白色发尾被雨濡湿，顺着衣领垂下来，芥川的眼神很淡，淡到不真实。

　　青柳月眨了眨眼，他扶着青年的肩膀坐起来，他重重地拍面前人的肩膀，抬起眼睛与他注视，咧嘴笑起来。

　　游击队众人后退一步。
　　来了来了，标志的咧嘴笑。

　　“芥川，你这是什么表情？”青柳月微微歪头，他贴近青年，两人气息相交，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老大活了，你不开心吗？”

　　即使是完全调笑的语气，其中也暗含着狠厉，而且听起来好像比起来更凶了，浮着若隐若现的血气。

　　芥川龙之介还是沉默着，他就那么蹲着，任由雨落在肩头，他侧头看了眼青柳月担在他肩膀上的手，那只骨节匀亭，修长有力的手。
　　这是右手，曾经在那场战斗中被人砍断，血流如注。

　　太不真实了。

　　“我很累，”青柳月躺倒在芥川的肩膀上，他将头埋进青年的肩窝，闷闷笑起来，像是命令，又像是撒娇，“芥川，带我回去吧。”

　　青年感受着肩窝里真实的呼吸，他这才慢慢低下头，男人的身下是他刚才呕出的血，深色的血被雨冲淡，融入渡口的水中。
　　就像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地说服自己不要思念，不要多想，逝者已逝。

　　“你受伤了么，”芥川回抱住身前男人宽阔的肩膀，他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去了哪儿？”

　　即使思念入骨，即使很想要问清楚，但脱口而出，依旧是挂念他唇畔的血。
　　芥川龙之介突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思绪开始混乱。

　　“再不帮我找人来，”青柳月低低笑起来，他冲芥川身后的队员挑起眉，“你们就得帮我再办一次追悼会了。”

　　半个小时后，青柳月裸着上身半躺在床上，他的身边跪坐着黑手党的医师，沉默的西装男人贴墙站满整个房间，青柳月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大剌剌敞着怀，垂眼看医师颤着手为他包扎。
　　偌大的房间安静地只能听见纱布被撕开的声音，还有微弱的雨声。

　　青柳月撇了撇嘴，冲着门外翻了个白眼。

　　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成员们却都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真的不怪他们，明明虚弱地躺在床上包扎，但看男人的神情，仿佛左手拎一把长刀，嘴角叼一根吸烟才是他的做派。
　　并不是仿佛，青柳月从前确实如此。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不止一个人，青柳月挑起眉头，看向门边。

　　金发青年扶着门框，微微喘息着，自从太宰治出走后他鲜少出现如此的情绪波动，他站在门口却没进去，只是直视着床上躺着的男人。
　　他的身后出现了好几个人，有人便服有人手上还沾着血，看起来像是从不同的地方匆匆赶来，出了五大干部会议，平时的黑手党高层鲜少能聚得如此齐全。

　　人们沉默地挤在门口，他们的身后是昏暗的夜空，细密的雨，与明亮的屋内仿佛是两个世界。

　　好多熟面孔，青柳月乐了，他摆手挥退医师，半坐起来，青柳月的腰腹线条流畅有利，即使包裹着纱布也掩不住那汹涌的力量，男人抬起右手，冲着门口挥了挥，嘿嘿一笑。

　　“就不一一打招呼了，各位。”
　　“有惊喜吗，还是惊吓更多一些？”

　　中原中也率先反应过来，他大步走进去，狠狠抓住男人的右手腕，厉声喝斥，声线很低，仿佛是为了掩饰什么。
　　“不要想要糊弄过去，这些年去哪儿了！”

　　那残缺的尸体，满身的血，失去颜色的唇，黯淡的眸子，都是假的吗！

　　青柳月被人扼着手腕也并不气恼，他抬起左手摸了摸中原中也的发顶，懒洋洋地勾起唇角。
　　那双深棕色的眸子里罕见地出现了温柔的情绪，男人细细地看着面前人的脸庞，像是在怀念什么。

　　他的声线很轻。
　　“中也，我很想你。”

　　就这么一句话，中原中也却觉得自己失去了力气，连理所应当的质问都不再说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