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做到自己头上》涂笙

4、第 4 章

　　顾禹脸色一变，还以为对方是对自己说的，“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段雁回扫他一眼，懒得回答。

　　另一边的顾闲初却道，“莫要对父亲这么没礼貌，那么大的眼睛，又没有白翳，不可能瞎，顶多眼神不好。”

　　小厮完全没想到顾闲初是这么个性子，瞥了眼脸色变得青白的自家老爷，然后立刻缩了缩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段雁回沉默，继而抬头看天。

　　顾禹听她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面前的女子是谁，他脸色难看，打量着顾闲初。

　　“自小在外教养的孩子果然没规没矩！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知道！”

　　“说的也是，”顾闲初毫不生气，“有爹生，没爹养确实如此。看看弟弟就知道了，养在身边的就是不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怪我？！”

　　“……”眼见着话题扯到自己的身上，段雁回不得不低下头，对一边的小厮斥责道，“怎么还不给老爷端茶？”

　　顾闲初和顾禹都齐齐看向他。

　　尤其是顾闲初的视线最为明显，提醒他可不要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要是被发现了，没准儿他俩得一起完蛋。

　　段雁回不慌不忙地看向顾禹，“话这么多，渴了吧？”

　　“你……！”顾禹指着他，这回是真的气得嘴唇都哆嗦了，“你这个不孝子！我还以为你不说话是学好了，懂事了，结果你是憋着劲儿阴阳怪气！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

　　“儿子冤枉。”

　　顾禹一顿，想着听听顾听鸿能说什么，结果对方说完之后沉默好一会儿，而后……还是沉默。

　　“……”原来说完了。

　　顾禹的火气被截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发泄，偏偏一儿一女都闭嘴了。

　　他重重地甩了袖子，转身就走了。

　　小厮犹豫片刻，听自家少爷对他说，“带路，我……我姐姐要去我的院子。”

　　顾听鸿的院子的位置还算不错，靠近主院。

　　一迈进院子，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爷啊，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怎么欺负我啊！我都要被他们剥皮抽筋入油锅了，你再不回来就再也见不到小邓子我了！”

　　“小邓子？”清丽的女声从上方传来。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邓子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跪错了，自家少爷站在旁边面无表情，一看就是生气了！

　　“你，你，你……”小邓子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顾闲初笑了下，“我是你家少爷的亲姐姐。”

　　“知道，知道，我知道，”小邓子终于回神，“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段雁回听不下去了，“闭嘴。”

　　他本人话少稳重，身边的仆从也向来如此，还从未有过这样大呼小叫的。

　　小邓子一噎，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以前少爷也经常这么说他，但是这一次比之前看着恐怖多了，原本他还能再哭两声，现在说什么都不敢了。

　　顾闲初却见他可爱，“他们都叫我二小姐，你怎么叫我大小姐？”

　　“什么二小姐？！”小邓子一提到这个，顿时怒从心起，又不敢太大声，“以前分明是个外室在外头生的，带到府里就敢说自己是大小姐了？！我呸！”

　　他忠心无比，“我心里头的大小姐只有大小姐一个！”

　　顾闲初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个明事理的，有眼光。那你跟我说说，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

　　小邓子眼睛一亮，“是，大小姐……”

　　另一边的段雁回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不是他偶然出现在顾听鸿地身体里，他还不知道一个小小的侍郎府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阴私。

　　小邓子带他们进门，又给端了茶，然后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中途有些口渴，顾闲初就推了杯茶过去，笑吟吟地道，“喝了接着说。”

　　小邓子有些不知所措。

　　“让你喝就喝。”段雁回不禁开口。

　　小邓子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端着茶杯乖乖喝了两口。

　　一杯水下去，人也清醒了一些，胆子也跟着大了一些，“少爷，我怎么觉着你比以前凶了不少？”

　　“管他做什么，接着说。”顾闲初一只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样子。

　　小邓子一看顾闲初这么感兴趣，顿时也激动了起来，一股脑地说了不少，只是到后来眼睛越来越红，越来越湿润。

　　顾闲初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大姐回来了，不会让你们白受委屈的。”

　　明明眼前的女子清瘦，看起来不像是有多少力气与手段的，小邓子就是莫名信服，他重重点头，“大小姐，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肝脑涂地，绝不反悔！”

　　“好孩子，”顾闲初点头，把茶壶推过去，“那先交给你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去沏一壶热茶。”

　　小邓子拿着茶壶就跑开了。

　　顾闲初一只手撑着下巴，随手翻了翻手里的姻缘册，“小邓子，年纪小，有些跳脱，不过是个好孩子。”

　　“你怎么不说他有些蠢？”段雁回直接问。

　　“这叫什么蠢，”顾闲初满不在乎，“在这种环境之下长大，懂得保护自己的主子，还能有这样的心性，怎么能叫他蠢？”

　　段雁回沉默片刻，回答，“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不过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能这样几年都不长一智的，也确实少见。”

　　“……”顾闲初当作没听见。

　　她仔细看了看姻缘册。

　　小邓子的良缘是个叫小桃红的，两人是日久生情，最终喜结良缘，就是不知道这小桃红是谁？

　　小邓子很快去而复返，顾闲初顺嘴问了句知不知道谁是小桃红？

　　小邓子却立刻瞪大了眼睛，“大小姐，这个名字可叫不得！”

　　顾闲初不解，“为何？”

　　“三姨娘最讨厌别人叫她以前的名字了！”

　　顾闲初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三姨娘？”

　　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小邓子的身上，片刻之后深深叹服，“小邓子，你以后必有大出息。”

　　小邓子不解顾闲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可既然大小姐夸他了，那他就高兴。

　　“谢谢大小姐！”

　　晚上到了饭点，便有人来叫顾闲初姐弟二人过去用饭。

　　顾闲初好奇。

　　她今日一见面没说一句好话，顾禹居然还愿意和她坐一张桌子吃饭？

　　等到顾闲初与段雁回过去的时候，桌边已经坐了三人。

　　最中间的就是顾禹，他抬起头扫了他们二人一眼，显然心里还带着怨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这顿饭还要我这个长辈等你们？”

　　顾禹的手边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她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老爷别生气，二小姐从才刚回来，一路舟车劳顿，怠懒些也是正常。”

　　说着妇人看向顾闲初，露出温柔体贴的笑容，“二小姐，来了就坐下吧。”

　　一边的少女脸上的笑容与那妇人如出一辙，“是啊，快坐下吧，妹妹。”

　　段雁回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顾闲初，见她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谁？你又是谁？”

　　大约是被安抚了一通，顾禹的脸色好了一些，“这是你母亲苏氏，这是你大姐顾芙蓉。”

　　“如若我未曾记错，我母亲已然过世，”顾闲初皱起眉头，“难不成竟是骗我的？母亲？你还没死？”

　　苏氏表情一滞，笑容有些勉强，“我是老爷的继室。”

　　顾闲初已经拉着段雁回坐了下来，打断了苏氏的话，“那就是继母。”

　　她随即又问，“那这又是哪里来的大姐？我不记得母亲在我之前生过女儿。”

　　苏氏咬了咬牙，她看了眼顾禹，“老爷……”

　　顾禹微微皱眉，说，“这是苏氏的女儿，如今改姓顾姓，照年龄排序却是你大姐。”

　　“改姓顾姓，就是一家人可以排到我上头了？”顾闲初好奇地问。

　　顾禹觉得这话听起来别扭，但一想又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顾闲初抬手，“把陈叔和桂花都叫过来。”

　　顾禹先是茫然，等到两人出现之后，才明白过来，这两人是跟随顾闲初一起回来的下人。

　　“父亲说了，改顾姓，便是我顾家人了。”顾闲初喝了口茶，“我从小便是这二人照顾，既如此，你们便也随了顾姓，陈叔年纪大，叫我父亲弟弟便可，桂花年纪小，便做我妹妹吧。”

　　“你说什么？”顾禹一拍桌子，指着陈叔与桂花，“你居然想要这两人姓顾，还要做我大哥？”

　　“有何不可？改了姓就都是一家人了。”

　　“满嘴谎言！”顾禹怒不可遏，“他们不过是个下人，凭什么姓顾？”

　　“父亲说这话未免太伤人心了。”顾闲初抬起头看向他。

　　一边的苏氏眉心一跳，果然下一刻就听她说，“听闻夫人原来也只是父亲房里的下人，大姐更是下人的女儿，现在不也一样在这里与我同坐排辈？”

　　顾芙蓉看向顾闲初，桌子底下的双手绞着手帕，表面却也只是愕然，而后垂眸不语。

　　“父亲，你看，”顾闲初指着顾芙蓉，一脸指责，“你让大姐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