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豆煎雪》——（朱一龙水仙）》狐不阿

24、闲医听白

　　傅红雪三人于今日才抵达京城，竟是比冯豆子他们的脚程慢了足足一晚上的时间。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骑惯了高头大马，还真的不习惯驾马车，况且他们车里还有个身负重伤之人，于今日到，已经算是快的了。
　　路小佳一路上都在打听医馆，看着车上那姑娘越来越虚弱的气息，只能祈求他们能早些到达京城。
　　好在，穿过这人烟稀少之地，便见到了这巍巍高墙后八街九陌的京都皇城。
　　他们一路打听，才打听到了闲医堂这个地方，只是看着这长长的队伍有些头疼，又安慰自己，这么多人来在此看病，这大夫一定是个神医。不过看着排着队的人手里拿着的奇奇怪怪的物件，他们虽疑惑却也没多想。等好不容易挨到了他们，却没想到会遇到诸多刁难。
　　这大夫奇怪的很，银钱不要，只要他自己觉得与他有缘的物件，大小不一，贵贱不等，有时候一颗石子他也能看的满心欢喜，有时候就算是珠宝黄金他也不会看第二眼。
　　所以当叶开拿出银子递给顾听白时，顾听白连头都没抬，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的说道:“下一个。”
　　顾听白戴着面具遮住了半边脸，亦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能从声音来辨别情绪。
　　“什么意思啊？这人命关天你得先救人啊！”
　　叶开亦是不耐烦，本以为是医者仁心，谁曾想到就是个包藏祸心的庸医！
　　“我说下一个。”
　　又是平铺直叙的语调，顾听白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彻底惹火了叶开，于是也就有了后来的争论与刀剑相向。
　　谁又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大夫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两人相博，令叶开吃惊的是，眼前这人的速度简直太快了，这辈子，论速度的话他叶开就服过两个人，一个是路小佳，一个是傅红雪，可如今这眼前之人，真的让他不得不佩服。
　　顾听白的每一招每一式叶开都能轻易的想到破解之法，可却是来不及，和他过招只觉得对方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明明近在咫尺，却很难碰得到他的衣角。
　　的确，顾听白武功平平，却胜在速度，以至于两人堪堪打了个平手。
　　“在我的地盘，还没有人能教我做事。”
　　顾听白施施然坐回软卧，抬手摆弄着桌案上的镂空香炉，不一会儿便满室芬芳。
　　经过刚刚这一闹，原本排起的长队也渐渐风流云散。一瞬间原本熙熙攘攘的闲医堂门前变得冷清起来。
　　“好了叶开，走吧。”
　　傅红雪知道这人是故意刁难，他们耗得起可人命耗不起，这京城怎么也不会只有这么一家医馆。
　　“等等。”
　　顾听白出声道，不同于之前傲慢的态度，他缓缓起身行至傅红雪身前，双目直视着傅红雪:“你这刀不错。”
　　傅红雪在顾听白靠近的一瞬间额头紧锁，这人给自己的感觉过于复杂，他不喜欢。
　　“让开。”
　　四目相对，周边的空气仿佛都凝固，却有暗香浮动，丝丝动魄，缕缕惊心。
　　“有趣，今日我顾听白就破个例，将人带进去吧。”
　　顾听白突然转变的态度让人一头雾水，不过这个节骨眼倒也顾不得许多，得到应允，路小佳立即将受伤的女人轻轻抱起，跟着顾听白进了屋内。
　　“小叶！”
　　丁灵琳的似水如歌的声音传入耳际，叶开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一时间竟不知是什么表情。
　　“琳琳！你……你怎么来了？你……我……哎呀！”
　　叶开结结巴巴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傻，不知怎的，丁灵琳突然有些难为情，双颊立即飞上了两朵红霞，下一秒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就好，千言万语尽在一个拥抱里。
　　“臭丫头！你就这么不打一声招呼的跑来，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你想吓死我啊你！”
　　虽是责怪，可丁灵琳却听得满心欢喜，感受到叶开微微发抖和收紧的双臂，丁灵琳也逐渐用力抱紧了叶开的腰身，给予回应。
　　“红……红雪……盒盒盒……”
　　“你怎么来了？”
　　傅红雪自是注意到了远远站在一旁的冯豆子，刚刚才放松的眉头，又锁了起来。不过有一点或许连傅红雪自己都没注意到，虽然有些气冯豆子没能听自己的话，但是在看到冯豆子的那一瞬间心中竟生出些小窃喜。
　　“我……我是因为……”
　　“你以后就好好跟着我，们没我的允许不准乱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傅红雪的本意是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可京城虽繁华，却亦是危机四伏，跟在身边自己还可以保护他。
　　可生了旖旎心思的冯豆子却在傅红雪这番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若仔细看，定能发现冯豆子从耳根到脖子间的绯色。
　　内屋中，经过两个时辰的医治，总算是将那女子从阎王爷手中拉回一条命来，只不过那女子失血过多，还需静养。
　　从顾听白口中得知，那女子的嗓子是被生生烫坏的，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刀伤多达40处左右，这得是多狠的人，才能下这样的狠手，更别说还留下了那禽兽不如的伤害！
　　“可怜了这姑娘，竟遇到了纪凌风这个浑人。”
　　顾听白懒懒的靠在躺椅上，从他的语气中，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怎么，你也认识他？”
　　这个纪凌风不过一卑鄙龌龊之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耳闻此人。
　　“谈何认识，在这京都皇城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卑劣事迹，简直所行非人。”
　　纪凌风，当今太师纪坤之独子，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正是因为此等溺爱，才养成了如今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恶劣性子。
　　这纪坤纪太师是追随先皇南征北战的左膀右臂，亦是当今圣上的良师贤臣，沙场可御敌，官场可议政，可谓是大青国国之栋梁，那地位也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都好，偏偏有这么个招惹是非的儿子。
　　纪凌风自是得到了纪坤纪太师的武艺真传，七岁随父上战场，十五岁便可率军杀敌，亦可谓是少年英雄。
　　许是杀戮太多，渐渐给他养成了嗜血的性子，他喜欢看人痛苦的样子。落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痛痛快快死去的。而他最赫赫有名的便是“血流成河”这一件事。
　　据说当时皇帝下令午时三刻要斩几位罪臣，而纪凌风身为监斩官却早了三个时辰便让人开始准备，没有刽子手，没有砍头刀，刑场上，只有来看热闹的群众还有被逼着押跪在地上，双目直视刑场的家眷。
　　纪凌风从怀中拿出一把不足手掌大小的小刀，一刀刀划在那几位罪犯的身上，任由他们将血流尽，而且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刀伤，血干了就在原来的伤口上叠加，让人生生承受下痛苦与绝望。
　　整个刑场都被鲜血染红，大雨下了三天都没能冲刷掉那醒目的红色。
　　“……衣冠禽兽！”
　　任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人，内里是这么一个变态呢？
　　“他如今不过二十又一的年纪，却有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干儿子，府中不知养了多少姬妾娈童，这是全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只可惜……敢怒不敢言呐，哎……”
　　顾听白的又一番话，再次惊呆了几位常年深居边城之人，看来这京城的繁华下，不知藏着多少白骨血肉的腌臜事呢。
　　“话说回来，我既然帮你们救了人，怎么着也该讨点报酬吧。”
　　顾听白见几人沉默不语的样子，努力将话题扯了回来。
　　“不是给了你银子了么，是你自己不要的。”
　　叶开在医馆内四处转悠，翻翻这个，闻闻那个，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银子那些东西，我顾听白还看不上。”
　　“那你要什么？”叶开不解。
　　“我要……你的血。”
　　顾听白双眼直勾勾盯着傅红雪，双眼放光的模样像是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你有病吧你！我看那嗜血的变态就是你自己吧！”冯豆子上前一步挡在傅红雪面前，隔开了顾听白那贪婪的眼神。
　　“小子，你敢玷污我顾听白的名声？”
　　顾听白看向冯豆子眯起的双眼中透漏出危险的目光，冯豆子感受到了，却也丝毫不让步，他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傅红雪惨白的脸色就后怕，他不能，也不会让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伤害傅红雪！
　　“杀了我，我的血随便你取，只要你能办得到。”
　　傅红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冯豆子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可，也是自己喜欢的模样。
　　“我顾听白可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你虽不是女子，却是个美人，对于美人，我顾听白是万万舍不得的。”
　　顾听白这话说的风流，傅红雪倒是没什么反应，可却气坏了冯豆子，没想到这京城的衣冠禽兽这么多！在边城被仇家盯，在京城被流氓盯，可怜心思单纯的红雪，又怎知他们心里的那些个龌龊心思呢？
　　“我说顾听白，凡事不要妄想，不是什么东西你都可以要的。”路小佳悠悠道。
　　路小佳早些年在京城待过，深知京城虽繁华，却最冷人心。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那什么，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日我做东，请大家去喝酒怎么样？”眼看又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叶开赶紧出来打圆场。
　　“听起来是不错，可你知道哪里有酒楼么？”
　　叶开:“……”
　　“哈哈哈，几位初到京城，这顿酒，于情于理都该是在下请，走吧，今日既有幸相识，那就喝个尽兴。”顾听白广袖一挥，大有江湖儿女的侠气。
　　一酒尽豪情，一笑泯恩仇，或许这便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