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铜镜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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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永旺走后，沉默又在餐厅内蔓延开来，没有人先说话，大家都坐在位置上不动。有的人眼神到处飘，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似乎都在等别人先开口。
五分钟后，刚才提议大家互相帮助的赵强再次开口：“我认为我们还是有必要交流一下经验，至少在这个副本里大家齐心协力，早点儿安全通关。人多力量大，我们一起协作，互相有个照应，总好过独自一人承担未知的风险。”
赵强的话打动了一些人，有几个人忍不住点头呼应他，认同他的观点，继而开始主动介绍自己。
“我是于成，之前通关过一次副本，然后就遇到BUG了……”说话的是个寸头，身材消瘦，带着副金丝眼镜，看着斯斯文文。
“我是李达，通关过两次副本。”
陆续开始有人说话，都是男人，在场的四位女士倒是没有一个开口。跟韦锦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儿看上去想加入，但她看韦锦抱臂坐在旁边不吭声，作为临时室友，她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小溪看向叶浮舟，似是在等她的选择。
叶浮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低头把饭吃完。吃饱后，她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
小溪见她走了，立刻跟了上去，出餐厅前还不忘跟其他人颔首示意，笑着说了句：“我们吃饱了，先撤啦！”
剩下的人见有人先走一步，不打算留下的也跟着起身，韦锦也站起身往外走。但她看出沈小云似乎有些犹豫，嗤笑道：“没事，你要是想跟他们组队就留下，我先回房间。”
她说完就走，倒是一点儿都不纠结。
沈小云害怕自己落单，哪敢让她一个人先走，咬咬牙立刻跟了上去。
回到三楼房间里，小溪盘腿坐在床上，叶浮舟则站在窗边往外看，左手一下下轻抚右手腕缠着的佛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溪还惦记着在餐厅时韦锦说的话，现在只剩她们两人，她又开口问：“韦锦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浮舟收回视线，转头看着小溪，小溪的眼神中不是懵懂疑惑，反而更像是不理解和难以置信。看懂她的眼神，叶浮舟就知道了，她并非不懂韦锦话里的意思，她只是不想相信、不敢相信。
叶浮舟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小溪看懂了她表情里的含义，她在说：你不是都明白么？
小溪没忍住露出一个苦笑，她确实明白，但她也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这只是个游戏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仅要防着鬼怪，防着副本里随时出现的各种危机，还要防着同为人类的玩家？”
叶浮舟依然没说话，但答案不言而喻。
《惊魂博物馆》本身的设定就是这样，如果有玩家角色在副本中死亡“掉车”，那么其他玩家就可以平分该玩家通关副本会得到的基础奖励。从前游戏没出BUG的时候，这部分奖励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但今时不同往日，对于困在游戏里生死未知的所有玩家来说，任何一点奖励都是至关重要的、都是最珍贵的宝藏！
积分关系着副本等级的提升，想去往更高等级的副本，就需要花费足够的积分解锁副本。积分越多，玩家离通关就越近。而通关副本除了积分之外，还会有金币、属性点和道具点券等奖励，可以用来获得有用的道具提升自己的能力和装备，都是至关重要的。
如今生死攸关，所有人都牟足了劲儿攒积分通关更高等级的副本，没有任何一分是不重要的。
也就因此，副本里死亡“掉车”的玩家越多，就意味着生存到最后的玩家能分到更多的奖励。那么在如今这个奖励无比珍贵的情况下，貌似别的玩家在副本里死掉，成了得到更多奖励的一条捷径。
最后成功通关的玩家肯定很少，是金字塔筛选出来的极小一部分，谁都想成为这个极小部分之一。
这势必会造成玩家自相残杀的局面，而且毫无办法。
极端情况下，人类的道德标准在急剧下降，当生存都成了未知数，任何道德都不重要了。但也总有一些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自己作为人的道德底线，他们有一颗比一般人要滚烫炙热的善心，会为自相残杀感到难过，小溪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叶浮舟看到小溪低着头，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的，她似乎是在为自己和旁人如今的处境感到悲伤，本身就不擅于融入人类大环境的叶浮舟不太能理解她的情绪。
不能理解就不去管她，叶浮舟没打算去理解小溪的感受，她收回落在小溪身上的视线，重新看向窗外昏暗的街道。
她半天都没说话，小溪独自沉默了好久，像是把自己的负面情绪都消化掉，再抬起头来时，叶浮舟还是在盯着窗外看。
小溪有些好奇，问她：“你在看什么？”
叶浮舟一直盯着屋子外面的路灯，那路灯看上去随时都可能要坏掉，一闪一闪的，还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它一个灯泡就能包揽一部恐怖片预告的感觉。
小溪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叶浮舟的回答，干脆自己跳下床跑过去，站在她旁边往外看。
昏黄的老旧路灯忽明忽暗，像一盏幽暗的鬼火。外面的黑夜将月色完全掩盖，那些稀疏又破旧的路灯成了整条街为数不多的光亮。
路灯应该是太旧了，灭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才重新亮起，小溪眯了眯眼看向那路灯下方，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是什么？她盯着那个方向仔细看……下一瞬，路灯突然亮起，灯光照亮那一小片地方，也照亮了阴影下的东西——一张苍白的鬼脸骤然出现，鬼怪的眼角和嘴角挂着殷红的血，眼球往上翻，眼眶里被眼白满满占据！
小溪“啊”的一嗓子喊出来，紧接着一把搂住叶浮舟的脖子，整张脸埋在叶浮舟怀里，一条长腿抬起来小腿一勾勾住叶浮舟的大腿。
她俩个子都高，都有170以上的身高，叶浮舟比小溪要再高上两公分，此时小溪突然八爪鱼一样缠了上了，社恐本恐叶浮舟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仔细看的话，还有点儿手足无措。
“你……你……你做什么？”
“有、有、有、有鬼！”
小溪的脸埋在叶浮舟胳膊上，声音发抖，身体也在发抖，看上去害怕极了。
叶浮舟的手抵在两人中间，尽量让她们的距离不要太近，但收效甚微，小溪这会儿力气极大，死死抱住她不肯松开。
“你……你看见了？”
小溪抱着她的脖子疯狂点头。
叶浮舟暂且没有扒开她，重新扭头看向老旧路灯的下方，低声说：“果然，有东西。”
小溪慢慢冷静了一些，她发现，叶浮舟身上散发着诡异的安全感，让她感到安心。大概身边有一个人总比没人强，小溪缓缓把头抬起来，不敢再看窗外，而是微微仰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叶浮舟。
“你刚刚，一直在看这东西？”
这东西？
叶浮舟低头看她，问：“你能看见ta，ta什么样？”
小溪有些惊讶：“你没看见？那你一直在看什么？”
叶浮舟这次没有再继续社恐自闭，很痛快地回答：“那盏路灯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能感觉到那地方有问题，但ta似乎有意隐藏自己，我没有你的眼睛，我看不见。”
小溪：“……”她现在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这眼睛好了，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小溪悲痛地捂住眼睛，呜呜咽咽地问：“我能把它抠出来吗？”
叶浮舟：“……”这恐怕不能。
小溪当然知道这肯定不能，但她现在只想自抱自泣。
叶浮舟想了想，问：“你的眼睛，好像，是永久的？”还不能关……
小溪：“我抽到的道具卡，紫色的，说是能强化视力，我就用了呜呜呜呜呜呜。”
是强化视力没错，但它大概率……
“是阴阳眼。”叶浮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小溪的哭声更大了：“呜呜呜呜！”快别说了，孩子要吓死了！
她哭得浮夸，叶浮舟觉得吵，但还有事想问她：“你刚才具体看到了什么？”
小溪嗝喽一声打了个哭嗝，然后抬眼震惊地看着叶浮舟：“我都吓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让我回忆看到了什么？还要具体？！”
她眼睫上还挂着点儿晶莹，看上去像是真的哭了出来，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如果不是她的大小眼实在太明显太煞风景，叶浮舟大概会更同情她一些。
“或许跟通关副本有关。”
毕竟是在副本里看到了这东西，大概率跟副本剧情有关系。
这毋庸置疑，小溪自然也清楚，她就是气叶浮舟永远这么冷静，她的室友都吓哭了她还能保持冷静！不过转念一想，小溪吸溜了一下鼻子，她们刚认识半天都不到，叶浮舟貌似也没感情义务对自己表现关心。
道理我都懂，可是这个死社恐真的很过分就是了！
小溪心里忿儿忿儿的。
知道自己再怎么哭，眼前这个社恐冰块也不会关心自己，小溪顿时觉得哭也很没意思。
“一个女鬼。”小溪拒绝再看窗外，那太伤眼睛，“一个脸惨白惨白，眼睛和嘴角还挂着血的女鬼。”
作者有话说第4章 铜镜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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