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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夏天,一个让人爱的热切却又恨得牙痒痒的季节,铺天盖地的热浪充斥着城市中大大小小的犄角旮旯,连一向被人称为乘凉圣地的桥洞底下都没有放过。

      冒着热气的车顶在炙阳下加足马力的发动车内冷气,车外,人们穿着被湿透领口的短袖T恤匆匆跑过路口,多一秒的阳光都不想接触,短裤短裙在十字路口下撑着遮阳伞挡住姣好的脸部轮廓,甚至都没有一个人的眉头是舒展开来的。

      时至傍晚,天还没完全黑下去,乍起的风就已经带着白日的温度匍匐在人字拖旁,街边架起的烧烤炉子和各色小吃是这个夏日唯一能让人开心的事情,那些在办公室吹了一天空调的白领上班族正站在路边伸展,不出几秒热风就包裹住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随即就奔向了只属于自己的战场。

      “啤酒,饮料,矿泉水,羊肉,牛肉,猪腰子……帅哥来几串啊?”

      “屋里有空调去里面坐吧,外面?外面也行!老婆,来客人了,上茶!”

      “老板,两斤羊肉串带走~多放点辣椒孜然啊!”

      黑色的单车轱辘压过烧烤的香气,在人声鼎沸中奔着一个破旧社区骑去,突然车筐一转迅速的躲开了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路人,紧跟着骑单车的男人无奈一摇头:“这才几点就喝成这样,赔不起赔不起,走了。”

      街道拐角处的老旧筒子楼小区曾经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家属院,不过这个曾经也得曾到80年代了,不需要走进小区就能感受到上一世纪时期的陈旧气息,尽管这些年这些楼经历过数次的刷新漆,可钢筋水泥中的陈年气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哎哎哎,小言下班了,快来快来!”

      底气浑厚的声音在耳畔炸起,靳言还没回头就已经猜到了楼下那几个大爷的表情,他长舒一口气默默在心里念着:“小言快过来杀一盘,你葛大爷不是我的对手,就等你了!”

      “小言快过来杀一盘,你葛大爷不是我的对手,就等你了!”果不其然,浑厚的声音和靳言心底的声音叠在一起。

      靳言用脚把单车刹住,右腿横跨过车后座,标准的老款下车动作后他架好单车,一边走一边掏出几根烟递给了面前的大爷们,然后这个快一米九的男人迅速融进了平均身高一米七的小老头团伙中,其画风没有丝毫不妥。

      “我说刘大爷,我这才刚下班一口水都还没喝上,你就把我喊了过来,晚上你可得管我的饭啊……唉刘大爷,你家今晚有肉吗?”

      坐在他对面的刘大爷嘿嘿一笑忙活转身看向身后的后援们:“你们说说,这才刚开始下,这臭小子就开始盘算今晚我家吃啥,忒不像话了。”

      靳言不语,淡淡笑着:“炮……”

      刚刚那个不是对手的葛大爷立刻一拍刘大爷肩膀:“老刘头你可小心点啊,看这架势小言这是要走敢死炮啊,你行不行,不行换我来,正好我老伴今天炖了红烧肉。”

      “去去去,敢死炮?我给他来个铁滑车,姜还是老的辣知不知道小言?”

      “哈哈哈哈,老刘头上头了啊,今天有好戏看了。”

      跟着起哄的大爷们极其不看好家里没炖肉的刘大爷,在棋局过半的时候,他们就笃定了刘大爷今晚得加一道带肉的菜。

      快要散架的蒲叶扇子在年过六十的刘大爷手中被挥的仅留得一块包边也飞了出去,没有丝毫凉意的风把刘大爷脸上的汗滴吹的一颤一颤,他稀松的灰色眉毛紧紧锁在一起,举棋不定思虑过千。

      “轰——轰轰——”

      机车的声音在这位老年选手的头上飞驰电掣过,在所有后援团都把心思放在棋盘上的时候,只有刘大爷尴尬的一抬眼看向靳言:“我说小言,这种骑着摩托四处乱飙的小年轻们,你们不抓吗?”

      “别给自己找台阶啊老刘,赶紧的都等着你下一步呢。”

      “可不是咋地,我看老刘头这是不行了啊。”

      散了架的蒲叶扇子冲着众人一挥:“去去去,说谁不行呢,我这是看小言年轻,让着他。”

      靳言附和着后援团的笑声把燃尽的烟往脚边一踩,骨骼分明且白皙的手把炮又往前推了推:“不陪您下了,我认输了,晚上我还得值班先回去做饭了。”

      他站起身来挥了挥随着热风落在身上的烟灰,继续笑道:“对了刘大爷,我是刑警,您说的那种骑着摩托四处乱飙的那是交警的活,您也不用太操心,回头我给交警那边打声招呼好好治理一下,您就不用担心了,我先回去了,您们继续。”

      “别介啊小言,今晚上我家吃吧,我老伴炖了肉……”

      “去什么去你家,来我家我儿子昨天送了几斤猪蹄还没吃呢。”

      靳言拱拱手:“不去了,我回家凑合一口就回市局了。”

      说完,他就从夕阳红老年象棋团中迈步来到了他的银色单车旁,一手扶着把一手挥了挥闪身就进了楼道。

      夜幕初上,葛大爷一抬手给了刘大爷狠狠一个巴掌:“你说说你,老刘头你每次下棋都耍赖,弄得小言每次都用这个理由认输,说什么回市局值班,哪次不都是灯亮到半夜才灭,你说说你,老刘头啊做个人吧。”

      “嘿——跟我有什么关系,小言这明显就是被你们闹的不想下了。”刘大爷立刻反驳。

      葛大爷把手中烟一掐背起手来就朝楼道走去:“吵吵把火的,懒得跟你说了,回家吃饭去。”

      “吃你的红烧肉去吧!哼!”后者不甘示弱的绕过其余后援团走进了另一个单元楼:“哪回都是你这个小老头子喊我下棋,哪回都得跟我抬杠,明天说什么我也不跟你下了,吃吃吃,吃你的红烧肉,一把年纪了也不吃清淡点……”

      “轰——”

      昏暗的楼道灯被机车的轰鸣声震的闪了一闪,还在楼下小声谈着明早去哪跳广场舞的大爷们先是一愣,随即齐刷刷回头看向了小区门口一擦即逝的机车少年们。

      老式家属院的小区门口,花花绿绿的少年们骑着单车一闪而过,女孩子的尖叫和男生的大笑声被遗留在原地,他们穿过嘈杂的街道擦过路上的行人,青春洋溢又危险十足。

      “包包!我们这样真的不会被交警带走吗?”

      坐在后排的女生使劲扒拉一下在脸上飞舞的头发扯着嗓子发出了一声质疑,可这句疑问非但没有让机车的速度降下来,反倒是让驾车的男生从心底就迸发出一股子自豪:“不会,你包哥我这么多年从来没被抓到过,这叫什么?这叫牛逼!”

      “行了别吹牛了。”一旁同样车速并行的机车发出一声不屑:“包子你就知道吹牛逼,说正经的咱今天跑哪里?”

      被叫包子的男生真名叫包达欧,十九岁,是本地高中圈中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骑着摩托机车带妹装X,他看了看并行机车上的男生嘴角一勾:“我前几天发现了一条可以上高速的小道,怎么样孟凡亮,敢不敢?!”

      “我孟凡亮有不敢的时候吗?”

      说完孟凡亮的油门直接到低,在震耳的声浪中直接冲了出去,包达欧一看对方已经开出去自己十几米远,他腾出一只手在环在腰上的那只手上轻轻一拍:“宝贝,抱好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幕中的宁州城已经完全被烧烤啤酒的气息覆盖,高楼大厦间也不乏在各个酒场中盘旋的人,华灯下整座城市熙攘热闹,可万家灯火中靳言家的那盏灯却昏昏暗暗。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沙发上靳言的手机还在循环播放着《锁麟囊》的选段,昏暗的暖黄灯光下烧了一半的烟头在地板上壮烈牺牲,再一看手机的主人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的神魂颠倒不着四六,本来夹烟的手也无力的垂在了沙发边上。

      而这个家中的一切哪怕是就瞧那么一眼都不难感受到主人的品味有多与众不同,倒不是有多脏乱,而是这家中的装修风格实属与众不同。

      水泥的墙面水泥的吊顶黑色麻布做的门,却铺着格格不入能照清裙底的黑色地板砖,一应家具都是黑白灰三种颜色,却只有沙发的一盏小灯是暖黄色的,再瞧一瞧所有的家具用品都简单到让人以为进了酒店,却又十分齐全一样不差,而靳言把这种风格叫做:

      城市中的野生豪放性冷淡派懒得装修风。

      说真的,这一套装修下来实在无法和这老旧的家属院小区联系在一起,以致于每个来靳言家中的人都会站在门口质疑几秒:“靳言,你家墙皮被土匪抠去造劣质粉底液了吗?”

      “轿内的人儿弹别调,必有隐情在心潮……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沙发上睡的完全没形象的靳言被这乍起的铃声惊得一个翻身,几秒后才原处坐起,在经历过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回家了的短暂又几秒后才意识到手机响了起来。

      “怎么……?”刚醒的声音难免有些嘶哑,他吐了两个字后觉得自己的音调不太好听,于是:“咳咳,怎么了?”

      打电话来的是靳言的老属下陆远,是市公安局“娶不到老婆只能和纸片人过日子”组织的创始人,只听到那边急速的敲了几下键盘后才开口说话。

      “队长,你猜咱新调来的支队长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难道是你的哪一任相亲对象吗?”

      只听到电话那头娇嗔的哼了一声:“不是队长,我问你,上次轻功会你喝多那次,抱着酒店门口不撒手喊的那个名字是不是叫……”

      “陆远啊……”靳言慢吞吞的咽下一口水继续开口:“你今晚是相亲又失败了吗,跑来我这里打听这些有的没的,难道说咱宁州市局已经开始生产八婆了吗?”

      “不是,队长……重名了!”

      “什么重名,你今晚的相亲对象也叫季怀连吗?”

      只听见电话那头一声幽幽得叹息,随后在长达十多秒的寂静后陆远才继续说道:“队长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今晚我值班啊。”

      “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我听说咱一直空着的支队长位置要有人接手了,下周一正式上岗,是隔壁开城调来的,而且我在公安内外核实过了,他和你……”

      话说到一半是能憋死人的,更何况靳言急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心已经快冲出胸膛,连握着水杯的五指都过度用力到泛白,他就这样默默的下力把每一次喘息都喘的极其重。

      “说啊!”迫不及待的两个字带着胸腔里隐隐的火气冲了出来。

      不知为何,陆远的心也提了起来:“他和你同一所高中,不过后来转学去了南方,一直到前年才调到开城刑侦队,然后……我看咱内网上说他……”

      咬牙切齿,形容此刻的靳言把某种情绪或感觉极力压制住:“够了,挂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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