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岂可负年华》十月风已凉

2、第二章 可否

　　景祀年睡得不沉，她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许是身旁突然多出了一个鬼魂，让她没来由的耳后生风，她虽是无神论者，可黑灯瞎火的地方，也难免思虑过多。

　　也怪不得她耳后生风了，庄思华左瞧右瞧，夜间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让她觉得眼前坐着闭目小憩的活人，别有一番趣味，她贴着景祀年的五官有些近，是为了看清楚些，也是想看看眼前的美人何时才能醒来。

　　至于醒来过后，要不要逗逗她，庄思华还在考虑当中，毕竟这么些年来，她还从未主动现出真身吓唬过所谓的活人。

　　庄思华尚在思考之中，眼前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二人四目相对，鼻息相互纠缠在一起，若不是庄思华很有做鬼的自觉，想必此时此刻被吓到的，便是她自己了。

　　眼下却是景祀年感觉到眼前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她虽看不清，却也知道这身影离自己很近，近到只有五公分左右，偏生这人还不躲不闭，景祀年抬手一边往那人影推去，一边说道：“离我远点。”

　　庄思华感受着推向她胸/口的那只手掌，似被那温暖的触觉吓到了一般，倒退了三步不止，一边哆嗦着问：“你......你能看到我？”

　　庄思华此时本就是魂魄形态，没道理这个活人既能看到她，又能触碰到她，这有点超乎她的理解范围内。

　　“离我那么近，我若还看不到，岂不是瞎。”

　　景祀年不疑有它，听闻是女子的声音，心里刚提起来的防备之意，渐渐收敛。她只当是这夜色过沉，眼前的女子便以为她黑灯瞎火看不清。

　　窗外的雨，貌似已停了下来。

　　景祀年不理会对面没有反应的姑娘，抱着怀中的教案，抬着步子往门外走去，该回去洗洗睡了，明天还要监考呢。

　　“你，你......等等”庄思华一马当先拦在了宿舍门口。

　　景祀年退后一步，与面前的人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她不喜欢任何人离她太近，最少五十公分以外，若不是因为职业原因，想必她会每天足不出户，能不与人打交道便不打交道。

　　“说”

　　这一回，庄思华已经从神游太空中清醒了过来，面前的人不光能看到她，能触碰到她，还能听清她说话，这可比她过去困在这里二十多年的无聊日子，有趣太多了。

　　尤其面前的人不含一丝温度的语气，却让她没来由的想起了这人触碰到她时的温暖，这一冷一热间，语言可以没有温度，可身体的温度是骗不了人的，她渴望靠景祀年近一点，天知道她对这种温暖有多么贪恋。

　　更甚者她无论怎么回忆也回忆不起来，她生前是几百年前的事，还是几千年前的事，她是喝了孟婆汤以后才做的阴差。她生前应该也是有血有肉温暖的人吧。

　　像是因为受了极大委屈，那日复一日无聊的岁月让她声音忍不住哽咽起来。

　　“我冷”

　　景祀年蹙了蹙眉头，心想：你冷关我什么事，你不知道回家找你爹妈，我又不是你爹妈，再说了这大半夜的，你为何出现在这里，跟一个陌生人说你冷，有病。

　　不过这样刻薄的话，景祀年只会在心里腹诽一番，作为一个人民教师，她的职业操守不允许她把心里话说出来。

　　“所以呢？”景祀年淡定的问。

　　对面姑娘几次说话声音都温温柔柔的，背着窗外的光，看不清她的面容，让她不知道面前的人到底年方几何，是学生还是一同授课的教师，她本就不善交际，不记得学校的教职工也是正常的。

　　“可不可以......”

　　“不可以，你快回家去吧，或者回寝室，现在雨也停了。”景祀年未等面前的人说完，先把自己的解决方案说了出来。她不接受任何人以任何借口住在她家里。虽然那只是学校分配给她的宿舍，实际意义上算不得自己的家。

　　庄思华看着景思年不容置疑的眉眼，那人微微蹙起的眉头，让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手伸到一半，景祀年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她自己左手拍右手，把自己那条不受控制的手臂给拍了下来，造孽啊，差点就去摸人家脸了，也不知道自己成日里宿在地底，手上是不是还沾着泥巴，万一玷污了她的芳华，那可就罪过大了。

　　景祀年见自己说完，面前的人既不回答，反而还想伸手过来，虽不知道她想干嘛，不过看在她已制止了这番举动，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词，莫不是有精神分裂症？

　　被质疑有病，且有精神分裂症的庄思华，压根不知道景祀年的心理活动，她让了让门，看着景祀年踏出门口。

　　景祀年走了几步，见身后没有动静，回头一看，要不是她胆子够大，想必此刻已吓了一大跳。

　　“我去，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看着身后近在咫尺跟着自己的人，景祀年调整了一下呼吸，差点吓到本宝宝。

　　走廊上有自外投射而来的点点亮光，景祀年看着一言不发的庄思华，一时间在自我反省，作为一个老师，自己语气是不是太凶了。

　　她缓了缓语气“你也是来这避雨的？是学生还是老师？”

　　“啊？”庄思华一脸懵逼，她哪里是来避雨的，至于这学生老师又是何许人也

　　“啊什么？你是什么人”景祀年一边走一边问，她不知道为何今夜的她那么有耐心，若是平时，唔，平时她对学生貌似也挺有耐心的。

　　“我叫庄思华。”

　　“好吧”景祀年头疼，她问的是什么人，又不是什么名。这孩子，莫不是先前脑子被雷劈了吧。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庄思华在景祀年身后模仿她走路的样子，主要是她飘习惯了，作为一名合格的飘飘，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脚踏实地的走过路了。

　　景祀年时不时停下听一听身后的动静，听到有脚步声，她心里貌似松了一口气，哪怕那小姑娘被雷劈了，头脑不清醒，她作为一名老师，也是有义务照顾照顾的。可是看她的海拔，应该也不是学生吧，学生就是发育再好，也不可能十四五岁便一米七的身高吧，不错，身后跟着她的庄思华，虽然在景祀年眼里近乎一个被雷劈了的小傻子，却不是一个小矮子，学生or老师，一目了然。

　　庄思华是怎么一步一步跟在景祀年后面，直到走出那栋废弃宿舍楼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一路无言，模仿着景祀年的步伐，玩的不亦乐乎，许是太长时间与世隔绝，她一时间也想不起要跟景祀年说什么。只希望，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景祀年在前，她在后，哪怕景祀年不回头，她知道那个带着温暖气息的活人，那个能看到她，摸到她，能和她说话的人，一直至她眼前，这样就足够了。

　　景祀年利用自己为数不多对同事的那部分记忆，思考了一路，学校有姓庄的老师吗？结果她悲哀的发现，她不知道，她的手机通讯录包括微信里备注的名字，有且只有任课老师所教的科目备注，比如那位英语老师......

　　万籁俱寂，夜色迷人，回教职工宿舍楼的路上，因为身后跟着一条尾巴，景祀年放慢了脚步，行至楼下，景祀年彻底的停了下来，冷不丁背后的小尾巴没注意，一脸撞向了景祀年的后脑勺。

　　景祀年抚额轻叹，这小傻子莫不是待会准备碰瓷，说自己把她撞傻了，要自己负责之类的话吧。景祀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不知这不是她自己吓唬自己的结果，而是因为人与鬼相接触以后的自然反应。

　　景祀年转过身看向摸着自己额头的庄思华，借着宿舍楼前明亮的路灯，总算看清了庄思华的真面目。

　　庄思华五官只有巴掌大，熠熠生辉的眼眸此时看着景祀年，仿佛透着一丝丝怨怪，让景祀年内心柔软了几分，仿佛眼前是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再对着自己摇尾乞怜，可明明这人生的妖艳不俗，狭长的双眼皮一闭一睁间，让人看了一眼忍不住看两眼，景祀年微微侧了侧脸，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又看向庄思华，面前的庄思华精巧的琼鼻仿佛动了动，这时她垂下揉额头的手，轻轻撅着那张红润的樱桃小嘴抱怨道：“你怎么停下来了？”

　　景祀年觉得，自己应该是口渴了，一定是口渴了，不然为何看着面前说话的人儿，她会情不自禁的吞起口水来。

　　“那个，庄小姐，我到家了”

　　“哪里是你的家？”庄思华明媚的笑脸漾起一朵出尘的花儿，晃的景祀年脑仁疼，景祀年心道：我是说我到家了，我要回家了，你笑得那么开心做什么。

　　然而，她瞟了一眼庄思华全身上下，怪不得她总觉得面前的人儿像只可怜的小动物了，那一身泥巴的衣服，莫不是在外打滚打的，还是说被雷劈了以后浑然不觉导致的？

　　大约三十秒后，口嫌体正直的景祀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一改先前拒绝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夜宿她家的态度，她清了清嗓：“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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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被美色迷惑不自知的景祀年：庄小姐，跟我回家。
打定主意要上她身的庄思华：就来，就来，请神容易送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