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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陈之义设局 ...

  •   这一夜,皇帝有多焦心,怕是只有安忆怀知道了。他留下皇帝陪伴白芪,自己走出来,见外间仍旧是黑压压的一地人,心生荒凉。人心隔肚皮,下手的人必在其中,可此刻又能如何呢?
      皇后一向不为安忆怀所喜,连带着安忆怀与皇后身边的郑长袖亦时常皮里春秋。可此时,后宫之主仍是皇后,他仍需皇后主持大局。因此,他走到皇后身旁,轻声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还请带着各宫娘娘姑娘们先回去吧,这里奴才会派人守着。等太医的单子下来了,白才人服了药,奴才再派人去回皇后娘娘。”
      皇后见皇帝此时不忍离开,料定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个结果,便点了点头:“那有劳公公了。”
      安忆怀没有再说话。
      皇后回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方华与绿萝,轻声喝到:“先将她们带去本宫宫中审问。”
      “是。”两旁的太监们应道,便押着方华与绿萝朝未央宫的方向去了。
      这边见众人都散了,郭珍霓缓了口气,走到安公公面前,柔声道:“有劳公公了,我就在旁边的院子里,公公若有什么需要,派个人来吩咐一声就好。”
      安忆怀曾远远见过郭珍霓一面,知她周全识大体的品性,便道:“老奴明白。搅扰姑娘这一夜了,快去歇着吧!”
      郭珍霓与顾青君心怀感激施了礼,便走了出来。
      顾青君此时心里还是突突的,抓着郭珍霓的手还在发抖。她显然是被吓着了。待走远了,她才敢回头张望了一眼——漫长的甬道黑不见底,唯有夜风潇潇。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小声问道:“郭姐姐,方华姑娘究竟为什么要害白姐姐呢?”
      郭珍霓看着前面宫女提着的宫灯在黑暗中飘摇着,只觉得那夜实在是黑得厚重,压得那宫女的背影越发显得羸弱。她摇了摇头:“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还不清楚。我们不好擅加揣测。有皇后娘娘在审着,我们且耐心等一等。”
      可是郭珍霓这冷冷的语气更加叫顾青君怕了,她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了:“郭姐姐,你说下一个会轮到我们吗?”
      郭珍霓依旧是摇了摇头。她发觉了她身体的颤抖,便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今夜不如你就去我那里睡吧。”
      “好。”顾青君自己不好意思开口,见郭珍霓主动相邀,便一口答应了。
      郭珍霓回头看了看明月阁,只见那明月依旧是当空照着,桂花的香气还在游弋着。这突发的一切似乎更加印证了郭珍霓对白芪身份的猜想:无论如何,她绝不仅仅是一名普通的秀女。一路看来,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谜底。她多年前一见白芪便心生怜爱,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秀美女子。多年后再见,白芪的妩媚风情更是叫她喜爱。她只一见她,便想要亲近,便想要替她去挡一些风雨。她对白芪,如当初的白芍初见白芪一般。因此,这种感情,与其说是郭珍霓对美有着天然的怜爱之心,倒不如说是白芪天生有着让人心动的妩媚。因此郭珍霓从最一开始便站到了白芪这一边,无论如何,她都会尽力去帮白芪的。
      这一夜,整个桂宫,还有李府,都未能成眠。
      第二日一早,陈之义便匆匆忙忙进宫来了。
      “安公公……”他远远看见了安忆怀,便急忙叫住了他。
      “陈护卫。”安忆怀本想去歇息一会儿,但被陈之义叫住了,只得停了脚步。
      “皇上还未起?”陈之义跑近,想要掩饰自己的焦急。
      可安忆怀不知道陈之义的心思,便道:“昨儿夜里桂宫新晋的白才人,就是陈护卫您从灵州护送来的白氏,病了。皇上担心,守了一整夜。这天亮了,那白才人吃了药,缓了过来,皇上也才放心了。此刻略微歇一歇再上朝去。”
      陈之义听到白芪缓了过来,心里也舒了一口气,便放缓了语气道:“白才人好福气,得天威眷顾。皇上如此重情义,也还要保重龙体才是。”
      安忆怀摆了摆手笑了:“不瞒陈护卫,老奴跟着皇上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皇上这样高兴过。白才人不仅容貌出众,而且颇通诗书,与一般后宫女子不同,皇上自然觉得窝心。得了这样的可人儿,皇上比起往年来舒心多了。皇上舒心,也是万民之福。就这件事而言,陈护卫功不可没啊!”
      这话听得陈之义颇有几分酸楚,可他不能发作,只能顺着安忆怀的话称颂道:“当今圣上乃万世一遇之贤君,为这样的圣主效力,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公公想必也是守了一整夜了,是我打搅公公了。请公公先去歇息片刻,我在这里等着便好。”
      “谢陈护卫体谅。”安忆怀急于结束这一场应酬,拱手道,“阿喜,你在这里伺候着陈护卫。”
      “是。”阿喜恭敬答道。
      待安忆怀走远,阿喜带着陈之义进了平日里群臣等待上朝的偏殿。关了门,阿喜才将前夜里的情景细细同陈之义讲了。
      “中毒?”陈之义大惊。
      “不错。”阿喜眉头紧锁,“虽说如今凶手是谁还未查明,方华姑娘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是方华姑娘也证实了那的确是杜鹃花毒。”
      陈之义的脑海中立刻走马灯似的出现了所有人的脸。他问道:“你在宫里可察觉出什么异象了?”
      阿喜从昨夜开始就已细细回忆入宫以来见到的一切:“据小的看,如今宫里还没有人察觉小姐的身份。所以,极有可能是因为小姐圣眷太过,遭人嫉妒所致。”
      可是陈之义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又问道:“前些日子贵妃娘娘赐了衣裳给阿芪,想要拉拢阿芪。那昨夜里贵妃娘娘可说什么了?”
      阿喜仔细想了想昨夜的情景,摇头道:“昨夜里有皇上与皇后娘娘在,所以贵妃娘娘不曾说什么话。”
      见陈之义苦恼,阿喜又说道:“经此一劫,皇上只会更加重视小姐,我也会紧盯着宫里的动向。少帅放心吧。”
      陈之义本就无后宫无助,全仰仗阿喜。因此,他对阿喜说道:“等阿芪全好了,你替我带话给她:她如今虽得圣眷,可是地位还不稳固,此时还不是动手盘查当年冤案的时候。你叫她忍耐一些。”
      “是。”阿喜心里明白,这个陈少帅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自家的二小姐,所以对他是言听计从。
      “还有。”陈之义顿了顿,“我会找机会与李大人尽快安排李公子入朝为官。有李公子在,我们行事会更加方便。”
      “好。”阿喜听见这话便高兴了些。他在李府住过一段时间,知道李敬安虽然表面风流,但内里极为清明。因此,得知他要入朝,心中便比之前更加稳了一些。可是,他忽得又想起了白芪的担忧,便问:“可是,少帅,此事是否需要和小姐商量之后再决定?”
      陈之义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昨日夜里,听见阿芪病了,李公子已经是气得急火攻心了。他肯定已经等不到与阿芪商量的时候了。”
      “若小姐不肯呢?”阿喜小心翼翼问道。
      陈之义明白他的意思。当阿喜决定替白芍扶植白芪的那一刻起,他与白芪便将所有的事合盘告诉了阿喜。他们的意思很清楚,这样的事,一旦败露,便性命不保。他们要阿喜清楚他们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是否投身这个悬崖应由他自己决定。可是阿喜得知所有事情之后,却问道:“这些事大小姐可知道?”
      白芪摇头:“还未有机会告诉阿姐。”
      阿喜想了片刻,忽得笑了一声:“大小姐待二小姐的心,二小姐比阿喜更明白。大小姐说她会回来找我们,她就一定会回来。阿喜无论如何都会尽力活到见到大小姐的时候。二小姐与少帅请放心。”
      所以陈之义明白,阿喜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们对李中仁始终有所保留。而李中仁与李敬安的父子关系虽不能马上说将对他们的计划有何影响,但始终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儿。若他们心中的疑惑最终被证实,那么他们将会与李中仁为敌,那么到时候李敬安会如何自处。白芪始终不希望将过多的人拉入这场漩涡中。她必定不忍心见父子成仇。
      可是陈之义还是说:“即便阿芪不肯,她也是拦不住李公子的。关于李公子的事,等到他日,待他亲自对阿芪解释吧。”
      说了这半晌,门突然被敲响了。他们俩心中一惊,阿喜连忙跑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并不是旁人,却是邦王。先前吴王一案,牵连邦王声誉受损。可邦王表面坦荡自若,并不曾因此事而显得畏缩。他带着如往常一般的豁达气度走进,笑问:“大好时候,怎么关着门?”
      陈之义见是邦王,立刻换了恭敬表情,拱手笑道:“见过邦王殿下。安公公说皇上昨夜里一夜未睡,此刻才去歇了。所以吩咐下臣等在此处。”
      邦王扶住了陈之义的胳膊,和气道:“陈护卫见到本王无需行礼!”
      陈之义心里一直对邦王亲厚,便就依言站直了身子:“殿下玩笑了,无礼不成国。下臣可不能乱了尊卑秩序。”
      邦王宽仁一笑,自坐下说道:“陈家世代镇守北部边境,而陈护卫如今也是身负保护父皇之重任。说起来,本王倒是也应感谢陈家为这天下立下的汗马功劳啊。”
      说完这话,邦王看见陈之义眼圈乌青,面色略微苍白,关切问道:“陈护卫昨夜未睡好?”
      陈之义昨夜的确是一夜未眠,便略带歉意说道:“下臣失礼了。昨夜里的确是因为惦念远在边塞的父亲,所以走了眠。”
      此话倒也合情合理,不漏破绽。邦王感慨道:“陈护卫与陈将军父子情深,却天涯两隔,有些思念也是应该的。说到此,本王一直有心邀请陈护卫来我府上一同观赏大宛国进贡的汗血宝驹,可是前些日子才回到长安便发生了行刺齐王之事,一时间便没来得及派人送信给陈护卫。如此,择日不如撞日,陈护卫今日可否到本王府上一聚?我府上还有波斯国进贡的葡萄美酒,请陈护卫来品鉴品鉴。”
      陈之义听了他这一番话,心中一动,有了计划,立刻说道:“谢谢邦王殿下的美意。自从那日午宴之后,下臣也一直想要去邦王府上看看那匹汗血宝驹。”
      “那好!”邦王神情大悦,“那下朝之后,等我回了父皇,陈护卫便于我一同回府!”
      “谢殿下!”陈之义面露难色,“可,下臣本应允了今日陪李公子练剑,还请邦王殿下容下臣回府知会李公子一声才好。”
      邦王听了这话大笑了两声,说道:“那李敬安平日里只喜欢与戏子为伍,怎么忽然要陈护卫陪他练剑了呢!”
      李敬安风流之名远播,也不怪邦王要调侃两句。
      陈之义编道:“这也是中书令大人的意思。李公子一直体弱,中书令便想让下臣陪着练练剑。不求沙场杀敌,但求强些筋骨。”
      说到此,邦王也知李中仁有心要为李敬安谋个差使却被拒绝知过往,叹道:“爱子之心如此也是有的,难得的是李敬安竟然也同意了。”
      这话对了三分味,陈之义的心更活了:“殿下有所不知,李公子虽然外表风流,内里却是一个极明白的人。下臣才住到李府时,他便时常与下臣讲起邦王殿下。”
      “是吗?”邦王眉头一挑,“讲了些什么?”
      陈之义含笑道:“他常与下臣讲,殿下是本朝嫡长皇子,深明大义,宅心仁厚,是位不可多得的贤王。按照本朝立嫡立长的惯例,邦王殿下本就应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若邦王殿下他日登基为皇,必定能够成为一位万古贤君。”
      “哦?”邦王眼中神色一变,“他真是这么说的?”
      陈之义立刻又拱手道:“下臣一介武夫,若说错了什么话,还请殿下见谅。不过李公子敬仰殿下之心日月可鉴,还请殿下不要因为下臣口拙而误会了李公子。”
      “哪里的话!”邦王见自己吓到了陈之义,微微笑了,“陈护卫快人快语,为人正直坦诚,一直为父皇所喜爱。本王也是欣赏陈护卫这一点,所以一直想要与陈护卫交个朋友。既然如此,不如就请李公子今日也到本王府中做客,交个朋友也好。”
      “多谢殿下!”陈之义立刻感激地说道。到此,他知他的计谋已成功了一半。
      两人谈话刚落,阿喜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邦王殿下,陈护卫,皇上此刻已经准备上朝了。”
      “好!”陈之义俯身恭敬道,“殿下请!”
      “请!”邦王笑着应了一句,起身朝外走去。走到一半时,邦王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对陈之义说道:“陈护卫与李公子有如此忠心,他日定是朝廷倚仗的重臣。两位都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啊!”
      陈之义跟在其身后不卑不亢,微微一笑,轻声说:“忠心也得有明君赏识才行。日后还希望邦王殿下多多提携。”
      “那是自然!”邦王微微一笑,又向前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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