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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十年流亡之高岭 ...

  •   那一夜高岭究竟还是没能入睡的。逃亡多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叫他害怕。十年来,他从未睡过一个安生觉。虽然此时身处安全之所,他依旧内心惶惶。起身,出了营帐,看着这片宽阔的河流冲击平原,不禁悲伤起来。这些年,他不分方向地逃,本应是见过许多美景的,可是总没个抬头的时候。此刻风摇草动,天幕低垂,万物安睡,只有星辰还在转动着,喃喃低语着。
      “这人间,终究还是舍不得的。”他感叹道。
      自然是舍不得的,他怀着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身后有着无数的追杀者。若是舍得这人间,早就自我了断。可他舍不得,他还有许多事想要去办,还有许多人想要去见,他要寻找一个妥当的人,用一个妥当的方式将这个秘密托付。可惜,天地间,竟没有这么个人。
      他望着长安的方向,不知道当今圣上是否睡得着。他有这盛世一场,已足够千古留名。
      “可是,皇上,当年的那件悬案,您是否也有过怀疑呢?”他默默想到,“一个三品大员突然失踪,突然被传身亡,您是否有过怀疑呢?”
      若说这些秘密他一定要选个人去讲,他也绝不愿意这个人是严跋。可是,如今是严跋找到了他。若不是严跋,恐怕在与街上乱晃的家狗夺食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他清楚知道多年来严家的野心。若将此事告诉了严跋,这天下,怕是又要起动乱了。可是,若严跋逼他,他又能怎么样呢?
      “说到底,我这一生,还是由不得自己的。”他摇头叹道。
      第二天清早,严跋便带着严璋进了他的营帐。
      “高大人昨夜睡得可还好?”严跋还是恭恭敬敬的。
      “得严将军照拂,一切都好。”高岭坐在桌前用一把小刀慢慢割着一块猪腱肉吃着。
      严跋使了个眼色,严璋便走出去吩咐到:“将军此刻同贵客谈话,一切事务留待将军出来后再说。”
      “是。”守卫的小兵们依命。
      高岭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将军为何想要知道那件往事?”
      “早料到高大人会这样问。”严跋苦笑了一下,“天下人言我不忠,诬我有谋逆之心,可他们却说不出原因。”
      “严将军想说,若不是十年前那桩惨案,严将军或许还不会有谋逆的心?”高岭冷笑道。
      “此话究竟也不能这么说。”严跋摇了摇头,“人人皆言这一朝皇帝圣明,改变祖制,力行削藩,巩固皇权,功在千秋。可在我看来,交了兵权无异于束手就擒。张梁愚忠,白白送了性命。陈全倒是清醒些,可皇帝不过是还要仰仗他平定西北,所以暂时没有动他。人的忠心,在皇帝眼里,还不如一条狗!高大人位尊三品大理寺卿,不也落到了这般田地吗?”
      这最后一句叫高岭无法回答。他不是没想过,为何这么多年来皇帝没有派人来找过他。
      “或许,在皇帝眼里,天下安定总是更加重要的。”严跋冷笑道,“哪怕那安定需要忠臣的血去祭!”
      高岭默默吃着肉,表面上不为所动,可是内心已经起了大波澜。
      见他如此,严跋试探道:“高大人怕我以此事为借口起兵作乱?”
      这话叫高岭浑身一动,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所以他微微笑着说:“难道将军不是这般打算?”
      “哈哈。”严跋大笑了两声,说道:“若说不是,怕也是骗不过高大人的。”
      既然话说开了,便就好办。
      “你要我说这件事也并非不可。”高岭缓缓说道,“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高大人但讲无妨!”
      高岭眯着双眼看着他,说道:“当年张家被满门抄斩,连八岁的小女儿张锦华也未能幸免。犯人行刑的事一向是刑部监管,所以我并不知道其中的故事。张梁当年与李中仁交好。听闻李中仁曾去狱中探望,两人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可是,后来,张梁的夫人在狱中自尽,同张锦华的尸首一起被扔在了乱葬岗。我派人去看过。那张锦华幼时我也见过几次,模样儿齐整,而且右手有一块月牙弯儿的胎记,十分好认。可是,那具女尸身上并没有这块胎记。”
      “高大人的意思是,您怀疑张锦华尚在人间?”严跋的眼中射出了一道寒光。
      “不错。”高岭点了点头,“李中仁在朝堂上已经多次奏明皇上不可下抄府令,免寒了天下将士的心,也免激起张家军旧部动乱。皇帝本就不想杀张梁,所以虽然朝堂群臣以律法逼压皇上,皇上都顶回去了。可是,抄府令还是在张梁行刑的前夜下了。”
      严跋冷笑一声:“可当年诛杀张梁的令,是李中仁求着下的!当年,朝廷分属韩斯与李中仁两派。韩斯一派为了打压李中仁,力主斩杀张梁。李中仁一派一直在求皇帝饶恕张梁。到了最后,若不是李中仁上言斩杀张梁,张梁今日或许还活着!”
      “所以,当年李中仁在狱中与张梁说了什么,至关重要。”高岭道,“只是可惜,无人知晓。”
      严跋摇头:“大人的意思,是张梁主动求死?后因为局势危及,李中仁只救下了张锦华,而没能救下张梁的夫人?”
      “不是没这个可能。”高岭答道。
      “那高大人究竟要我答应什么条件?”严跋冷冷问道。
      “我要将军答应。”高岭语气中微微有些内疚,“我要将军答应帮助我寻找张锦华,并且将我今日将要对将军讲的事告诉张锦华。”
      “这个不难。”严跋挥挥手说道,“只要她还活着,我就能找到她。高大人还请放心。”
      “那先谢过将军。”高岭的语气终于尊敬了些。
      严跋又是一笑 。对着高岭,无论何种心情,严跋总是一抹笑。此回,他心酸笑道:“若张锦华还在世,理当告诉她这些。”
      “多谢将军!”高岭的语气中的尊重多了一分。
      严跋点了点头:“所以当年高大人究竟为何会逃离长安?”
      “严将军为何会派人找我?”高岭反问道。
      “堂堂三品大员过世,却不许文武百官亲去吊唁,这不摆明了有鬼么?”严跋微微笑着说。
      “的确如此。”高岭点头道。
      在清晨的微凉中,高岭开始讲述那个埋在了心底十年的秘密。
      “当年皇帝命三司会审查办张梁通敌叛国一事,我身为大理寺卿,有权查阅所有秘密案卷。当年,谁都不会相信张梁会通敌叛国。正如所有人想的那样,他若要叛国,为何会乖乖交出兵权呢?而且案卷中的确没什么实证,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所以我本打算就此封卷。可是,那一日,李中仁送来了另一封案卷,国玺加印,是为最高机密。有权查看此等机密文卷的只有三司使。”
      “那案卷里写了些什么?”严跋已经料到那案卷就是后来的实证。
      “那封案卷内,是几封西罗国特使密呈皇上的密函,每一封密函都加盖了西罗国的国印,是西罗国老国王要给皇上的。第一封信,是西罗国老国王的亲笔密函,里面写明了西罗国大将军在当年与我国的交战中与张梁勾结一事。第二封信,是西罗国那边的定罪文书。第三封信,是西罗国那位大将军的亲口供述,并且加印了血手印。严将军,您驻守边关多年,应当明白,这三封密函,已经使得这一桩普普通通的三司会审案变成了一桩外交事件。”
      严跋此时连呼吸都紧张了起来,他知道当年那件事是被做成了铁案的,却不知晓内里缘由。
      “西罗国的那位将军已经认罪,并且被处决。而这件事究竟应当怎么办,我们三司使也不敢自作主张,便会同了中书令李中仁一同去请皇上的旨意。”
      “皇上是不愿意杀张梁的。或许说,打心底里,皇上就不相信那三封密函。西罗国一向诡计多端,或许使得这一招来离间我朝君臣也有可能。所以一时僵持下来,皇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李中仁当时开口了。”
      “李中仁说,为了巩固与西罗国的邦交,五年前与西罗国签订盟约时,就将刚刚成年的平乐公主嫁给了西罗王。当时西北边境平稳,平乐公主功不可没。可是,若皇上这一次不处置张梁,势必将损害两国邦交,西罗国不仅仅会认为我国毫无诚意,甚至会怀疑当年两国将领勾结是受朝廷指示。这样一来,西罗国势必不服,必定会起兵作乱,平乐公主在西罗国的处境也会变得相当危险。”
      严跋此刻感觉到了阵阵寒冷。
      “严将军,你也能听出来,李中仁这话虽然句句在理,可是没有一句提到了张梁。起码在我看来,当时,他并没有要救张梁。可我只想,他是两朝重臣,自然是以朝廷为重。可是,后来的事,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即便是青州的四月,营帐内却如冰窟一般。
      “后来,在李中仁讲了那番话后,皇上只能下令我们继续查下去,不用任何隐瞒。所以最后在朝堂上,刑部递上了由我们三司会审得出来的结果:天下人眼中的那份铁证。虽有铁证,但我总觉得,或许群臣还会为张梁求情。可是,几乎一半大臣都极力主张斩立决。”
      “这也不奇怪。”严跋苦笑道,“通敌叛国本就是斩立决。”
      “可是皇上心中还是有疑虑的。”高岭也苦笑道,“皇上虽然解了张梁的兵权,但那只是为了给天下人做样子,他心里是不相信这件案子的。所以他以宫中太后寿辰将近,不易杀生为由,将行刑日期硬是压了半月。”
      “我心底也不相信张梁会通敌叛国。行刑之日将近,夜间,我实在是被这案子搅得睡不着,便去了大理寺,想要再看看那些文卷。我仔细查看着,果然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此时本是江南的春天,严璋却感觉到了阵阵寒意。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一个朝廷的阴谋,而且这个阴谋牵动的是天下最具威望的将军。
      “原来那三封密函是从宫中传来,由李中仁亲自交付,我们便只查看了内容,未注意到其它细节。”
      “西罗国的国印除了西罗国国王的名号外,还在顶部刻有西罗国的图腾:狼。我那日查阅那三封密函,发现一件怪事:那狼的四只爪子太过整齐,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我曾经看过一次西罗国的印章,印象中与眼前的图印并无不同,可是那种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我不敢妄自评判,所以我带着那三封密函连夜去找了城中驿站的一支商队。那支西罗国商队随身携带加盖西罗国国印的通关文牒,肯定能认出那印是真是假。我与领头那商人在灯下细细看那印,他终于说出了那奇怪的地方。”
      “一般来说,狼的每只爪子有五指,可是,为了防止有人私制国印,西罗国便将最隐蔽的左后爪减去了一指,只剩下四指。这个特征一般人不会注意到,所以若有人伪造国印,即使有这样的小疏忽,也足以骗过其他的人。既然国印是假的,那这三封密函必定就是假的。我当时立刻就要去皇宫找皇上,因为这三封假密函肯定不止是为了陷害张梁,怕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可那阴谋是什么我当时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必须立刻将此事告知皇上,以免滥杀无辜!可是,就在离皇宫不远的长街,我遭到了袭击!”
      “一队黑衣人骑着马来赶我的车,并且堵住了去皇宫的路。我一看情况危急,便立刻命家仆调转车头,逃命要紧。后面的人紧追不放,当时天还未亮,城门未开,我情急之下用大理寺卿的牌子强行开了城门出了长安城。本以为那群人应当被困在了城内,可是,我想错了,那群人竟然追出了城。”
      “那一瞬间,我明白这群人背后的主使定是位高权重之人,品级定不在我之下。敲开长安城门的,不是我大理寺卿,而是背后那人!我当时只想活命,便催促家仆快些。可家仆一时慌了,走错了路,且天又黑,看不清前路,因此我的马车便坠落进了长安西北的悬崖。”
      “那一跌,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我醒来时,家仆已经死了。我在一片乱石中转了半日,终于找到了出路。可是到了长安城下,我掏出了大理寺卿的牌子,要他们将我抬回城内时,守城的人却喝到:‘大理寺卿?你说你是大理寺卿高岭高大人?’”
      “‘我就是,快些扶我进城,我有要事启奏皇上。’我当时实在累极了,不想与他多做口舌之争。”
      “谁料那人大笑道:‘高大人前日暴毙,已经发丧。你说你是高大人,莫不是高大人还魂?’”
      “什么?’我当时大惊。可是我应该想到的,那追杀我的人既然能够在天未亮时强开城门,那么自然也能伪造我的死讯。而且当时我意识到:此刻,我亮出了这腰牌,追杀我的人很快就会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因此我想要回那腰牌离开,却却被守城的兵紧紧拽在了手里:‘你竟敢冒充朝廷大员,还想要回这牌子?我看是要把你送进牢房打上一顿才会老实!’说着他便要来拉扯我。我若是被捉住,必定是死路一条。因此我奋力逃脱了,他大概也觉得不过是一个冒充朝廷大员的穷鬼而已,因此在背后骂了几句也没追来。”
      “所以高大人这些年来就一直流亡在外。”严跋叹道。
      “我别无他法,只能逃亡。”高岭苦笑。
      “高大人为何没想过修书托人送给朝中交好的大员重回长安?”
      “严将军有所不知。”高岭苦笑了一下,“能用腰牌打开长安城门的,只有三品以上大员。严将军细想,朝中三品以上,能够伪造西罗国国印的,会有几人?我隐约能感觉到有一场大阴谋。可是,这场阴谋中,有谁牵涉其中,他们是敌是友,我一概不知。况且,这么多年来,既然严将军在找我,那么肯定还有别的人在找我。我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严跋站起了身,握着长剑,眼中透露出寒光。
      “严将军,或许叫你失望了,我并不知道当年的幕后主使是谁。我只能告诉你,在张梁的事情上,的确是有蹊跷的。”
      “可是。”严璋听了半日,终于按捺不住开口了,“高大人那日为何要去找西罗商队辨认西罗国印?”
      “严少帅是想问,我为何不去找李中仁,而是去找了一个商队?”
      “正是。”严璋点了点头,“中书令协助两朝皇帝政务,应当也认得西罗国国印。”
      可是严璋没有说的是,当日的高岭应当还未察觉那场阴谋,何故不去找两朝元老,而去找一支商队?
      “因为。”高岭的眼中射出了寒光,“因为那日三司使同李中仁与皇上商量此事时,李中仁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李中仁说:请皇上早下定夺。”
      “这句话并无奇怪处。”严璋一头雾水。
      “请皇上早下定夺,意思是请皇上早点杀了张梁。”严跋此时转过身来冷冷说道,“李中仁一早知道,张梁功在千秋,皇帝根本就舍不得杀张梁。但是皇帝一直以安定治邦,以公允定天下。在这般证据面前,跟两国邦交比起来,这样的牺牲也是不得不做。”
      “所以你们怀疑李中仁是幕后黑手?”严璋此刻只觉得一阵阵恶寒,“可我听说李中仁当年与张将军是至交,何故如此?”
      “这便就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高岭回答道,“当年的张梁若说要反当然是可以反,尤其是在被诬陷栽赃之后。张家军虽然在被张梁解了兵权后分散至了各部,可是张梁死后,各部都出现了暴乱局面,可见张梁威望之高。可是张梁竟然在面对通敌叛国的污名时束手就擒,这实在难以解释。”
      “这有何难?”严跋冷笑了一声,“要么就是他的确有罪,即使高大人您证明了那是伪证,他也曾通敌叛国;要么,就是他想要用死来保护什么人。”
      “妻女?”严璋问道。
      “或许还不止。”严跋又坐下了。
      “那还会有何人?”严璋不解。
      高岭和严跋都没有再回答。
      此时他们都隐隐约约感觉到当年的迷雾越来越重。而这个谜团是否延续到了如今,他们也还不知道。
      “那张锦华,”严跋开口道,“高大人可有猜测如今去了哪里?”
      “此事嘛”。高岭笑了笑,“当年行刑前见过张梁的,除了老刑部尚书齐敏,便只有李中仁了。若是张锦华还活着,那么就只能是李中仁救下的。若是李中仁救下的,严将军想,张锦华如今会在何处呢?”
      严跋听了此话微微眯起了双眼,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我听说张梁的夫人是皇帝亲自指的,当年美貌出众,艳绝长安。想必她的女儿也不会太差。李中仁下得一手好棋啊!”
      “李中仁两朝为臣,自然本事了得。”高岭又是苦笑。
      “可李中仁的儿子李敬安听说今年也不过二十?”严跋记起了李中仁的那个老来子。
      “李中仁老来得子,十分疼爱那个儿子。”高岭回忆道。
      “除了手上的那块胎记,可还有别的方法能够认得张锦华?”
      “这我就不知道了。”高岭摇头道。
      “若是知道个大概模样也就还好找些。”严跋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我可依照张梁夫人的容貌作画,或许她们长得相似也未可知。”高岭说道。
      “好。”严跋点头,“多谢高大人。小儿严广此刻就在长安,高大人作画完毕后,我即刻就差人将画像送往长安。”
      严璋立刻命人准备了纸墨笔砚,然后便同严跋出了营帐,留下高岭一人作画。
      “将军,这高大人的话可信得?”严璋问道。
      “一个死过的人是不会编谎话骗人的。”严跋冷笑道。
      此刻一丝风吹过,严跋微微觉得有些冷。
      “依他的话,满朝文武哪儿还有忠良之臣,不过都是各为其主罢了。”严跋说道。不知为何他微微觉得有些难受。“为了一朝盛世押上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到头来还需为了假意友好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不知二弟在长安怎么样了。”严璋突然说道。
      “那画像画好之后,命人立刻送往长安。”严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酷无情,“找到张锦华之后,要将我们知道的事一并告诉她。到时候,最好是能为我所用。若她不从,也绝不能让跟随李中仁。”他心里已经隐约觉得,张锦华或许会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是。”严璋恭敬回答道。他想起了此刻被扣长安留作人质的严广:帝王将相家的子女,都是身不由己。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随严璋一同向操练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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